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負責這案子的大隊長倒沒有著急。”李時冷笑道,“他把我們傳喚過來,對於我提供的關於人質的線索並不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一場小小的打架鬥毆。”
“你真的知道關於小傑的線索?”老頭一聽李時這話,不由得轉過頭來看著李時,語帶急切地問道。
蘇振偉這才給李時介紹老頭道:“這位就是我們廣南最德高望重的收藏界前輩,歐陽達,綁匪綁架的人質歐陽小傑是老前輩唯一的孫子。”
哦,果然是歐陽達!雖然李時對行業內的掌故知道得並不多,但是廣南本地的名人自己還是知道的,尤其像歐陽達這樣在全國都是首屈一指的大收藏家,更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李時知道歐陽達不但名氣大,而且口碑相當好,好到用德高望重一詞來形容都感覺力度不夠的感覺。
隻是李時不知道這位歐陽達會不會像龍鍾一樣,表麵看起來德高望重,超凡出塵,但實際上卻是個偽君子。
李時聽到蘇振偉介紹,趕緊站起來向歐陽達問好,說了幾句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之類表示仰慕的話。
“客氣了客氣了!”歐陽達看起來相當平易近人,趕緊招手讓李時坐下。
“這位李時兄弟是做玉石生意的,他這是向老前輩致敬呢!”蘇振偉笑道。
“致敬不敢當!”歐陽達看起來謙遜平和,“老家夥除了比你們虛長了幾歲以外,其他確實沒有值得尊敬之處,小李是做玉石生意的,這倒是有了許多共同的話題。可是現在不是閑談的時候,小李剛才說能夠提供小傑的線索,現在當著蘇支隊的麵兒,能不能再說一說呢?”
“這事其實並不複雜。”李時說道,“那位小傑兄不知道什麽原因欠下別人五十萬的債,所以他從家裏拿出一隻成化鬥彩的竹節紋碗到古玩市場上賣,要價也不高,就要五十萬——”
“什麽?”歐陽達驚叫起來,“這小畜生把我的竹節紋碗偷出去了,賣五十萬?”
蘇振偉雖然是做警察的,但是他出身珠寶世家,對珠寶、古董一類也有著相當的造詣,一聽從歐陽老人家裏拿出去的成化鬥彩竹節紋碗,不用問那是真品了。一隻真品的成化鬥彩隻賣五十萬,歐陽老人的孫子也真夠敗家的!
李時把當時的情形約略說了一遍,最後說到歐陽小傑被那三個猴頭猴腦的男子擄掠而走,李時實心實意地承認自己當時確實是抱著旁觀者的心態,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說,跟您老說實話。”李時實話實說道,“當時之所以沒有去阻止那三個人,是我覺得那賣碗青年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是什麽樣的,我還以為那隻碗有可能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他把碗偷出來也許會讓一家人沒法活了呢,所以我就沒管!”
“哎!”蘇振偉畢竟跟李時相熟了,現在聽李時毫不客氣地這樣點評前輩的孫子,蘇振偉忍不住說李時道,“李時兄弟不要亂說,也許小傑有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歐陽達半天不語。
蘇振偉再次用眼神示意李時,意思是李時剛才那話說的有點魯莽了,歐陽達不管是在收藏界還是珠寶界聲望極高,就是蘇德厚見了他都要畢恭畢敬,李時僅僅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創業者,在如此前輩麵前直言指謫人家的孫子,老前輩肯定要生氣了。
歐陽達微微歎息一聲:“小李善善惡惡,不出手相救是因為厭惡小傑的人格,所以有一顆正義之心;明知竹節碗的價值而不趁火打劫,不為利益所動,是有一顆原則之心;知道我的身份而不受身份的幹擾,忠直盡言,是有一顆純真之心。我家的小傑要是有你的萬分之一,我老家夥就是死也閉眼了,可歎我空負收藏家的盛名,家中藏品無數,到頭來留給孫子的也許是滿屋子的禍患,就是被他敗光了能剩一條命,也算是他的幸運了呢!”
老頭說完,一臉黯然。
剛才蘇振偉眼神示意,現在又聽老頭這樣說,李時也覺得自己說得過於耿直了,也許是傷了老頭的心,連忙安慰老人道:“歐陽前輩不要誇我,我還年輕,其實做事也很亂,剛才說小傑兄那句話,其實是很不負責任的。”
想不到李時這樣一客氣,歐陽達對李時的印象更好了,又是連連慨歎比較一番,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孫子重新回爐打造,然後讓自己的孫子也變成李時這樣的有為青年。
李時心說,其實自己也沒有老頭形容得那樣好,其實自己確實有點亂,以前一直是四麵樹敵,現在剛剛下決心低調做人,要老老實實地一心撲在生意上,卻有把好朋友給送到看守所裏去了。
雖然李時很放心丁寒陽,知道就憑他的本事到了哪裏也吃不了虧,但是自己也不能老是讓他在裏邊,必須盡快把他給撈出來。
從刑警隊出來,天也快黑了,李時給自己師姐雷妍打電話,要請她吃飯。
李時知道雷妍是一名相當出色的刑事律師,除了她不畏權勢的性格,另外加上她得到師父傳授的功夫,也不怕別人下黑手使絆子打擊報複,年紀輕輕已經替人打贏了不少的刑事官司,其中幾例還是在任何人都不看好的情況反敗為勝,成了廣南法律界的經典案例。
丁寒陽被拘留,馬上要批捕,這可就用得上自己的師姐了。
……
丁寒陽被送到看守所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兩個刑警把丁寒陽帶進去,裏麵有兩個管教給丁寒陽做了登記,然後讓丁寒陽把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手機、鈔票和香煙一類的全部掏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後把他帶到裏麵一間屋子,一個人拿一把電推子把丁寒陽的頭發給推光,接著讓他脫下衣服,連內褲也不剩,最後扔給他一身棉襖棉褲讓他穿上。
丁寒陽就這樣穿上空心襖和空心棉褲,棉褲腰很肥,卻沒有腰帶,丁寒陽提著棉褲跟管教說:“腰帶呢,沒有腰帶老是往下掉啊!”
