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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蕪真心覺得,今天大約不是個好日子,她今天本來是想請宋琦吃個飯的,倒也沒別的意思,宋琦今天救了她,請人家吃個飯總是沒錯的。
沒想到飯菜剛吃了幾口,居然遇到了薑蕪和薑潞,這兩人居然也在同一家酒樓吃飯,薑橪因著下午在書房的事,心裏還有些憋氣,看見薑蕪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雖沒有上前出言嘲諷,態度卻也並不如何善意。
宋琦這人就是個炮仗性子,哪怕是在莊子上待了兩年也沒有絲毫長進,薑蕪甚至懷疑她在莊子上那兩年是不是偷偷拜了哪位高人為師,要不然武藝怎麽能這麽好。
兩撥人本來是和和氣氣的,並不打算正麵起衝突,誰料薑潞忽然說“這嫡女之位本就是你的,又何必故意結交宋大人的千金。”
薑蕪聽了這話都沒太大的反應,宋琦卻是炸了,她自認行事光明磊落,薑潞這話說的就好像薑蕪是在巴結她一樣,她頓時炸了毛,偏偏薑橪的態度又是完全護著薑潞的。
宋琦頓時就想到了自己家中那些破事,頓時怒從心頭起,二話不說拿起酒杯就要朝薑橪身上潑去,薑橪本來不想和一個女流之輩計較,可誰料這姑娘說話也是句句戳心。
所以,兩人都生氣了,宋琦的武藝可不是一般姑娘學的那些防身術,她父親是兵部尚書,她的武藝是在校場上練出來的,兩人居然直接在大堂就打起來了,薑蕪在旁邊看的是目瞪口呆。
再看掌櫃的倒是淡定,已經撥起算盤開始算他們該賠多少錢了。
宋琦又是一拳擊過來,薑橪反手擋住,兩人打的難舍難分,薑蕪在旁邊焦頭爛額,這時隻見不知從哪裏飛過來一個小石子,正好打在薑橪的手臂上,薑橪吃痛,下意識鬆了手。
宋琦一愣,也收回了手。
幾人朝著石子來的方向看去,隻見樓梯口處下來一人,玄衣黑氅,正是傅珩。
薑蕪眼前一亮,傅珩走過來,淡淡道“為何打架?”
薑蕪怕這兩人說話又吵起來,於是道“回大人的話,不過是起了些口角罷了。”
傅珩挑了挑眉,卻是放低了聲音對她說“你倒是長本事了。”
薑蕪縮了縮脖子,也不知道剛才薑橪和宋琦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
這時候,薑潞忽然哭了起來,當著如此多吃瓜群眾的麵,隻見她半捂著臉,淒淒婉婉道“我知道,真要算起來,你才是侯府裏金尊玉貴的嫡姑娘,我算得上什麽呢?我今天的尊貴與體麵都是你給的,如今真相大白了,你若是想要,盡快拿去就是了。”
薑蕪嗤笑一聲,她本來不想這麽快和薑潞對上的,畢竟她懶得樹敵,而這薑潞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相與的,可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難道她要親親熱熱的演一出姐妹情深嗎?
她歎息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薑潞,輕聲道“我雖從小孤苦,卻也知道一個道理。”
薑潞有些摸不清她的意圖,下意識回道“什……什麽道理?”
“不會說話就別說。你覺得呢?”
薑潞哽了一下。
薑蕪卻不打算放過她,她施施然道“父親本不想將此事鬧大,真假千金這回事叫別人知道了也隻會平白看了我們平宣侯府的笑話,隻要你願意,你在府裏的一切甚至不會有任何變動。”
她走上前,輕輕撫上了薑潞的臉,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可你似乎並不願意。”
她笑道“那就不要怪我了。”
薑潞呆了一瞬,求助的看向薑橪,她從小便生長在平宣侯府裏,從來沒有吃過苦,雖然從小沒了母親,可父親的其他幾個侍妾,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麵,至於什麽庶妹庶弟的,更是起不到半點威脅,她的日子素來是花團錦簇稱心如意的,再加上平日裏來往的閨秀們,也都是飽讀詩書的體麵人,若是遇到什麽事情,縱然心裏已經恨得滴血,可見了誰不是一樣笑臉盈盈。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薑蕪居然在這麽多人麵前,直截了當的下她麵子。
薑蕪退開幾步,再一抬眼忽然換上了一副哭腔,她道“原來你竟是這樣看我的?!”
薑潞茫然。
薑蕪哭道“我本想入府後與你做好姐妹,我……我從小便過得不好,最小的時候啃樹皮,吃野菜,寒冬臘月,幫人漿洗衣物,手腳全是凍瘡,身邊連個和我說話的人也沒有,那些人都欺負我,說我沒有父母。”
她逐步退到了椅子上,似乎是在捂著臉大哭“我本想著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過了,可是忽然告訴我,我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我本來可以過上有父母,有姊妹的日子的。”
在場眾人,無不動容。
這些人都是京城中混的極好的公子哥,不然也來不起這麽貴的酒樓,聽到薑蕪這樣訴衷腸,哪怕心裏隱約覺得她是在博同情,但也沒有人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
孤女的日子本就不好過,若是女子運氣不好,從小被賣入青樓都有可能,若是代入一下自己,恐怕也會對薑潞恨之入骨,可她非但沒有,甚至還多加寬恕。
薑潞道“可我不是……”
薑蕪通紅著眼睛說“可你方才竟然想讓父親認我為義女?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嫡女,我這個親生女兒卻隻能做義女,甚至都不能叫旁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是怕低了我一截。”
她又看向傅珩,這渾然天成的演技甚至讓傅珩都險些動容了,他還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樣子,薑蕪說“幸虧指揮使大人是個好人,肯收留我,要不然……我恐怕都挨不過這個冬天,更等不到我父親相認的這一天了。”
她說的這些,慘不慘?慘!
是不是真的?那肯定是真的啊,這麽漂亮又這麽單純的姑娘,怎麽會騙人呢?生長於市井之中,哪有高門大戶那些女子的七竅玲瓏心呢。
薑潞白了臉色,她的風頭居然完全被薑蕪被蓋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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