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167章 她的青琅心，看來是送不出去了

  月怏皇宮。


  大殿之外的廣場上，圍了一群太監，偶有丫鬟經過，大都尖叫一聲，又快速地捂著通紅的臉跑開了。


  屋頂上半坐著的蘇無常，雙目含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藝術啊，簡直是藝術。


  廣場中間，十字架的木柱之上，五花大綁著一個發色青灰的中年女子，衣衫淩亂，還被死死堵住了嘴巴。


  嗚嗚嗚地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的時候，蘇無常同情地看了一眼月清。


  有仇報仇，對這個三番五次害自己的女人出手，自己可絲毫沒打算留情啊，就是這女人在上麵扭動著，感覺有點辣眼睛。


  太監們突然被人驅趕，少女皺眉，遠遠便望見東門有一大隊人馬過來，以她的目力，隊伍中清晰可見，納蘭穆然被鐵鏈鎖著關在一個鐵籠裏。


  待看清馬背上的人是誰，蘇無常的腳一滑，人已經從直直地摔了下去，屁股摔了個結實。


  夏侯卿，不是鎮南王的人嗎？


  怎麽會？

  回頭，便看到階梯之上的殿門口，早有一眾人在等候，似是迎接。


  正中間的龍輦上坐著的，正是納蘭醉月，他好像看到廣場中被綁著的月清，低頭吩咐了一句，便有人下了階梯去給月清鬆綁。


  下一秒，便見那女人一口咬斷就近兩個人的脖子，掙脫著飛身逃跑了。


  少女爬起來，飛身落在廣場中央，人卻已經不見了，她隻好作罷，轉頭目送著夏侯卿那一隊人馬直至大殿門外，莫名覺得牙齒有些癢。


  **

  “皇上，侯卿幸不辱命，生擒鎮南王，兵符在此，請皇上過目。”


  蘇無常一時忘了言語，看著紫衣男子傾身一跪，隻覺得混沌，難不成自己設計的一切，竟是和夏侯卿隔空合作，走完了這一局？


  回頭看著站在納蘭醉月身旁的藍玥，正麵色無波倚身而立，蘇無常便覺得胸口莫名有些發堵，感情自己真被設計了？

  伸手揉了揉還在發疼的屁股，有些僵硬地直起身子，忽略掉背後藍玥幸災樂禍的目光，慢條斯理地踱著步子，走到了納蘭醉月眼前。


  “草民今日心情欠安，就先退下了，明日會入宮討賞，皇上可要提前準備好，除了之前咱說定的三件事，藏寶庫裏我看上什麽可就拿走了，要是有什麽舍不得的，提前跟我說聲就是！”


  納蘭醉月一愣，看著蘇無常有些扭曲的表情，輕咳一聲：

  “朕沒有提前告知魏愛卿整個計劃，是怕縛了你的想法，放心吧，愛卿立此大功，朕一定會大大地封賞的。”


  已經起身的夏侯卿也隻是望著她，目光中微有疑惑。


  他沒有認出她，很好。


  蘇無常放心了，一手扶著腰，一瘸一拐地下了樓梯，從頭到尾也沒再看夏侯卿一眼，她心頭暗笑，果然他不夠了解她。


  換了幾次人皮麵具，改了聲音，夏侯卿的眼裏，她便又成了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呢……真好！

  她的青琅心，看來是送不出去了。


  **

  都城西郊的曲水湖邊，蒿草叢生，風過草隙，嗚嗚聲隱沒，帶來一絲清冷。


  站在湖邊的少女，靜靜地將壺中的酒灑在麵前的土地上，看著酒水滲進土裏，留下斑駁的痕跡，她的心裏有一聲歎息。


  兩座新壘起來的墳，靜靜地佇立在少女的麵前，沒有墓碑，唯有墳頂，用石塊壓了一截紅色的綢布。


  “生前有緣無分，死後能同穴長眠，我能為你們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蘇無常俯身，將空了的酒壺放在土墳旁，低聲道：

  “納蘭德，我原本瞧不起你，幫你也隻是利用，但是你有膽子抱著紅袖的屍體墜崖，我突然有些敬佩你。”


  “原來愛之於人，是沒有對錯的，也沒有好與不好，認定了一個人，便是生死相依，再沒有放棄的道理。”


  少女撫摸著石塊下的半截紅綢，那是紅袖身上的嫁衣，她將他們的屍體從鎮南王手上盜走，無非是想讓他們能葬在一塊兒。


  “紅袖，從頭到尾，最無辜的人便是你，精於算計、談笑殺戮於我而言不算什麽，但是，我從不願犧牲無辜之人，來成全自己的私心……我沒能辦到，你選擇相信我，可是現在，我卻隻能站在你的墳頭來說這些話，對不起。”


  少女清亮的眼睛裏，是深刻的愧疚和自責，又忍不住去想，紅袖，她最後死在自己愛的男人懷裏，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隻願來生，你們不用這般辛苦。”


  少女轉身。


  也隻願，從此之後，不要再違背自己的誓言，再也不要……犧牲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