“用手提著!”管教嗬斥著,把丁寒陽帶到了一處監室,打開門把他推了進去,“這個是新來的,大家照顧一下。”
監室的大通鋪上圍坐著十幾個人,每個人的眼睛裏都閃爍著惡狼一樣的目光,丁寒陽注意到這些人的腳上都戴著鐵鐐,說明這都是些死囚犯,因為隻有死囚才會在監室裏都要戴腳鐐。
這些人的最中間坐著一個塊頭十分巨大的胖子,跟他比起來,旁邊坐著那些隻能算是惡狼,而這位就是一頭猛虎,而且是好長時間沒有進食的猛虎,正用猛虎打量羊羔一樣的眼神盯著丁寒陽。
旁邊幾個惡狼小聲討論:“剛才管教打過招呼了,說是有個人要放進來讓咱們狠狠教訓,就是他了!”
“肯定是他,沒聽管教說照顧一下嗎!”
“幹脆弄死算了!”
“就是弄死也得先洗冷水澡!”
“吼吼吼吼……”一陣陣偷笑的聲音。
丁寒陽一聽他們議論心裏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原來是故意把自己放到這些死囚裏麵來,想讓他們教訓自己,甚至都想把自己弄死了!
隻是丁寒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居然把手都伸到看守來,想把自己弄死在看守所裏?想一想應該不是今天打的那一老一少,因為聽他們的口音是外地人,不會有這麽大的能量吧?
“嗬嗬!”丁寒陽陪著笑,“大家好,我是新來的,大家多照顧照顧啊!”一邊說一邊提著棉褲準備在通鋪上坐下。
“混蛋!”一個犯人罵道,“這裏有你坐的地兒嗎,知不知道規矩,沒看到刀哥坐在這裏嗎,還不見過刀哥!”
丁寒陽倒也聽話,趕緊給大塊頭彎腰行禮:“見過刀哥,刀哥多照顧!”
刀哥斜眼看著丁寒陽:“這人身上臭氣很重,先讓他衝個澡,一定要洗幹淨了,洗好了回來大家檢查。”
立刻有幾個犯人從鋪上跳下來,拉著丁寒陽去廁所:“進來進來,我們幫你衝澡!”
現在是馬上就要過年的天氣了,廁所裏都結冰了,寒氣逼人,拉著丁寒陽那幾個犯人問他:“你是打算穿著衝澡呢還是脫光?”
丁寒陽笑著說:“哪有穿著洗澡的。”把身上的棉襖棉褲脫掉扔出去,扔到大通鋪的上鋪上,“你們幾位幫我衝澡嗎,真是太照顧我,多謝多謝啊!”
丁寒陽很久以前就聽人說過,看守所裏有這樣的規矩,要給新來的犯人洗冷水澡,名義說是嫌新來的犯人身上臭,給他洗去臭氣,其實就是一種酷刑。
就像這樣的天氣裏舀著涼水往身上澆,據說那些準備把人往死裏整的,都是要給犯人洗幾個小時的冷水澡,讓犯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洗得時間長了被折磨死的也有。
剛才聽坐在中間那位刀哥話裏的意思,這是準備給自己洗上幾個小時的冷水澡以後,還要讓這群死刑犯檢查。所謂檢查,大概就是群毆吧!
反正看他們這態勢,是真的準備把自己往死裏整了。
丁寒陽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丁寒陽光著身子往冷水池子旁一站:“那就辛苦幾位替我舀著水衝澡吧!”
幾個犯人一看,呦嗬,這倒是奇景啊,往常那些新來一聽給他洗冷水澡,都要嚇得麵無人色,死都不進來,還得暴打一頓打得他骨軟筋消才能拖進來。這位倒好,好像對洗冷水澡還很向往似的。
還真讓這幾個犯人給猜著了,丁寒陽這幾天練功陽氣太盛,三焦上火,正好準備要降降火呢,現在有這幾個犯人給舀著冷水衝洗,而且不用付工錢,哪有這樣的好事!
丁寒陽老老實實站在那裏,任憑幾個犯人舀著冷水澆在自己身上。
一邊衝澡,丁寒陽一邊透過牆壁看著辦公室裏,見那兩個刑警跟管教交接好了要走,走出門口對送出來的一個管教囑咐:“王導,這可是郭大隊再三囑咐的,今晚就要搞定,這家夥背後還有人,過不兩天還得把那人弄進來,要是明天這家夥還有一口氣,破壞了郭大隊的計劃的話,有你們的好看!”
“放心放心。”那個叫王導的管教說道,“你們還沒到的時候,我們就跟刀子囑咐好了,不但要弄死他,還得照著一夜折磨,天不亮不能斷氣!”
倆刑警這才滿意地出來,發動汽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