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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瞬間窒息,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嘉貴妃上前兩步,站在她麵前,梅香渾身發著抖,額頭抵在地上,脊背的蝴蝶骨凸起,顯得她更加瘦弱了。接著,嘉貴妃說:“抬起頭來。”
梅香瑟縮著,嘴唇輕顫,慢慢抬起了頭,她先是看見了嘉貴妃裙擺上的金線,然後是戴了玉戒指的手。
她聽見嘉貴妃說:“梅香,罔你在我身邊伺候了數十年,如今倒是學會了吃裏扒外。”
梅香知道,她接下來會被關起來,甚至可能會在宮裏被活活打死,後宮裏的陰私事並不比外頭的少,她也知道,身為貴妃的貼身宮女,被發現了這樣的事情,她除了一死,甚至沒有其他後路了。
所以她痛哭流涕的乞求著,她用力拽著貴妃娘娘的裙擺,拽到整個指尖都泛白,可這位她伺候了十幾年的主子,還是一句話也沒聽她說,轉身走了。
……
翌日,薑蕪一大早便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在門口等著寧律。
這應該是她這段日子起的最早的時候了,要知道,平常的時候,她起碼要辰時三刻才會醒,今天刻意起得早,主要是想避開府裏的其他下人,雖然薑青山常年不在府裏,但如今多了個陳姨娘。
陳姨娘畢竟隻是個姨娘,並不是府裏實際上的掌權人,薑蕪是正兒八經的嫡女,陳姨娘不敢明著管到她頭上,但是總會嘴碎幾句,薑蕪不想被她念叨,更何況她覺得,和陳姨娘打交道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這種人桶的是軟刀子,換而言之就是時不時陰陽怪氣你一兩句,論起鬥嘴,薑蕪不是鬥不過她,隻是懶。
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寧律便架著一亮瞧著頗為樸素的馬車到了,不過與這輛樸素馬車完全相反的,便是他這淡黃色的錦袍,衣服上甚至還繡了幾朵花,發頂上戴著一頂玉冠。
薑蕪看見他這身裝扮,險些以為自己看見的是西門慶。
她稍一遲疑,還是說:“你是剛從窯子裏出來?”
寧律臉一黑,拿起扇子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小丫頭片子,說什麽呢!”
薑蕪捂著腦瓜,委屈道:“那你和青樓裏的姑娘穿什麽情侶裝?”
寧律剛想說話,又打量了一下自己這一身裝扮,之前還不覺得,聽她這麽說,還真有點像。
他臉一黑,“行了行了趕快上車,別管那麽多了。”
薑蕪心中暗笑,一抬步進了馬車。
布商黃家,之前錦衣衛已經去過一次了,隻是當時薑蕪並沒有負責這個案子,所以並不了解,隻是看過卷宗而已,在車上的時候聊天才得知,原來寧律之前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受了頗重的傷,之前一直在養傷,就這次回來都是因為聽說錦衣衛新來了一個小丫頭仵作,他才趕急忙慌下了山過來的,結果剛巧薑蕪就認親回侯府了。
薑蕪心中暗道:吃瓜果然是所有人類的本質。
寧律這次下山,倒也不全是為了瞧一瞧這新來小仵作的,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公務。
黃家也在京城,乘馬車過去用不著多久,薑蕪還沒下車,就見寧律忽然一伸手攔住了她,還衝她挑了挑眉道:“先別下車。”
薑蕪內心緩緩浮現出一個問號?
然後,寧律下了馬車之後,蹬蹬蹬跑過去敲了黃家的大門,由於他們來的太早,門房來開門的時候估計都有點懵,薑蕪坐在馬車裏,偷偷掀開簾子往外瞧。
門房的人看見寧律這身裝扮,估計也是懵了一下的,過了一會兒才問:“這位公子是?”
寧律頓了頓,突然抓住門房的手臂,大喊道:“這就是黃家嗎!”
門房:?
薑蕪:?
然後,寧律忽然往地上一坐,哀嚎起來:“青天大老爺啊,我妹妹被黃家公子給欺負了!這黃家看著是花團錦簇的有錢人家,卻欺負了姑娘還不認賬!我妹妹已經在家裏尋了幾次短見,非說這輩子一定要再見黃公子一麵呐。”
門房估計已經被他這一套操作搞懵了,手足無措的看著他:“這這這,這位公子……你先冷靜一下。”
寧律用自己渾然天成的演技居然還硬擠了兩滴眼淚出來,薑蕪近乎呆滯的看著他扒著門房的手臂說:“求你了,讓我妹妹見一見黃公子吧。”
門房小哥是個實誠人,還頗為知心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說道:“這位小哥有所不知,這我們公子啊……是個慣在外拈花惹草的,這幾乎每隔一兩個月就會有姑娘上門來討少爺欠下的情債。你妹妹,大概也是一個可憐人。”
這個門房小哥可能是新來的,還不明白這種事情不能隨便往外抖摟,另一個門房就比他聰明多了,偷偷踢了他一腳,再一拱手對寧律說:“這位公子且放寬心,容小人去通報一聲。”
寧律自然應允,還不忘囑咐:“還請快些,我妹妹昨天夜裏還在院子裏拉了繩子說是要上吊,若不是我救下來,恐怕都見不著我妹妹了。”
門房估計也是有點被他嚇著了,主要是看他穿著什麽的也不算差,瞧著不是往常那些秦樓楚館的人家。
過了一會兒之後,圍觀人群也漸漸多了起來,門房已經去叫人了,寧律再一步一步走向馬車,然後掀開簾子,情真意切的說:“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最後的願望的。”
薑蕪:?
圍觀群眾無不歎息,皆歎這公子竟如此重情重義,薑蕪小聲說:“這樣有什麽用嗎?”
寧律頓了頓,實話實話,“其實沒什麽用,主要是想耍你。”
薑蕪抬手便想打他!
這時候門房那邊派人來報,說是黃夫人請他們進去,寧律說:“我這妹妹昨天才自殺過,現在身子弱,進不得風,能不能乘著馬車進去,小哥放心,將馬車停在院子裏便可以。”
這本來是不符合規矩的,可是門房看了看,這外麵圍觀的人如此多,如果看著這兩人在門口鬧下去,恐怕更不好,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