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一百二十抬
這傅珩之前在京中,雖然總說他是個閻羅,但哪個姑娘提起他不是又愛又恨的?這人若不是殘暴之名太盛,恐怕還不知道要成為多少姑娘的春閨夢裏人。
這傅珩的身份,說一句僅次於皇子也不為過了,他父親是鎮國公,母親是長公主,他自己也是年少有為,年紀輕輕就做了錦衣衛指揮使,本來還想著哪家的姑娘能這麽好運,原來這竟是落到了薑家身上。
張近賢合上聖旨,薑蕪起身接旨:“臣女接旨。”墨畫忙上前遞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笑道:“公公辛苦。”
張近賢墊了墊荷包,笑道:“薑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話說的可是半點不假,光是一個鎮國公府背後代表著的財富和名利便像是給人鍍了一層金光,薑蕪一個在市井流浪了十幾年的姑娘,認祖歸宗之後竟然能有如此境遇。
張近賢到的時候,這薑家是沒什麽人,也是因為此事要可以低調一些,可到底還是走漏了風聲,一行人出門的時候,薑家門口果然是分外熱鬧,圍觀人群將薑府大門裏三層外三層給圍了個嚴嚴實實。
再說這長公主府,長公主本身就是個愛張羅的人,幾乎是歡歡喜喜打算要過年的架勢,長公主府和鎮國公府都不是缺錢的主,勢必要將婚事操辦的風風光光。
賜婚的聖旨一下來,長公主便拉著傅珩,說是要趕緊著擇選一批好用的家具器物,就連窗欞上貼著的囍字也要反複看是不是合適。
傅珩卻表現的有些不冷不熱了,他淡淡道:“婚事我們商量過了,不用大操大辦。”
說白了他和薑蕪都是低調的人,並不想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長公主不高興了,“你懂什麽?這婚事怎麽能胡來呢?這喜帖也是,做的不好可就是敗了你母親我的臉麵,我當初嫁給你父親時可是十裏紅妝,再說了,這兩年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白眼?”
傅珩挑了挑眉,意思仿佛是——這京城裏還能有人給你白眼?
長公主的臉又黑了:“你是不知道,年年貴婦人聚會,當初多少人說你怕是這輩子都難娶妻了,我當初又沒辦法反駁,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就是要讓那些閑人知道,我兒子也是能娶妻的。”
傅珩:“……”
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滯銷了。
長公主又合計起來:“我們兩家也算是家世相當了,彩禮上肯定不能虧了人家,你說八十抬好還是一百抬好?”
傅珩淡淡道:“一百二十台如何?”
長公主眼睛一亮:“這個可以,反正公主府有的是錢,公主府的錢不夠了那就從國公府拿,反正你國公府有錢。”
傅珩點點頭:“你說的對。”
反正在跟母親說話的時候,不要反駁她,反駁了就是你的錯,因為但凡你說錯了一句話,她一定會長篇大論說更多的話。
消息傳到平宣侯府的時候,更是令無數人震驚了一百二十抬?一百十抬是什麽概念,除了皇子公共主們可能的假裝彩禮可能會上一百抬,普通人家的嫁妝能送兩頭驢都算不錯了,這稍微有錢一些的,才能湊上幾台嫁妝。
氣得薑潞在琅嬛閣裏又摔碎了幾個茶盞,她的婢女跪在地上為她收拾,猶豫許久還是怯怯的說:“小姐還是放寬心吧……”
薑潞恨恨的說:“我要如何放寬心?薑蕪一個山裏長大的野丫頭,如今卻飛上枝頭變了鳳凰,可我呢?我在這侯府裏受了十六年的苦,果子卻都被她薑蕪一個人摘走了,以後在這府裏,我該如何自處?”
她又想起一件事,不由得黯然神傷:“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就連一直以來最支持我的哥哥也完全變了個模樣,你知道當時驍騎營擇選,他為何會突然昏倒麽?”
奴婢驚覺自己可能要探聽到什麽驚天秘密了,心驚膽戰道:“奴婢不知。”
薑潞冷笑出聲:“那還不是因為他為了薑蕪的事經常去求皇上?皇上這才徹底惱了平宣侯府,才故意在那個時候在哥哥的飯食裏做了手腳,這是對我們侯府的警醒。”
想到這裏,她又忍不住流了眼淚:“我真的不明白,她薑蕪到底有哪裏好,是我哪裏比不上她麽?我三歲開始識字,五歲開始習文,我曾受過那麽多苦,就是想嫁個好人家,想讓自己往後的日子都過得比所有人都好,可是……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離我而去?”
一直以為,她竭盡全力的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完美的貴女,所以她讀書寫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後卻落得個什麽結果?最後她卻是眼睜睜看著樣樣不如她的薑蕪得嫁高門。
不知什麽時候,琅嬛苑的門口站了個男人,正是薑橪。
薑潞在屋子裏和丫鬟哭訴的聲音可不小。
事實上,從前幾日聖旨下來之後,當時薑潞的表情便有些不對,此後更是一整天都沒用多少飯食,這時候幾乎府裏的人都在忙著巴結薑蕪,所以也就沒有人注意到薑潞這邊的情緒,但薑橪不一樣,他畢竟是薑潞之前關係很好的哥哥。
他左思右想,還是來了琅嬛苑,沒想到卻聽到了這一番對話。
他始終不相信,自己的妹妹竟變成了這樣的一個人,在他的記憶裏,薑潞更多的是柔弱,她走起路來弱柳扶風,說話做事也總是帶著幾分柔美的勁,她幾乎從來沒有在人前失態,是個把自己關在殼子裏的,標準的大家閨秀。
所有人都覺得這樣很好,起初薑橪也這麽覺得,但這次凱旋之後,他突然發現不好了。
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父親和教養嬤嬤的嚴厲,她的生活一直都是畸形的,本來若是沒有薑蕪這個人,她的確會成為一個完美且不出錯的貴女,但很可惜的是,出現了一個和她完全不一樣的薑蕪,並且還過得比她好,一開始她看不起薑蕪,覺得人家是賤籍,可是也恰恰是薑蕪,有她所有沒有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