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皇帝又掩麵咳了幾聲,臉上帶著點疲憊的笑意“你說,這次是哪個兒子呢?”
傅珩眸光微動,片刻後作揖道“臣,不敢妄言。”
皇帝擺了擺手,又隨意翻了翻書架上的書,慢吞吞道“不說朕也知道,是平王吧,他膽子越來越大,倒是忘了朕還好端端坐在這龍椅上呢。”
皇帝本也不是和他交談,自顧自地說“世人皆道朕昏庸,那朕就無妨將昏庸之名坐實了。”
“你去替朕尋一位得道高人來吧,若是尋得此人,朕必定重賞,封為國師。”
傅珩抬眸,看向那位如今顯得憔悴許多的老人,良久之後,他道一聲“遵命。”退了出去。
大殿這邊,薑蕪才剛剛回到宴會,又迎麵走過來一名貌美的女子,隻是瞧著似乎有點眼熟。
那女子看見薑蕪便走了過來,端著酒杯問她“姑娘可是北鎮撫司的仵作薑蕪?”
薑蕪並不認識她,因此也恭恭敬敬回了禮“正是。”
“我是薑潞,平宣侯薑家的嫡女,上回在街邊,我府上的馬車驚了姑娘,當時走得急,忘記和姑娘道歉,如今便以茶代酒,向姑娘表示歉意了。”
薑潞?薑蕪勉強有點印象了,好像是上回在街上碰見的姑娘,不過上次她沒說什麽話,導致薑蕪對她沒什麽印象。
薑潞道“你我二人是同姓,不如擇日義結金蘭?”
薑蕪???為什麽?
現代社恐患者表示並不想莫名其妙交個朋友。
她尬笑了兩聲,委婉道“我不過是個小仵作,怎麽敢和侯府千金結為姐妹。”
而且這個薑潞也很奇怪啊,明明就不認識她,一上來就說什麽結拜姐妹,據她所知,古代人不是很看重理法的麽,薑潞這樣做反正就很奇怪。
薑潞也是微怔了一瞬才笑道“是我唐突了,隻是因為一看見薑姑娘,就覺得一見如故罷了,若為了這事冒犯了,那才是我的不是。”
其實薑蕪……還是覺得她怪怪的。
傅珩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這時候,薑潞忽然說“這酒也已經喝過一陣了,冬宴過後會有煙火大會,你想去看麽?”
煙火大會?薑蕪心想我沒啥興趣,就算是城市沒禁煙花爆竹,她也不愛看那些,因為她從小咽喉就比旁人敏感些,若是離的近了恐怕會打噴嚏。
薑蕪“我不愛看煙花。”
薑潞“……”這人怎麽這麽不識抬舉。
薑蕪覺得薑潞很奇怪,但是又找不到對方奇怪的緣由在哪,隻當又是傾慕傅珩,來找她麻煩的女人罷了。
……
冬宴大廳外的小樓,有一處四下無人的小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邁著輕快的步子蹦蹦跳跳,這小姑娘穿著一件嫩黃色如意雲紋短襖,眉眼清麗,頭上還戴著一支鎏金碧玉簪,既漂亮又華貴。
“公主,公主您慢些,不是說去瞧煙火大會麽?”在她的身後,跟著個氣喘籲籲的宮女,因著今日冬宴,人們也都比平常鬆散些,要不然此時此刻她是絕對不敢高聲說話的。
那被她喚做公主的人,聲音俏皮而可愛“煙火大會自然要瞧,可我聽說小路旁開了一枝花,我當然要先看看。”
小宮女苦不堪言道“這大冬天的哪裏有花給您瞧呢?公主先把披風穿上吧。”
就這樣,小宮女和公主一追一跑,很快便跑到了亭苑處,公主遠遠的瞧見亭下坐了個人,似乎還在默默拭淚,一時之間就連采花也忘了,忙湊上去問“你為何在這裏哭泣?”
那亭下默默拭淚的人,正是薑潞,她用帕子捂著臉,哭的正傷心,便是瞧見了公主都愣了一下才參拜“小女薑潞,參見溫憲公主。”
這溫憲公主,乃是陛下最寵愛的小女兒,今年才十四歲,正是懵懂不隻事的年紀,她對薑潞是有些印象的。
“你是平宣侯家的嫡女?”
薑潞忙擦幹了眼淚點頭“正是小女。”
溫憲有些好奇,眉頭輕蹙“你為何在這裏哭泣?”
薑潞低下頭,麵上帶了些強撐的笑意“小女沒事,隻是風沙迷了眼睛而已,早聽聞公主喜歡看煙花,煩請公主公主先去望月樓吧,別耽誤了賞景。”
溫憲歪著頭想了想,“可是你方才哭了那麽久,不想是風沙迷了眼睛呀。”
她不說還好,一說薑潞的眼淚就跟決堤似的再也止不住了“公主您有所不知,小女今日在宴席上,遇見了一個與我同姓的女子,小女覺著同姓便是緣分,便想與之結交,誰料那女子仗著自己是錦衣衛指揮室大人的女眷,便張揚跋扈,競對小女屢次羞辱……”
說罷,她麵頰上滑下一行清淚,唇色發白,配合著冬日料峭的風雪,瞧著禍害真有幾分可憐。
溫憲公主頓了頓,語氣忽然興奮起來“錦衣衛指揮使?你是說傅大哥?他已有了女眷了麽?那女子漂亮麽?”
薑潞頓感無力,滿肚子醞釀好的話全砸了回去,鼻子一酸又落了淚“是啊,那女子仗著自己是指揮使大人帶來的,在席上十分目中無人,杜家大小姐也被她氣得落淚呢,我方才都瞧見了。”
溫憲問旁邊的宮女“杜家大小姐是誰?”
宮女忙給她將兔毛披風披好,“回公主的話,應當是禮部尚書家的嫡女,名喚杜月柔。”
溫憲搖了搖頭,表示沒印象,接著她又蹙眉道“那你既然知道了這女子囂張跋扈,還將杜家大小姐氣得落淚,為何還想上前結交?”
薑潞“……”
溫憲沒等到她回答,又自己腦補出了真相“難不成是你與杜家大小姐有什麽過節?”
薑潞說不出話來,隻能默默撚著帕子拭淚,溫憲叉著腰想了想,居然還真起了些興致“既然你說那姑娘囂張跋扈,我倒是很想看看她,她在哪裏?”
雖然薑潞直覺這事的發展似乎有些許的奇怪,但還是給溫憲公主指了個方向“她方才在大殿中,現在應該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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