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邊是青陽山,屍體被發現是在山腳下,因為是冬天,屍體隱藏在一堆枯枝爛葉裏,若不是獵戶從旁邊經過,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這次的死者同樣是個姑娘,隻是模樣……也不太好看。


  薑蕪看見幾個衙役躲在旁邊偷偷的吐了,她無奈的用袖子擦了擦臉,唯一可惜的是古代沒有防護服。


  “死者女,年約二八,死因是……很大可能是虐待。”她抬頭看向衙役,吩咐他們把屍體搬到馬車上,衙役們忍著惡心,其中一個搬動的時候扯到了她的頭發,結果不小心把人家頭皮薅下來一塊。


  薑蕪瞪著他,不自覺就帶上了前世麵對助理時的威議“小心著點……”


  衙役委屈道“這…我們也沒碰到過這樣的啊。”


  的確,誠如他所言,這具屍體的死狀稱得上淒慘,屍體的臉部腫脹到難以辨認五官,並且露出來的肌膚上也能看得到一層厚厚的油脂,摸上去硬硬的,應該是蠟油。


  但死者身上衣物首飾一類相對完好,所以凶手殺死她並不是為了圖財。


  雖然現在是冬天,但她不知道被拋屍多久了,還是散發出一陣濃濃的惡臭味。


  ……


  這一來一回到了北鎮撫司已經接近黃昏,傅珩還在審那柳姨娘和攤主,這兩人並不相識,看見對方一臉茫然,都是指天指地的說自己冤枉。


  “大人……我這肩上的傷是…是那床笫之間,情趣所致。”薑蕪剛一進府,便聽見柳姨娘含羞帶怯道,她恰好跨過門檻,差點沒絆住摔一跤。


  薑蕪跨進大堂,大喇喇地說“原來李老爺其實是女兒身?”


  柳姨娘回頭一看,居然是之前那個小丫頭,瞧著年紀不大,心眼卻挺多的,柳姨娘恨恨道“姑娘可是公門中人?可不要胡亂攀咬才是,我瞧你尚未出閣,才會這樣大驚小怪。”


  薑蕪好整以暇的走到她身旁坐下,托腮道“你背上的傷,分明是被留了長指甲的女人抓傷,根據位置可以推斷出,這抓傷是你們兩個推搡時導致的,你卻偏說是李老爺抓的,你猜要是李老爺也在公堂上,他會說什麽?”


  柳姨娘白著臉還想開口,但觸到座上傅珩冰一樣的眼神,呐呐地閉嘴了。


  她說“絕對不是我殺的,大人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嬌嬌是個庶女,威脅不到我的地位,容姐姐並不得寵,我何必冒著這樣的風險呢?況且,我是李老爺過了公文的良妾,大人這樣直接將我帶進北鎮撫司,合不合規矩呢?”


  她穿著一身精致的暗繡淺紫色湘裙,跪在堂前更是楚楚可憐,這麽一拜一哭,倒好像傅珩徇私枉法似的。


  傅珩眉眼微垂,仿佛沒聽到這話似的,根本沒有理她。


  容姨娘沒忍住,跳出來罵道“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給嬌嬌說親,想讓嬌嬌嫁給你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三天兩頭在老爺耳邊吹枕頭風,你既說嬌嬌威脅不到你的地位,又何必急著要把她嫁出去!”


  “女子十六歲了不就該嫁人了嗎?”柳姨娘反駁道。


  “閉嘴——”傅珩終於黑著臉,冷冷道“二位有心思打嘴仗,倒不如好好回憶回憶昨天發生過的事。”


  薑蕪聽得腦袋疼,決定去牢裏看看那個分屍的攤主。


  沒錯,見到攤主手上傷口的時候,薑蕪就已經斷定——不管人是不是他殺的,但分屍一定有他。


  她見過千百種傷口,按照李嬌嬌傷口上的痕跡來看,她左胸上是一刀斃命,而分屍這個行徑本身帶著極強的支配欲,重點在於“砍”這個動作,而不是分的多幹淨,尤其是他還不為了藏匿。


  可是這具屍體從傷口上給人一種很強的違和感,凶手似乎不止一人,假設是殺她的人分的屍,可是又砍得太幹淨,看不出什麽關於情感的發泄——但要把凶手看成兩個人,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極有可能是,凶手殺死了李嬌嬌,直接拋屍在了小巷,攤主天未亮時就出攤,他看見了屍體,卻出於各種原因並沒有報官,卻將屍體分屍處理了,甚至還堂而皇之的擺在了自己的肉鋪上。


  她再進入監牢的時候,難免有犯人覺得她眼熟。


  這個人不是剛進來又出去了嗎?怎麽又進來了?

  攤主背靠著牆坐在地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看什麽。


  薑蕪剛走近,攤主便跪爬著到了牢門前“大人肯放我出去了嗎?”


  薑蕪瞧著他,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你為什麽要殺人?”


  她故意使了個詐,說的是殺人,而不是分屍。


  果然,攤主慌了,他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我真的沒有殺人,小人一介草民,能活著便實屬不易了,哪敢動那歪心思?大人明察秋毫放了小人吧,小人家裏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和臥病在床的妻子啊……”


  他本以為薑蕪是個小姑娘,看起來不諳世事,總會有惻隱之心的,誰曾想對方冷著臉,竟是完全不信他的話,“你若是當真如此掛念你的妻兒,就不會故意幹出分屍這樣的事來。”


  薑蕪不打算再和他賣關子了,一語中的“你右手虎口上的繭子,是分屍時用力揮刀所致,分屍的地點離你家不遠,你的攤位上是隻有這一截小腿,還是隻剩這一截小腿了?”


  這話太驚世駭俗,攤主瞪大了眼睛盯著她,嘴唇顫抖著喊道“你在亂說些什麽?我怎麽會幹出這樣的事來?”


  “那你把手上傷口的由來,解釋給我聽,嗯?”


  攤主目光躲閃,“我是個屠戶,平日裏殺豬之類的事可沒少幹,手傷了很正常。”


  薑蕪不想再和他掰扯,直接道“我是仵作,你是第一次犯案,地點就算不在自己家裏也不會離家太遠,衙役很快就能查出來,剩下的那些肉你是怎麽處理的、你的刀上是動物血還是人血,我都能驗出來,你若是坦白,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攤主呆滯片刻,仿佛在透過薑嫵看其他的什麽人,他悠悠道:“生路嗎?好,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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