0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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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章
我幹脆坐在了岸邊的竹椅上,叼了一支煙,靜聽著遊泳池裏潺潺的水聲,偶爾抬頭張望間,見由夢和嬌嬌在水中充滿了歡笑,一會兒閑遊,一會兒又駐足說笑。空氣中蕩漾著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青春活力,整個遊泳池也被她們的美麗襯托的增色幾分。清澈的池水裏,微微蕩漾的波紋連續延伸,細小的波濤拍打著池壁,奏起了好聽的韻律。空曠的遊泳池裏,兩條驚世駭俗的美人魚,遊來遊去,如同天使在水上起舞,寂靜的遊泳館裏,蕩漾著陣陣歡聲笑語。
那位農場的中尉副場長,則獨自在另外一個遊泳池裏享受著,哼著歡快的歌謠,樣子頗顯悠閑。
隻是我們的待遇和這位副場長明顯不一樣,在他身邊有一個工作人員,時刻在池旁候著,隨時進行服務。而我們,卻一直沒有任何工作人員問津。
此時,對於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我再也沒有了怨憤,也許這也算是一種潛規則吧,蘇館長有他自己的行事風格,我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隻不過有些為嬌嬌謀不平,她身為國家領導人的子嗣,卻也得不到館長的尊重,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將事情考慮的太過於簡單了。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他,或者由夢在首長處的時候提前給遊泳館打過招呼,他還會這樣目中無人嗎?
那恐怕又是另外一副嘴臉了。
同時我也悟出了一些真實而殘酷的人生道理:人,活著真累。
像這位蘇館長,活著應該更累吧!
正思索間,聽到水池裏傳來一陣好聽的女音,轉眼望去,才發現由夢和嬌嬌竟然在水池裏賽起歌來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吟唱著,使得這空曠的遊泳館顯得格外清透明亮,餘音繞梁,動聽的旋律,陶醉了整個遊泳館。
就連隔壁遊泳池裏的中尉場長,也在水裏停下來,靜靜聆聽起了這悠揚的歌聲。
我不得不佩服由夢和嬌嬌的純真,她們就像是一對天使,將這天籟之音,灑滿遊泳館,吟唱之間,笑容燦爛,讓整個遊泳館顯得格外歡快與莊重。
由夢雙手在池中揮撥著清水,輕啟嘴唇吟唱著那首軍旅歌曲<官兵友愛歌>:你呼喚我,我呼喚你,軍號把我們集合在一起……
嬌嬌也不甘示弱,唱起了另外一首軍歌<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別怪我保持著冷峻的臉龐,其實我有鐵骨也有柔腸,隻是這青春之火需要暫時冷藏……
見到這一場景,我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我的由夢,她此時就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平時的潑辣與嚴肅,早已煙消雲散,隻有會心的笑,隻有動聽的軍歌;
而嬌嬌,此時卻緊隨著由夢的號召,與她對歌較歌,那仍保持著一副雅氣的臉上,綻開了一種純真女孩特有的風韻;
兩種聲音,兩種旋律,都是那麽動聽。
我甚至有些陶醉了。
但是好景不長,正當由夢和嬌嬌忘情地在水中邊賽歌邊嬉戲的時候,一個遊泳館的工作人員,踩著嗒嗒嗒的皮鞋聲,由遠及近。
這位工作人員是個一級士官,他在我旁邊停了下來,眉宇當中綻放出幾許責怨的元素。
士官開口道:“這位領導,能不能讓你的兩位朋友別在遊泳館裏唱歌?
我愣了一下,笑道:“她們唱的挺好啊,這裏麵又沒人,唱兩句怕什麽?
士官略顯為難表情,道:“這是我們遊泳館的規定,剛才蘇館長都生氣了,這才讓我過來提醒你們一下。這遊泳館和辦公室之間沒隔音效果。我們館長現在在休息,被你們的歌聲驚擾了!
我順口問了一句:“現在又不是中午又不是晚上的,你們館長休息什麽?不接待客人了?
士官道:“遊泳館哪有那麽多客人啊,全特衛局有幾個有身份能進來遊泳的?那些基層的或者是機關的普通戰士,都直接不讓進。一天稀稀拉拉,能來五六個人算是不錯了!
我道:“那你們工作挺輕鬆啊!
士官道:“還行吧。
但隨即這位士官又瞟了幾眼池中邊遊邊吟唱的由夢和嬌嬌,將手擋在嘴邊兒朝下麵喊道:“兩位美女別唱了,我們館長都生氣了,影響他休息了……
他這一嗓子太突然了,倒是真起到了效果,由夢和嬌嬌聽後,果然停止了吟唱,在池子裏拍打著水花,以示抗議。
這士官見她們停止了歌聲,欣慰地一笑,又對我道:“其實你這兩位朋友唱的挺好聽的,我喜歡。可惜就是我們那位蘇館長沒有音樂細胞,最討厭別人唱歌了!
