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府門外,一夥人拉拉扯扯,直到衙役請了他們進去,那夥人一入大堂便鬧開了,薑蕪定睛一看,原來是之前驗屍的時候見過的那位小婦人,小婦人拉著一個更年輕些的女子,兩人一路糾纏扭打著到了堂前。
薑蕪瞧著這兩人梳的都是婦人樣式的頭發,心裏便猜測恐怕是李嬌嬌的生母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
果然——兩人一進堂便鬧了起來,一邊是穿著紫衣的女子說旁邊粉衣的就是殺人凶手,根據她們的對話可得知,紫衣女子姓容,是李嬌嬌的生母,而粉衣女子姓柳,是李老爺的另一位侍妾。
說來也怪,隻見這兩人鬧得不可開交,倒是沒看見李家其他人出麵。
容姨娘說“昨天本就是她讓嬌嬌去她院子裏,說要送什麽金玉頭麵,然後嬌嬌跟著她出了門,就再也沒能回來,她說嬌嬌和幾個官家小姐飲酒,晚些回來,結果昨天夜裏我守了一整晚也沒看見嬌嬌回來!”
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柳姨娘生的更加嬌媚,瞧著年紀也不過二十五六,穿著打扮更是半點不像已婚婦人,她一進門便嬌嬌的哭了起來。
她微紅著眼眶,柔柔的辯解道“大人,冤枉啊,昨天的確是我約了嬌嬌到我攬月閣來玩,前些日子我女兒生辰,嬌嬌送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筆洗,我尋思著嬌嬌十六,也是議親的時候了,想著還了那套筆洗的禮,才會主動說要送金玉頭麵的。”
傅珩眸色深幽,若單論一家之言,貌似都有理,他對李家有些了解,李卓雖是前幾個月才搬來京城,但李家作為京城中為數不多走上坡路的家族來看,內宅之事早也不是秘密了。
李卓雖是靠著妻子的裙帶關係步步高升,卻寵妾滅妻,並且專寵柳姨娘,這個柳姨娘也不是什麽善茬,早年間是揚州瘦馬,李卓被她迷得七葷八素,柳姨娘在府裏也是橫行霸道。
李卓剛入京城的時候,有人給他送過兩個舞女,結果隔天這兩個舞女便滿身傷痕的從後院裏被抬了出去,據說就是因為柳姨娘不喜歡,才將其虐待一番丟出府去。
而容姨娘在府裏的地位就很低了,李卓對她並不看重,在這樣的深宅後院裏,瞧著如今這兩位姨娘的關係也沒有多好,無緣無故柳姨娘為什麽要給李嬌嬌送價值不菲的金玉頭麵呢,若說隻是因為李嬌嬌鬆了筆洗,頭麵和筆洗的價格可差了好幾倍。
相比起容姨娘的失魂落魄,柳姨娘就顯得胸有成竹了許多,她從袖袋裏掏出一張書契遞給傅珩,傅珩端坐著,沒有下來接的意思,便有衙役上前將書契接了,展開一看,小聲道“大人,是金玉堂的書契,買了一套金玉頭麵,價值是一百兩銀子。”
因為已經先把攤主押下去了,所以薑蕪現在就杵在傅珩旁邊,她聽見這個價格,然後小腦瓜就開始默默地算,按照一兩銀子約等於945元來算,那麽這套頭麵就差不多是……十萬人民幣了。
失敬失敬,古代的富貴人家小姐都能把首付頂在腦門上的。
柳姨娘淒淒婉婉的說“我知道姐姐這些年來對我一直有怨懟,恨我搶走了老爺的恩寵,可你也不該這樣攀咬我,我昨天是帶著嬌嬌出去玩了,後來天色尚晚,嬌嬌說和幾個手帕交約了去酒樓吃茶,她們姑娘家的聚會我不好摻和,便回來了。”
這時,站在傅大人身邊的那位小姑娘卻忽然發了話,瞧著也不過十五六歲模樣,目光溫柔澄澈,她開口時溫溫柔柔,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我瞧著二位夫人關係一般,柳姨娘若隻為人情,為什麽要送如此昂貴的頭麵?且我看柳姨娘臉上雖施了粉黛,眼睛裏紅血絲卻不少,昨夜沒睡好吧。”
柳姨娘一怔,完全沒想到她會扯到這事上來,愣愣答道“昨晚睡得是……不怎麽安穩。”
薑蕪輕歎道“是啊,你帶出去的人卻沒能帶回來,李老爺昨夜沒責問你麽?昨天恐怕不像你說的那樣平靜吧。”
眾人不懂她何出此言,皆疑惑的看著她,隻有傅珩看著柳姨娘,說道“你與她何時分開的?”
柳姨娘心跳如擂鼓,努力回憶道“似乎是……亥時。”
她話音剛落,容姨娘已經尖著嗓子喊了起來“你分明戍時就回府了,我的嬌嬌晌午之後就再沒回來!”
柳姨娘抬起頭,有些惶惶“是,是嗎?我記不清了。”
傅珩狹眸,冷冷道“可是李嬌嬌戍時便已經遇害了。”
柳姨娘瞪大了眼睛,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被揭發的恐懼,隻見她眼睛裏血色盡失,她目光茫然“可是我戍時一刻還看見她了,她去了酒樓啊。”
按照薑蕪的推斷,李嬌嬌死於昨晚七點到八點之間,正是柳姨娘所說的戍時一刻,可柳姨娘此時的模樣卻又不似作偽,難道她見了鬼不成?
薑蕪蹙眉,徑直走向柳姨娘“你不必害怕,但是你得告訴我,你背上的傷口是哪來的。”
隻見柳姨娘的左肩上,有四道非常明顯的抓痕,這抓痕從肩膀一直延伸到脖子,且一看就知道是人手抓的!
雖然現在是冬天,理應被衣服擋著看不見,但偏偏薑蕪發現她抬手的時候姿勢有些不自然,更何況方才她和容姨娘一陣拉扯,脖子那裏露出了一點點細微的痕跡。
別人可能發現不了,但薑蕪可以。
柳姨娘如遭雷擊,眼淚汪汪剛想開口,府門外一個衙役匆匆進門,薑蕪瞧著這衙役步伐緊張,就猜測準沒好事,結果人家直接對傅珩說“大人,南邊樹林裏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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