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水落石出

  “傅大人,你在裏麵做什麽?”耶律野道。


  傅珩一抬眉,“剖屍是體力活,自然需要有人打下手,王子若是想觀摩,也可以進來,一同旁觀。”


  耶律野心想,大鄴的人肯定都是不懷好意的,那麽大的簾子,外麵的人可是什麽都看不到的,誰知道大鄴人會不會在裏麵做什麽手腳?於是他也一挑眉,撩開簾子進去了。


  由於要剖屍,所以派了錦衣衛回去取了仵作箱子,薑蕪看著自己許久沒用過的箱子,心裏不由得有些感慨。


  事不宜遲,薑蕪拿出解剖刀,以“Y”字型,下了第一刀,由於屍體是新死,所以還比較軟和,流出來的血液也比較多,耶律野本來以為自己是上過戰場的人,麵對這種場麵肯定不會害怕,結果沒想到,他就多看了幾眼,胃裏就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但是在這多麽人麵前,他哪怕是再憋得麵色鐵青,也不可能直接吐出來。


  實際上,薑蕪把屍體打開那一刻,中毒之說便已經沒有人再質疑了,屍體明明是新死,但是卻伴隨著一股非常非常濃烈的惡臭,薑蕪首先查驗的是死者的胃部,可以很明顯的看到,死者的胃部處有明顯的潰爛痕跡,雖然已經找不到毒物本身,但顯然是毒物刺激胃腸粘膜,使粘膜潰爛、出血。


  根據種種跡象來看,薑蕪已經有了推斷:“皇上,這屍體是中毒而死,並且毒物是由口鼻進入,導致了胃部的灼燒,死者的胃裏還有很多沒有消化的飯菜殘渣,臣女懷疑,這毒便是下在了死者的飯菜之中。”


  飯菜之中?所有人立馬便想到了方才那兩個和他一起吃飯的人,那兩人很快被叫了出來,但都是一臉茫然的模樣,表示自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傅珩這時道:“此次春獵,獵場是封閉式的,凶手拿走了死者的鞋子,那麽就需要處理掉,不如皇上先行進帳內休息片刻,臣派人在獵場中搜尋蹤跡。”


  眾人一合計,也都沒有異議。


  人群散去以後,薑蕪小聲問傅珩:“搜證之事,可否讓我一同前往?”


  傅珩望向她,唇邊似乎有清淺笑意:“為何?”


  其實薑蕪驗屍的時候就察覺出不對了,死者的確是中毒而死,並且毒藥是從口入的,這毒藥十分狠毒,下肚沒多久就起了作用,可以說死者吃完立馬就死了,但是為什麽要燒掉他的鞋子呢?他的弓箭又去了哪裏?

  薑蕪小聲說:“這案子恐怕有些蹊蹺,更何況……這毒我之前沒見過,可能是北戎那邊的,隻是礙著北戎人在這裏,我沒有明說。”


  笑話,這一點要是明說了,恐怕又要吵上個把時辰了。


  傅珩頷首:“我先吩咐人去搜證,我們先把屍體縫合完畢。”


  薑蕪明白這肯定是沒有二驗三驗的機會了,於是更仔細的將屍體檢查了一遍,才開始縫合。


  這剖屍查驗,說起來簡單,但其實也是個體力活,就說剖屍這一步,有些屍體還需要將骨骼打開,若是在現代,還要用到開胸器之類的東西,一般文弱些的人還真幹不了。


  等過了一個多時辰之後,錦衣衛那邊傳來了話,說是已經有發現了,恰好薑蕪這邊縫合完畢,又給死者穿好衣服,將那塊用來遮掩剖屍的白布妥帖的給死者蓋上,便和傅珩一起去那邊了。


  在她走後,北戎人才大著膽子掀開白布一瞧,這一瞧便有些驚訝,這瞧著也沒過多久啊,這人居然當真和之前沒有什麽變化。


  隻有耶律野,看向薑蕪的時候眸色深深。


  薑蕪與眾人趕到時,最先看到的是一處灰燼。


  可以明顯看出,這一處灰燼是凶手用來焚燒死者的鞋子,但是顯然鞋底不是那麽容易燒完的,所以能依稀看出一點痕跡來。


  但奇怪的是,薑蕪本來以為這個地方隻是凶手用來焚燒鞋子的地方,因為這裏比較偏僻一些,但這裏的雜草居然和之前現場的雜草一樣,有明顯的壓折痕跡,和現場一樣,看起來是有幾個人在這裏坐了很久。


  薑蕪突然發現有個地方不太對了,但她又想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是巧合嗎?這兩個地方的巧合未免有些太多了,可凶手又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焚燒死者的衣物呢?

  突然,她看見離這裏不遠的地方,也就是另一棵樹的樹下,有一些像是米飯之類的東西……


  她知道哪裏不對了。


  她蹙眉道:“大人,方才那個地方,你可在地上看見了油漬?”


  傅珩回想了一下,斷言:“並無。”


  薑蕪指著腳下的一片土地,蹲下來摸了摸每一片葉子,終於讓她摸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大人,這裏有油漬。”


  傅珩一抬眼,也明白了。


  那兩個和死者一起吃飯的北戎人說,他們三個在那裏吃飯,然後他們吃完了就離開了,就剩下死者一個人在那裏,等他們一回來,才發現人已經死了,這個說法是和現場吻合的,現場的草地是有痕跡的,死者也的確是吃完飯就死了。


  但是,所有人,包括薑蕪,一開始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油漬。


  薑蕪是站在這裏,看到另一棵樹的樹下有一些飯渣,才反應過來的。這次春獵,食物是宮裏統一準備的,是米飯,但是北戎人也許吃不慣米飯,又或許是對大鄴的不滿,便把米飯撒在了地上,這也恰好提醒了薑蕪,這個地方應該是有人吃飯的。


  就算是死者與其同伴三人,不會扔掉米飯,但是吃飯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油漬,這個就算再小心也很難避免。


  這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太陽沉沉的掛在西邊,死了一個人,看著不出奇,卻讓所有人在這裏耗了一天。


  薑蕪和傅珩帶領著出去查探線索的錦衣衛們回來,皇上坐在帳前,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隻是問:“現在怎麽樣了?”


  薑蕪道:“回皇上的話,案件已經水落石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