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喜之前沒見過薑蕪,還以為她不認識柳姨娘的弟弟,於是好心解釋道“就是在外間穿白衣的那位公子,名叫柳兆的。”
薑蕪思襯著,忽然問她“你覺得柳兆人怎麽樣?”
李喜一愣,隨後又羞紅了臉,雖然還是兀自鎮定,但那亂飄的眼神卻已經悄悄出賣了她,“表哥人很好的,雖然是近幾年才有來往的,可是從前我娘…我是說姨娘也常給我讀他的信。”
薑蕪問“以前都沒有聯係過嗎?”
李喜說“也不是沒有聯係,我娘是揚州人,他們本來也在揚州,後來便也來了京城。”
她這麽說,薑蕪心裏就難免有點奇怪的感覺了,柳姨娘的娘家好像就是跟著她來的京城似的,但薑蕪也知道,柳姨娘本是揚州瘦馬,父母皆在,卻將女兒賣入勾欄瓦舍……女兒嫁入富貴之家,又帶著兒子舉家遷到了京城。
李喜當然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見薑蕪沒說話,還好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麽不說話了?”
薑蕪回過神來,歉意的笑了笑,不經意道“隻是忽然想起了我曾經的一位好友。”
李喜才十四五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她覺得薑蕪年紀和她差不多,長得也很好看,因此內心也沒什麽防備,薑蕪開了一個話頭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於是她就問“什麽好友?”
這個所謂的好友自然是薑蕪瞎編的,她剛穿過來隻認識錦衣衛那幫糙漢,但她前世見過的案例可是數不勝數,因此她隻是眼珠子一轉便很快想到了一件事。
“我那個好友啊,是家裏第五個女兒,在她後麵還有一個弟弟,就因為父母執意想生個兒子,她的弟弟年紀和她差不多,但是父母卻總是讓她幹活,生怕累著了家裏唯一一個兒子…後來你猜怎麽著?”
李喜聽得認真,忙搖著她的手臂問“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薑蕪歎了一口氣“後來啊,這個弟弟長大了,跟著那些人在外麵瞎混,捅出了大簍子,居然殺了一個人,父母央求姐姐替弟弟頂罪呢。”
故事雖然簡單,不過三言兩語,但這其實是一件真實發生的事情。
薑蕪曾經查驗過一個死者,死者生前曾經被人,但來自首的嫌疑人卻是一名女性,這很明顯的不對勁,經過盤問之後,來自首的女孩才終於崩潰承認,自己是因為父母的哭求才來幫弟弟頂罪的。
而弟弟也隻是說了殺人,並沒有提到,所以父母跪在她麵前,承諾說隻要你肯幫弟弟頂罪了,家裏的車子房子以後都是你的,弟弟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女孩從小耳濡目染要照顧弟弟,就算非常不情願,但還是去了,結果反而露餡的更快,弟弟被抓了之後,之前還哭求的父母瞬間變了臉色,直接將女兒逐出了家門。
李喜撇嘴說“那這對父母可真壞,不過我好像也有幾個姨媽,但是我表哥可和故事裏的人不一樣,我表哥是謙謙君子,端方溫柔。”
薑蕪自然是笑著奉承了兩句,便準備離開了。
她出了李喜的房門,結果迎麵就碰上了剛剛還在討論的柳兆。
雖然薑蕪並沒有深刻的感覺柳兆是端方君子,但是對方為人處世的氣度倒是的確不錯,他應當也是來找李喜的,結果開門的是薑蕪,他第一反應便是微微彎腰,目光下移,不會讓人感到冒犯。
薑蕪並不認識他,也不清楚古代的禮數,所以連個招呼都沒打。
倒是柳兆主動叫住了她“這位姑娘。”
薑蕪回過頭看他。
柳兆往前兩步,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還未說話就帶了三分笑意“大人可是來訊問嬌嬌妹妹的事?”
其實按理來說,在古代仵作是賤籍,達官貴人見了仵作是會覺得晦氣的,但是薑蕪不一樣,她的身份雖然沒有正式公開,但京城裏的權貴圈子裏卻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使身邊居然有了一個女子,不管這個女子是做什麽的,誰都不敢輕慢了她。
薑蕪不太習慣別人叫她大人,所以就說“公子喚我薑姑娘便好。”
柳兆從善如流“聽聞薑姑娘在北鎮撫司任職,姑娘雖是女流,心胸卻可勝男兒,在下倒是十分羨慕。”
聽他意思像是有什麽話想說,薑蕪左右無事,便決定聽他把話說完。
“公子可有煩心事?”
果然,柳兆長歎一口氣,忽然悠悠說起了自己的苦楚“倒也不足掛齒,在下和嬌嬌妹妹……曾有過婚約,嬌嬌妹妹糟了意外以後,倒是有許多人同情在下。”
“婚約?”剛才李喜怎麽沒告訴她。
柳兆微愣,又難掩哀傷的擺了擺手“在下與她也曾經由雙方父母相看過,隻是後來李家另有了安排,在下便隻能退出了。”
好家夥,又是個癡男怨女的故事。
柳兆後來又絮絮叨叨的跟她說了許多,說怎麽也想不到春華居然會是殺了嬌嬌妹妹的凶手,反正就是惋惜二字。
因為二人是在李喜的房門外聊得,也不便說太多,隻得匆匆散了。
……
又是一天過去,大理寺那邊還沒來得及對小桃嚴加拷打,薑蕪便求著傅珩出麵,把小桃要到了北鎮撫司這邊。
小桃關在詔獄裏,她對麵關著的是王靖。
至於曾薇,薑蕪明知道事情的關鍵說不定就在那邊,可是曾家畢竟為官,他們不配合,薑蕪也沒轍。
但是可以確定的事情是,不管是曾薇還是李嬌嬌,都很有可能是主動跟凶手走的,因為這兩人非富即貴,身邊最少也是兩個丫鬟,若是陣仗擺的大了些,還會帶護衛出門。
強行擄走的話,就不會用這樣的方法殺人了。
……
曾家
曾婷在自己的院子裏焦躁的踱著步子,她的貼身丫鬟踏著風雪從外麵匆匆歸來“小姐,有消息了,薑家嫡子的車隊快到信陽街了!”
曾家的府邸就在信陽街。
曾婷小臉通紅,囁嚅道“這樣當真可行?”
丫鬟急道“小姐!這可是唯一的機會了!”
曾婷抿抿唇,仿佛有了孤注一擲的決心“那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