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綜上所述,這兩個人關係應該比較好,至少楊周正是完全沒想到對方會殺他的,因為根據屍體的情況來看,他沒有怎麽掙紮。


  指甲、周身也沒有其他掙紮的傷痕。


  薑蕪將屍體縫合完畢,思襯道:“大人你說會不會楊周正是知道這個人要殺自己,所以完全沒有反抗的?”


  傅珩說:“不可能,他才剛剛爬到這個位置,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這輩子的心血付之東流。”


  倒也是。


  傅珩看著楊周正的屍體冷嗤一聲道:“與虎謀皮,自尋死路。”


  薑蕪心想,傅珩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可是再看過去的時候,他神色正常,她什麽也看不出來了。


  “你猜他會把鹿幽草放在哪?”薑蕪小聲問道。


  兩人這時候並排出了門,薑蕪聽見傅珩說:“楊周正共有五名侍妾,其中最寵愛的侍妾是劉秀兒。”


  薑蕪道:“聽大人的意思是……劉秀兒可能會知道?”


  傅珩頷首:“隻是可能。”


  薑蕪這些日子以來對傅珩也算是有了些了解,傅珩說可能,那就是很有可能了,楊周正一定非常寵愛劉秀兒,他沒有正妻,或者是已經亡故,在五房侍妾中,最喜歡的就是劉秀兒。


  劉秀兒住的地方在內院外側,最靠近楊周正本人的廂房,名叫纏花苑,院內四通八達,處處皆透露著精致,而劉秀兒本人就懶懶地臥在貴妃榻上,旁邊還有一個端著水果的侍女。


  薑蕪沒有想到一個普通的侍妾居然能如此漂亮,簡直稱得上“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而此時由於不速之客的到來,劉秀兒這才慢悠悠的抬了抬眼皮。


  “——想來這位就是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了吧。”正說著,她玉足輕挪,單腳踩在了地上,就勢起身,再盈盈行了個拜禮。


  如果說杜月柔、薑潞這樣的美人給薑蕪的感覺是美麗端莊,那劉秀兒給人的感覺就是嫵媚妖嬈,是一種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心動的強勢漂亮。


  薑蕪下意識看了眼傅珩——好吧這人果然神色冷淡,就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個絕色美人,而是個普通女子。


  傅珩沒說話,於是隻好是薑蕪開口道:“的確,你想必就是楊知府的侍妾劉秀兒了吧。”


  劉秀兒這才看了眼薑蕪,在她眼裏這個姑娘實在是太過普通,算不上特別漂亮,不過那雙眼睛倒的確是水靈靈的。


  薑蕪被劉秀兒相當於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種眼光自然令人不爽,於是薑蕪道:“現在有問題要問你,昨晚子時你在哪裏?”


  劉秀兒一雙媚眼輕挑,說話時的語氣也是輕輕慢慢的,“能在哪裏?自然是我自己的院子裏。昨天晚上他沒來我這,我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去了哪,不過現在他死了,我倒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去處了。”


  她這時候嗤笑了一聲,似乎有些嘲諷的意思在裏麵:“他平日裏對我也沒多好,怎麽他一死便找到我頭上來了。”


  薑蕪頓了頓,便說道:“平日裏他對你不好?想來是很好的吧。”她慢慢自信起來,眼睛打量著這屋子裏的一切擺設:“秀兒姑娘在這裏日子過得極好,這架子上擺的是影青蕉葉紋飾大瓶,光是這一樣東西,恐怕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費了。”


  她回頭看向傅珩,果然見對方眼睛裏有了些笑意。


  她繼續說:“更何況秀兒姑娘你,腰間是玉浮雕荷花鱖魚玉佩,手腕上戴的是雞油黃琉璃大筒珠手釧,就就這樣還要說楊周正對你一般嗎?”


  劉秀兒聽她這麽說,臉上也隻是尷尬了一瞬,她很快就恢複了之前的模樣,表情卻是正經了許多,隻是麵對薑蕪時還是有些莫名的敵意,“原來這位姑娘也是錦衣衛中人?可稱巾幗啊。”


  薑蕪自然不明白她這莫名其妙的敵意是從何而來,隻是公事公辦道:“還望秀兒姑娘多多配合就是了。”


  她本來並不反感劉秀兒,但她這句話一出來,薑蕪感官就不太好了。


  劉秀兒並未看他,反而是嬌嬌媚媚的望向傅珩,“為何是個小姑娘來與奴家問話?指揮使大人為何不說話?”


  薑蕪頓住了,神色古怪的盯著傅珩看——她向來知道這人招蜂引蝶的本事一流,卻沒想到已經好到了這個地步,劉秀兒這姑娘也屬實是有點奇葩,她作為楊周正的侍妾,楊周正屍首才剛剛涼透呢。


  傅珩的目光如冰一般在她臉上掃了過去,接著什麽也沒說,轉頭就走了。


  薑蕪一看傅珩走了,也是懵了一瞬,趕緊跟上了。


  “大人,不繼續問了嗎?”薑蕪有些好奇。


  傅珩走在前麵,楊府裏現在已經到處都掛起了白布,打眼一瞧映在雪地裏還挺漂亮的,這時候薑蕪瞧見傅珩忽然停住了。


  薑蕪上前走到和傅珩並排的位置上,重複了一遍:“大人?”


  傅珩眉心輕蹙:“你剛剛說什麽?”


  薑蕪不解:“什麽什麽?”


  “你剛才說她房間裏的是什麽?”傅珩忽然單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或許是為了聽得更清楚一些,居然還微微彎下了腰,兩人瞬間便隔得極近了。


  薑蕪呆了一瞬,到了淮州城之後兩人就隱隱有些鬧別扭,現在傅珩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就好像在發著燙一般。


  她僵了一下,結結巴巴的回憶起來:“影青蕉葉紋飾大瓶……”


  她看傅珩神色不對,又補充了一句:“我也隻是在書上看到過類似的紋樣,其實也不確定那個瓶子是不是叫這個名,而且也可能是假的呢。”


  傅珩卻道:“這個瓶子是宮裏的。”


  薑蕪這回事實打實的吃驚極了,她“啊?"了一聲,接著從背脊上猛地竄上來一陣陣的冷汗。


  “萬…萬一是假的呢。楊周正不過是一個淮州知府,怎麽可能會有宮裏的東西?”


  傅珩抬起頭,神色陰沉地仿佛一團化不開的濃霧,他說:“不可能,宮裏的東西外麵不敢出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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