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薑蕪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停住了筷子,薑蕪伸筷子夾起一片肉放到了自己眼前,細細辨認之後蹙起了眉。


  “這道‘四時豬’顧名思義,應該是豬肉才對,但是這塊肉的紋理看起來卻完全不像豬肉。”薑蕪道。


  但要說它到底是個什麽肉,薑蕪也分不出來,像牛肉又不太像,也許是她沒見過的什麽珍稀動物?


  安王心事真的大,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薑蕪對這道菜的質疑,自顧自地夾起一片肉放進了口裏,並且還連聲讚歎道“這菜果然名不虛傳,好吃。”


  因著薑蕪說這菜似乎有些問題,所以安王的兩名侍衛命人叫來了小二,問小二這菜用的是什麽原料,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連小二都不太清楚,小二對這個問題顯得有些茫然,先說一定是豬肉啊,但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時,連小二都有點驚訝。


  小二說“說實話,各位爺……這個連我也不知道,小的隻能負責些傳菜之類的活計,別的東西咱也不清楚。”他以為他們是擔心菜品不新鮮,立馬拍著胸脯保證道“別的不敢說,這道菜幾乎每天都有無數人點的,我們連存貨都不夠,不可能會有不新鮮的情況。”


  這話倒也不假,整個聚仙樓,最出名的就數這道四時豬,基本每個慕名而來的食客都要點來嚐試一二,如果是擔心菜品的新鮮問題,這道菜肯定肯定不至於囤積原料。


  薑蕪其實心裏也有些打鼓,菜裏放了大量的香料,遮蓋味道的能力是一絕,況且天下之大,她沒吃過的東西可多了,要是僅僅因為這個肉她分辨不出來就不許人家吃,那也……挺尷尬的。


  這時候侍衛剛好問話回來,薑蕪也有些羞赧的說“也許是我小題大做了,既然殿下覺得沒有什麽問題,那便略過不提了吧。”


  安王的兩名侍衛鬆了一口氣,薑蕪也夾了一片肉放在碗裏,現在這一瞧又有些奇怪,她剛夾到碗裏的人居然是非常明顯的牛肉。


  眾所周知,牛羊肉的紋理和豬肉差異較大,就算是普通老百姓用眼睛看也能看出來區別,可是剛才那塊肉又不是牛肉,所以這道菜雖然名字叫“四時豬”但實際上,是用了許多種不同動物身上的肉,混在一起烹製的。


  這就不得不說一句廚子的手藝了,不同的動物肉烹製需要的時間可以說是大相徑庭,廚子能把這樣一道由許多原材料拚湊在一起的菜烹製成現在這個水準,想來也知道廚藝是爐火純青。


  薑蕪漸漸放下心來,但也沒多吃那道菜,甚至於她眼尖看見旁邊的傅珩從頭到尾筷子都沒動過那道菜。


  酒菜過半,安王吃的很是開心,見薑蕪神色有些拘謹,還笑道“小仵作今日為何這樣拘謹,難道是覺得今日菜色不夠好?”


  薑蕪忙搖頭道“怎麽會,小人隻是……不餓。”


  安王便笑了,說道“瞧你瘦的跟個麻杆似的,恐怕是風一吹就能倒了,既然你不肯吃,那便要本殿下請你吃了。”說著,安王居然直接用勺子舀起一勺“四時豬”舀到了薑蕪的碗裏。


  薑蕪連忙道謝,大人物親自給夾的菜怎麽可能不吃,她夾起一片肉正要吃下去,眼睛卻忽然看見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她看見那片肉上,居然黏著一根卷曲的毛發。


  她臉色瞬間發白,動物譜在她腦子裏轉了幾個圈她也沒想出來到底有什麽動物能長出來這樣的毛發。


  除了人。


  她放下筷子,確定這根卷曲的毛發就是從這片肉上出來的,而這根毛發是三卷的,如果是頭發不小心沾到了上麵,應該是細長的一條,這個要麽就是乳暈,要麽就是……下體的毛發。


  安王注意到她的異樣,問她怎麽了,薑蕪抬頭看向安王,心裏很不忍…剛才安王非常喜歡這道菜,也吃了許多,如果現在告訴他他剛才吃的可能是人肉,如果她是安王,一定當場崩潰。


  薑蕪想了想,委婉道“殿下可曾聽說過一個典故?”


  安王一聽她這話頭,還以為她要講故事,倒有點好奇了,便問“什麽典故?”


  薑蕪挑了個比較有名的,講了個黃巢機的故事。


  “古時候,黃巢敗亡時,以人肉為糧糗,數百巨錘,同時開工,成為供應軍糧的人肉作坊,無論男女老幼,悉數納入巨舂,稱之為“搗磨寨”。黃巢圍陳州幾三百日,啖食數十萬人,後來黃巢還做了一個機器,用來搗人肉,那個機器就叫做黃巢機。”


  安王聽完後,臉色略有些尷尬,他輕咳了聲說“薑姑娘的愛好果然……非同一般。”


  為了掩飾尷尬,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著又伸筷子想去夾菜,薑蕪嚇了一跳,生怕他又去吃這個菜,直接將自己的筷子扔到了碗中間“不許吃!”


  安王嚇了一跳,兩個侍衛還以為薑蕪要對安王不利,立馬露出了戒備的神情。


  隻有傅珩,這時候輕聲道“她是在提醒你,這菜有問題。”


  安王倒是沒生氣,隻是有些好奇“什麽問題?”剛才這個小丫頭就說這菜有問題了,可也沒說是什麽問題,並且看她自己也吃了,還以為是她判斷失誤了,看這個樣子,是有了新發現?


  薑蕪摸摸腦袋,說“如果小人沒猜錯的話,這裏麵很有可能是……人肉。所以小人方才才說了那個黃巢機的故事。”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安王頓了頓,立馬回想起剛才他大讚這道菜好吃,還吃了許多……


  “水……水……”安王立馬就捂著脖子想吐,他的兩個侍衛也是臉色慘白,一副想吐的模樣,卻還要給主子遞水。


  “你怎麽知道的?如何能斷定?小仵作,這玩笑可開不得。”不管安王平常是個怎樣親和的性子,碰到這樣的事也是滿腔怒火,這樣大的一個酒樓,說招牌菜是用人肉做的?


  怎麽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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