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第356章 博弈

  他之所以擺出浪人的姿勢，踩出忍者的步伐，最後以大開大合的華夏刀法收尾，就是為了諷刺這個怪老頭。 

  身至半空，心有所念，林奇便將這諸多雜念化作爆發之力量，凌空劈向腳下的青石桌。 

  「斷！」一聲怒喝，攝人心魄。 

  撕裂空氣的武士刀剛猛落下，刀刃重重砸在厚約一尺的青石桌面上。 

  響徹天地的巨響過後！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因為那堅硬無比的老青石，竟然被這蓄力爆發的一刀，硬生生攔腰斬斷！ 

  轟隆！石桌一分兩半，向著兩側倒塌，那橫切面之平整，岩石的斷層之完美，簡直可以用鬼斧神工來形容。 

  被劈開的不僅僅是石桌，由於慣性的原因，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面上，竟然還留下一道駭人的刀痕溝壑，那溝壑至少也有五厘米深。 

  如此蠻橫一擊，如果換做旁人，虎口早就被震裂開了。 

  這時候在看那武士刀的刀身，竟然連一點卷刃的地方都沒有，當真稱得上世間少有的神兵利器。 

  「老頭，這把刀叫什麼名？」林奇願賭服輸，把刀遞迴原主人。 

  「破金。」 

  「破金？刀破真金？」林奇頓了頓，笑道：「好名字。」 

  「名字只是個噱頭，塵世間真正的好刀，要麼沒有名字，要麼還塵封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老頭說著，即便是站在太陽底下，他臉上的妝容依舊很怪異，近距離交談的話，讓人很不適應。 

  「你為什麼要化妝？讓喜歡你的觀眾們記住你的廬山真面目，不是更好嗎？」林奇問道。 

  「實在不好意思，老朽相貌醜陋，畫成這樣，也是出於無奈，不瞞你說，我以前在家鄉的時候，靠著我這張臉，曾經嚇死過三個人，算命先生說我是災星轉世，羅剎附體，唯一破除的辦法就是背井離鄉，隱姓埋名，苦修七七四十九年，方可解此詛咒。」老頭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儘是滿滿的無奈。 

  「那你這條腿？」 

  「我這條腿，就是被遇難者的家屬給打斷的。」老頭說到這裡，搖了搖頭：「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年輕人，我看你剛才身手敏捷，刀法凌厲，一眼便知是擅使長刀的高手，這把破金在我這裡，其實也派不上多大用途，你喜歡的話，我可以便宜賣給你。」 

  「多少錢肯賣？」林奇問。 

  「夠我的路費盤纏就可以。」老頭說著，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萬？」儘管還不清楚它的鍛造材質，但如果讓林奇估價，這把破金絕對是值五十萬的，很多古兵器收藏家和武林高手甚至願意出更高的價格收購這把寶刀，因為這可是真正意義上劈金裂石的神兵。 

  「年輕人說笑了，老朽我賣刀，賣的不是價錢，是緣分，不懂刀不用刀的人，莫說五十萬，五百萬我也不會賣。」 

  「呵呵，你還挺有風骨。」 

  「想要的話，五百塊便可拿去。」老頭一揮手，伸出一個巴掌。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群紛紛倒抽一口涼氣，五百塊，這個價格也太便宜了吧？即便是古兵器知識和經驗為零的麻瓜，恐怕也不會認為這樣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只值五百塊錢，市面上一把精仿的唐刀，都要賣到好幾千呢，而且只是觀賞品，沒什麼實用的價值。 

  「林哥，買了吧，這買賣穩賺不賠呀，我有個表叔是倒騰青銅器的，我剛才偷偷給他發了簡訊，他說如果情況屬實，拿到拍賣行拍賣的話，賣到一百萬應該不成問題，媽的，一百萬呀，房子和車都有了。」鄒小凱湊到林奇耳邊，壓低音量，激動地說道。 

  「你小子懂什麼，他賣給我，我就要買嗎？」林奇不滿地瞪了小凱一眼，示意他別多說話。 

  「老頭，他不買我買，我出一千塊怎麼樣？」很快有財迷心竅的人玩起了花花腸子。 

  「我出兩千。」 

  「我出三千。」 

  「我出五千。」 

  「呵呵，我的刀只賣給有緣之人，你們愛的不是刀，而是用它換取的錢財。」瘸腿老頭搖了搖頭，像是有點惋惜，又像是有點不甘，看著林奇道：「你瞞得過別人，但是瞞不過我，因為你身上有跟我如出一轍的煞氣，這是在江湖上長期闖蕩的結果，行走江湖，如果沒有一樣趁手的兵器，就如同有錢的貴婦沒有像樣的首飾一樣，別人不會說什麼，但你會覺得很彆扭。」 