我‘哦’了一聲,卻聽到嬌嬌已經在水池裏開始怨聲載道,由夢不斷地安慰她別生氣,但是嬌嬌卻不服氣,噘著嘴巴狠狠地拍打著水麵,委屈地道:“裏麵又沒人,哼兩首歌怎麽了,挺好的情致被他們破壞了……
由夢安慰她道:“行了嬌嬌,咱回去之後接著唱。
“……
沒想到這位士官竟然坐到了我的身邊,遞來一支煙,掏出一枚漂亮的打火機。
我猶豫片刻,倒也接下。心想這位士官倒是挺會來事兒,比那位蘇館長可是要強得多了。
士官轉眼又瞟了瞟池中的由夢和嬌嬌,問道:“你的這兩位朋友長的真漂亮,哪個是你的女朋友啊?
我笑道:“一個二十多歲,一個十五六歲,你說哪個能是我女朋友?
士官略顯尷尬地再次朝遊泳池裏打量了幾眼,嗬嗬笑道:“真漂亮,你真有福氣,談了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我道:“別人誇而已,我倒沒覺得怎麽漂亮。嘴上這樣說,心裏卻蕩漾著無限的得意。可歎的是,這位士官還不知道,這池中的二女都不是簡單人物,一個是國家領導人的女兒;一個由局長的千金――大名鼎鼎的中國第一女警衛由夢。
隻是我不想炫耀這些,我覺得低調一些沒什麽壞處。
見我暗暗發笑,士官又道:“嫂子在哪兒上班啊?
我道:“當兵。
士官讚歎道:“也當兵呢!好啊好啊,怪不得我見她身上流露著一股軍人的氣質,原來是個女兵啊!話鋒一轉,又問:“嫂子在哪兒當兵?
我被他問的有些煩了,改變話題道:“對了,我發現你們遊泳館裏怎麽沒人值班呢?
士官笑道:“嗐,值什麽班啊,如果有局團領導或者首長家屬、首長處的領導來了,我們自然會安排人值班,一般的人過來,就沒必要搞那麽正規了。
我反問道:“你就不怕上級下來視察?
士官道:“視察啥啊。局裏專管遊泳館的是管理處的趙處長,他呀一年半載來不了一回半回,而且每次來前兒都提前通知,沒什麽好擔心的。
我‘哦’了一聲,心裏卻為部隊的現狀有些不滿。現在領導視察、檢查工作仿佛都已經成了擺設,視察前提前通知,下麵都有準備了,還檢查個屁?能檢查出什麽來?
對於很多實際存在的缺憾和問題,一些領導一般喜歡冷處理,能壓則壓,能托則托,持包庇態度。
聽聞了士官的幾句話,看似普通,實際上卻反映出部隊很多通病,令人堪憂啊!
士官又問道:“領導,你現在是不是在教導大隊搞什麽培訓?
我點頭道:“不錯。我是在搞培訓。
士官嗬嗬笑道:“看你臉上都曬黑了,就知道你肯定是幹這活兒。是在當教官還是當隊長?
我道:“教官。
士官問:“手下有多少人?
我道:“五十來個吧。
士官道:“那人數倒還不算多。
不知為什麽,我聽了士官這番問話,感到特別不舒服,他的話裏聽不出一絲兵味兒,倒是充滿了社會上的味道。
士官兀自地笑了幾聲,接著道:“一會兒晚上請你幫個忙行不行?
我問:“什麽忙?
士官道:“一會兒吃過飯以後,帶你的兵過來幫我們打掃一下遊泳館衛生。該清清池底兒了,還有幾副新的水管要換,還有一些家具要搬……士官一邊說著,一邊試探地望著我的表情。
說到這裏,我才徹底地明白了這位遊泳館工作人員的小算盤,他這拐彎抹角的一番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確切地說,這種事情我經曆過不少,教導大隊的幾個機關單位,經常會安排基層官兵幫他們幹活兒。在機關工作人員的眼裏,基層官兵就是他們免費的傭人,隨時使用隨時召喚,基層幹部好說話,一般不會拒絕,這就更加助長了機關單位這種懶散的作風。我也算是深受其害了,記得我在新兵連的時候,連長就經常帶著我們幫機關單位幹活兒,要麽去農場幫忙開墾開墾荒地、抓抓雞摘摘菜;要麽幫管理科栽栽草挖挖坑搞搞綠化;甚至在上級檢查的時候,還要幫這些機關後勤官兵去疊被子……這些事情清晰地印在腦海,曆曆在目。
而這些被安排的額外工作,被親切地稱之為‘出公差’。
我對這些不良的風氣,算得上是深惡痛絕。
如今,這遊泳館的工作人員倒是借雞下蛋,想讓我帶兵給他們搞衛生……荒唐,異常地荒唐!
