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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蕪一聲喊,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管家臉色陰沉片刻,薑蕪再看過去時又換上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薑蕪也沒理會管家,徑直走到屍體跟前,掀開白布一看。


  旁邊圍著的人中,有小部分人覺得惡心,別過頭去。


  薑蕪卻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完全炭化。


  屍體全身燒傷程度大約百分之六十,多是外表燒傷,五官已經基本上看不清了,整個屍體就像一個巨大的肉色血球,皮表往外滲著組織液,是其他人光看一眼都要作嘔的程度。


  薑蕪卻完全不害怕,她把衣袖挽起來,蹲下來仔細察看了死者的口鼻,又掰開手指看了看張欣,接著忽然下了推斷“這人是生前被人殺死的!”


  她放下屍體站起來,管家湊上來問她能不能由他們先將屍體處理了,薑蕪挑挑眉,舉起了北鎮撫司的牌子喊道“在這京城之中,隻要是出了命案,便得由錦衣衛接管!”


  管家陰著臉,“可你不過是個仵作!來人,將屍體抬走!”


  畢竟這裏還是平宣侯府,管家的命令沒人敢不聽,有人將那隻斷手撿起來又塞回了白布底下,又準備將屍體抬走了,就在這時——


  “且慢!”隻聽一人高喊,接著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眾人朝著聲音源頭看去,兩列錦衣衛有序排開,正中間走出一人,紅衣黑袍,麵若冰霜,繡春刀掛在腰間,正是傅珩。


  周顯恩位列其右,“錦衣衛辦案,閑雜人等速速退開!”


  管家等一眾都傻了眼,錦衣衛怎麽能強闖侯府!

  兩撥人僵持片刻,管家壓著火氣上前,“傅大人,不知是何事要讓您強闖了侯府?”


  傅珩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具焦黑的屍體上,他冷冷道“昨日夜裏有人報案,說平宣侯府大火燒了半夜。”


  原來是衝著火災來的,管家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正尋思著隨便將錦衣衛打發了才好,就聽見薑蕪在後麵喊道“大人,我有發現。”


  傅珩看著她,“說。”


  薑蕪指著屍體道“根據我方才的查驗,這屍體分明是死後才燒死的,也就是說,是有人故意先殺死了這人,再縱火。”


  她眼眸微眯,身上帶著和外貌不符的莊重“這是一件命案,需要立案調查。”


  管家眼珠子一轉,並不看傅珩,而是和薑蕪理論起來“可這人是我們侯府簽了死契的奴仆,便是死了也是我侯府的所有物,我們不想報案,也不想查案。根據大鄴律例,簽了死契的奴仆,可視為主家的所有物。”


  薑蕪一時哽住了,竟還忘了有這茬,簽了死契的奴仆會被視作主人家的東西,所以假如奴仆死了,如果主家不想追究,那也不能追究。


  傅珩挑了挑眉,忽然指著薑蕪道“可我的人昨晚恰恰宿在了這裏。”


  管家都懵了片刻,隻見周顯恩這時候接話道“薑姑娘是我們北鎮撫司花重金新請來的仵作,而昨夜薑姑娘就宿在和案發現場僅僅一牆之隔的院落中,我們的人不過是在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出了事,很難說賊人的真正目的不是薑姑娘。”


  薑蕪都聽得目瞪口呆,還能這樣生拉硬拽的?

  傅珩走到薑蕪麵前,看起來對她非常關係,甚至還幫她理了理耳邊的亂發,“她可不是簽了死契的下人。”


  管家也噎住了。


  說到底人家是錦衣衛,他們非要查,他攔也攔不住,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通知老爺回來。


  薑蕪讓他們先保護好火災現場,自己當務之急是先驗屍表,等派去拿仵作箱子的校尉將箱子送來再進去解剖。


  這裏條件並不好,若是要將屍體運回北鎮撫司再進去查驗,恐怕耗費的時間更長,薑蕪直接將自己昨晚住的房間騰了出來。


  “驗——死者女,身長約五尺一寸,死亡原因暫時不明,死亡時間為……寅時。”


  “死者口鼻內幹淨,沒有粉塵,初步判定是死後燒傷。”判斷出死者是死後燒傷還有一點依據,那就是死者的臉部皮膚沒有被完全燒傷,隻燒傷了下半張臉,上半張臉基本完好,可以很明顯的看出,死者眼部肌膚完好。


  因為人如果是活著的時候被火燒的話,哪怕是火焰離你還有一定的距離,你也會條件反射的閉合眼睛,所以眼部周圍會有一定的褶皺,而角膜無損傷,結膜囊內也無煙灰,反而是睫毛尖端會有燒焦的痕跡。


  而這具屍體,則很顯然死者是睜著眼睛被火燒的,這一點不符合生者在火場的狀態。


  就在這時,校尉也將仵作箱子送了過來,薑蕪簡單做好消毒,含好薑片,見傅珩在旁邊,便讓傅珩也含了一塊,“看樣子大人是想給我幫忙了?”


  傅珩則道“怎麽,不願意?”


  法醫是個體力活,能省力薑蕪自然願意,她倒也不是樂得差遣傅珩,隻是說“那大人可要注意了。”


  此時此刻的傅珩,還沒意識到接下來要注意什麽。


  直到他的手被死者喉嚨裏濺出的血打濕了,死者新死,血還不算特別涼,但同樣粘膩,薑蕪用刀剖開她的喉嚨,明顯可見其氣管內無煙灰,便更加確定了,因為人若是生前被燒,會吸入不少煙灰和炭末,可是這具屍體裏什麽也沒有。


  死者周身沒有外傷,剖開之後發現其肝髒、胃部都有明顯的灼燒,並且血管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基本可以斷定——是毒殺。


  她道“死者死因為毒殺,工具應該是類似於砒霜這樣的毒物,,啊不是……”她頓了頓,這回又嘴順說了方程式。


  “此外,死者的胃裏有一些快消化完的饅頭、野菜,和……一張紙條?”她有些驚訝,和傅珩對視一眼,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將紙條緩緩打開來。


  紙條浸泡在血水裏,又被胃酸輕微腐蝕過,字跡隻是隱約可見,但還是能看出上麵的內容。


  隻有三行字。


  薑蕪、城外十裏坡、曉生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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