  「你說了半天，不就是想跟我比刀嗎？」林奇看著他，眼神不卑不亢，敏銳有力。 

  「何以見得？」 

  「你有此等神物，卻不肯賣掉安度晚年，終日以街頭雜耍為生計，說明你對金錢並沒有什麼慾望，你在乎的是與人相處，在這個過程里，你是快樂的。」林奇分析的頭頭是道，身為一名職業特工，洞察人心是必修課。 

  「你說的很對，我害怕的不是物質上的貧窮，而是精神上的孤獨，就像你有兩個朋友，而我沒有。」 

  「所以你就吃貓飯，因為貓飯是給貓吃的，你把自己比喻成貓，貓是所有動物里最喜歡獨行的，它不聽從任何人的命令，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以自我為中心，就像你賣刀一樣，你絲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也就是我的感受。」所有的細節在林奇眼裡，都變成了可供連接的數據，他似乎看到一個生來就奇醜無比的怪物，打從剛一出生，就被命運無情地劃分到人類以外的界限。 

  「我只是覺得它的鋒利能匹配上你這個人的鋒利。」老頭說了一句貌似恭維的話。 

  「可它並不是全世界最好的刀，如果我想的話，我依舊可以折斷它。」林奇笑了笑，那笑容充滿挑釁。 

  「你用什麼折斷它。」老頭問。 

  「這個。」林奇說著，手掌一甩，從袖口裡射出一道金光，一把造型古樸的暗金匕首。 

  「看起來很不錯。」老頭誇了句。 

  「如果用我的匕首砍你的刀，你猜猜誰會被折斷？」 

  「不知道。」老頭搖了搖頭：「我只知道破金是不會斷的，我帶著它行走江湖四十多年，每個遇到我的人，都對我說出過你剛才那番話。」 

  「是嗎？」林奇隨意把玩著匕首：「四十年前，我還沒有出生呢。」 

  「示弱就沒意思了，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 

  「你誤會了，我這不是在示弱，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你會拿著一把日本刀行走江湖，某些思想守舊的俠客，是不會容許你這把刀生存的。」 

  「比如你？」瘸老頭話鋒一轉，似笑非笑地看著林奇。 

  「嗯哼。」 

  「哈哈，偌大的江湖世界，竟然容不下一把刀，這樣的江湖，要它何用？」面對林奇的固執，老頭冷不丁大笑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命運和自己的刀一樣，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受人排擠。 

  「你想說什麼？」 

  「我只想試試，到底是你的匕首快，還是我的刀快。」 

  「對不起，我對老年人不感興趣。」林奇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空，道著：「良辰美景，佳人相伴，何必舞刀弄槍呢。」 

  他說完這句話，拍了拍小凱的肩膀，然後一把牽住虎妞的縴手，頭也不回地便往遠處走去。 

  「黃毛小兒，看刀！」老頭眼見到這一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破金橫空躍起，腳下似有游龍相助，直攻向林奇的后心。 

  「這老頭，真是麻煩。」行走幾步的林奇眉頭一皺，先是推開身旁的隊友，眼角的餘光掃到鋒芒，手中短匕精準一接，正撞在武士刀的刀身之上，迫使那刀鋒偏離軌道，也失了力道。 

  「你要殺我？」林奇的眉頭更加緊皺，他看到圍觀的路人已經嚇得四散奔逃，躲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切磋而已，何談殺伐？」 

  「切磋？」林奇眼神冰冷：「你剛才那一刺，如果我避之不及，怕是已經倒在了血泊里，在這種地方殺了人，你也沒有脫身的餘地。」 

  「我知道你能躲得過去。」老頭說。 

  「你就這麼有自信？」林奇又笑了，他覺得這瘸老頭還真挺有意思的，明明是一條假腿，跑動起來卻虎虎生風，絲毫不受生理上的限制。 

  「收了吧，我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也沒功夫陪你玩。」林奇可不想把時間全都浪費在這個怪老頭身上，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裡做出有限的事情來，畢竟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與其在這裡跟一個老頭置氣，還不如多跑幾條街多打探一些消息呢。 

  見那老頭不肯走，林奇只好反手一攥，將暗金匕首射向他的腳底，一聲悶響過後，整個匕身都沒入了進去。 

  等林奇拔出匕首，走出去很遠，那老頭才回過神來，他看著青石板路面上那個黑洞洞的窟窿，忙喊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就像你說的，真正的好刀，都沒有名字，其實人也一樣，有名有姓的人，反而都是鼠輩。」林奇頭也不回地說道，雖然他沒有折斷那把刀，但他一點都不後悔，畢竟五百塊錢呢，對於某些人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