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哇……那人是錦衣衛大人嗎?他居然也會逛長安街嗎?”


  “你瞧,是送給那女子的,那就肯定不是指揮使大人了,我聽說指揮使大人冷清冷性,怎麽可能給女子送東西。”


  “是啊是啊,就是長得有些像罷了。”


  伴隨著眾人的議論,傅珩走到薑蕪麵前,低頭看她“是你拿著還是我拿著?”


  薑蕪有些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半晌又謹慎地問“大人……為何今日給我送花燈。”


  她低著頭,目光落在了那盞花燈上,慢慢上移,又看見了傅珩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


  她聽見他說“之前便說了,要給你補償。”


  薑蕪似乎有些迷糊,心想什麽時候說要補償了?但傅珩都這麽說了她自然也隻能接過,花燈比她想象中的輕,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但薑蕪握在手裏也是極開心的。


  就在這時,薑蕪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香風,這味道隱隱有些熟悉,她轉過身一看,正瞧見麵前站著一個穿黃色襖裙的年輕姑娘,身邊還跟著一個滿麵愁容的丫鬟。


  和薑蕪上一次見她比起來,今天的她精神已經好了許多,還梳妝打扮了一番,也是個眉清目秀的美人了。


  這人正是有過幾麵之緣的杜月柔了。


  杜月柔應當是早就認出了薑蕪,也不知道她在這二人身後看了多久。


  既然都碰了麵,自然不好裝沒看見,薑蕪硬著頭皮上前,“杜姑娘。”


  “薑姑娘。”杜月柔頷首示意,她今日大概本來也是出來閑逛的,身邊並沒有跟護衛,隻有一個貼身丫鬟。


  這些日子的愁苦還未過去,丫鬟好說歹說勸她出門遊玩,這一路上也看了許多新鮮事物,本來心情都逐漸放晴了,結果居然又看見了薑蕪和傅珩。


  薑蕪卻在想,這杜月柔是禮部尚書嫡女,千金小姐獨自出門倒是稀奇事了,她兩次見杜月柔,一次是她跟在傅珩身後,另一次便是冬宴,畢竟千金小姐和她這樣的平民不一樣,身邊若是不跟著護衛,恐怕會有危險。


  杜月柔笑著看向薑蕪,說道“幾日不見,薑姑娘倒是容光煥發了。”


  她說這句話時,表麵上似乎沒有別的意味,實際上卻不自覺帶了些淒苦的意思,這話薑蕪不好接,隻好暗暗握緊了燈杆。


  她不說話,杜月柔倒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聽聞薑姑娘如今在北鎮撫司任職?”


  薑蕪點了點頭。


  杜月柔便笑了起來“我朝倒是未有女子入公門的先例,薑姑娘可真是女中豪傑了。”


  薑蕪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這時,傅珩已經走了過來,並未看杜月柔,而是對薑蕪說“走吧。”


  杜月柔怔住,他像是完全沒看到自己似的。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她上前一步,賭氣道“傅大人如今是不願再和我說一句話了嗎?”


  傅珩望向她,眼神無波無瀾,隻是淡淡道“煩請杜姑娘慎言。”


  杜月柔登時紅了眼眶——這就是她日夜思念,不惜與家裏抗爭也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這人是那麽完美,可他在別人麵前有多完美,便對她有多冷漠,她看向那盞兔子花燈,心裏湧起一絲嫉恨。


  她順了順氣,又撫了撫鬢發,“我瞧著現在天色已晚了,不如一起用飯罷,我在醉鄉樓定了位置。”


  薑蕪剛想說不用了,你這頓飯我可能沒胃口吃……就聽見杜月柔又說“也不繞彎子了,我父親已將名帖交了上去,年後我便要進宮為妃,如今也不過是想和二人一起用一頓飯而已。”


  這話看起來是在打同情牌,但聽在薑蕪眼裏,其實是裸的威脅。


  她先是說了薑蕪在北鎮撫司任職的事,但她也知道朝中沒有女子入公門的先例,所以薑蕪並沒有拿到仵作牌子,後來又說起她馬上要入宮為妃,明麵上是惋惜從前的情誼,但實際上是在威脅,以後我便要入宮為妃了,現在這個時候和我結梁子可沒有好處。


  更何況,她父親是禮部尚書,想來她入宮之後品級不會低。


  薑蕪之前也隻是隱隱猜到杜月柔會入宮,但沒想到她還真會在大街上這麽說出來。


  她抬頭看向傅珩,隻見對方眉心微皺,冷冷道“本官最討厭被人威脅。”


  杜月柔絲毫不退,表麵上仍是嬌笑著的“傅大人自然不用怕,可這位薑姑娘可就不一定了,難道傅大人真能時刻庇護著?”


  居然用我來威脅傅珩,薑蕪低下頭,心裏煩躁更甚。


  傅珩該不會因為我就被她威脅了吧?但話說回來就吃個飯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薑蕪還在胡思亂想,傅珩已經輕笑一聲,淡淡道“好。”


  ……


  醉鄉樓是長安街上十分有名的酒樓,菜色也十分漂亮,若是她和傅珩兩個人吃那一定十分高興,但現在多了一個杜月柔,就不太高興了。


  杜月柔始終是笑著的,還吩咐丫鬟給薑蕪傅珩一人甄了一杯酒。


  “如今隻有我們三人,薑姑娘有興趣講講仵作之事嗎?”杜月柔忽然道。


  薑蕪在心裏歎了口氣,說白了杜月柔從頭到尾都不相信自己真是仵作,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這樣懷疑的,她就是堅定認為自己一定是傅珩養在北鎮撫司的女人,不過是拿了個仵作的幌子。


  她本打算忍氣吞聲,但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倒不如直接解決了。


  “杜姑娘真想聽?”


  杜月柔心中篤定她隻能信口胡謅,於是擺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我自小便在家中被嬤嬤教導,外麵的奇人異事知之甚少,每回聽說都十分好奇。”


  薑蕪也笑了,她看了一眼滿桌子的菜,眼眸明亮,“杜姑娘可曾聽說過……巨人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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