因此,我直接拒絕了這位士官的安排,嚴辭道:“對不起,我們是搞訓練的,不是來教導大隊搞衛生的!
想一想都覺得可笑,如果我帶著那群來自世界各國的學員們來給遊泳館搞衛生,那將會是怎樣一種可笑的場麵?
隻是,這遊泳館的工作人員隻知道我是在教導大隊搞培訓,卻不知道我是世界二十幾個國家派遣來的五十多名特級警衛的總教頭。
如果他們知道後,又會是怎會一副嘴臉?
可想而知。
士官沒想到我會拒絕,臉頓時漲的通紅:“怎麽,這還累著你們?別的訓練隊搶著給我們遊泳館幹活呢,這是給你們一個表現的機會!
我笑道:“我寧可不要這種機會!你們自己留著吧!
士官支吾道:“你,你―――我們館長見你是少校,開先例放你進來,怎麽讓你打掃衛生都不行?又不是需要你這個領導親自動手,手下那麽多兵,一會兒工夫就幹完了!
他撕破了嘴臉,頓時變得有些猙獰。
這些無所事事的機關兵,讓我很無語。
但是我還是將了他一軍:“我的兵,你們能用的起嗎?
士官愣了一下,道:“嗬,倒是挺會護犢子啊!
我皺眉道:“過獎過獎。你們遊泳館這麽多工作人員,平時都幹什麽?領導給你們配了這麽多人,都閑著養膘呢是吧?自己的工作自己幹,我不管別的訓練隊怎麽樣,但是讓我過來給你們幹活,辦不到!
一時氣憤,我的語氣也頗顯強硬起來。同時我感覺到由衷的悲哀,看這些所謂的機關兵,現在身上還有一點兒兵味兒嗎?言談舉止上,比社會上的人還要隨便!
士官氣的吹胡子瞪眼,倒也跟我杠了起來:“你牛氣什麽?你不就是一個搞訓練的隊長教官嗎,不識抬舉是吧?你等著你等著―――
士官放下幾句狠話,轉身快步走開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既無奈又憤慨。
這時候,正在池中嬉戲的嬌嬌和由夢聽到了動靜,從池子裏走出,徑直上了岸。
拿毛巾擦拭了一下身體,由夢和嬌嬌湊到我身邊,疑惑地望著。
由夢問道:“怎麽了,你跟那個士官吵起來了?
我沒回答,隻是一指遊泳館的西側通道,道:“不早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由夢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追問道:“到底怎麽了,剛才看那個士官好像還給你急眼了,是不是?
我無奈地道:“遊泳館裏的兵全是大爺,怎麽會把我們放在眼裏?
由夢憤憤地道:“放肆,太放肆了!本姑娘還沒吃過這麽大的氣!我要讓這些遊泳館裏的大爺們全部下崗,調到基層鍛煉鍛煉,看他們還敢不敢神氣!
我勸道:“算了算了,你以為你是誰啊,跟他們一般見識什麽!
嬌嬌在一旁也攥緊了小拳頭,問我道:“趙叔叔趙叔叔,他為什麽要跟你吵架啊?
我想了想,簡捷地將剛才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由夢聽後氣的臉色都煞白了,口裏直罵道:“這幫大爺!這幫大爺白吃著部隊的工資,卻不見人事兒,一個一個懶的跟豬似的,不警告警告他們,我由夢就不是由局長的女兒!
一時激動之下,這由夢竟然將由局長搬了出來!
但是事情到了這裏還沒算完,剛才的那位士官,回去便叫來了他們的蘇館長。
蘇館長帶著那位士官,蹣跚地向這邊走來,因為肥胖,他走路搖搖晃晃,像是一隻營養過盛的大肥鴨。
轉眼之間,那位堪與豬八戒比身材的蘇館長已經到了跟前。
龐大的身軀,往麵前一站,頓時抖擻出了一身的‘殺氣’。
區區一件小事,有必要這樣嗎?
我意識到:一場衝突,似乎又再所難免了。
隻是,我覺得這衝突來的過於誇張,過於諷刺。
激動之下,我決定今天要好好跟蘇館長上一課,讓他改一改身上這種‘機關老爺兵’式的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