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我隻能死在戰場上

  對於蘇無常來說，也許有時候一個人，如果內心有強烈的執念，無論她表現得多麽雲淡風輕，上天會看到的。


  就如身為維和小隊隊長的蘇無常，必須做一個無畏的勇者，去慷慨赴死。


  就如她強大的勇敢裏，依然包含著私心，她可以死，但她希望她愛著的人活著。


  希望那些，她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好好活著，那樣她似乎就能……贖罪。


  她有100個隻能死在戰場上的理由，但沒有一條退路可走，因為如果她選擇逃跑，選擇求生，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她回去直麵的理由不是為了人質，也不是為了真相，而是為了年輕的孫子，能再回去吃他奶奶做的菜，為了真正熱血的男人，能重新回到他的戰場。


  更為了躺在軍區醫院裏得到最好治療和護理的蘇黎，她的弟弟。


  奇怪的病症，在蘇黎剛經曆變聲期的時候來臨，常常莫名昏睡，他們醒著見麵的時間那麽少，可是她仍想要他活著，可以在醒來的時候看看這個世界，即便短暫。


  選擇死亡並不艱難，死亡的瞬間也並沒有多可怕，她甚至覺察不到疼痛。


  蘇無常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死於她製造的爆炸中，她其實已經完全脫離了那場爆炸。


  她死於可怕的人性。


  解救的人質，被蘇無常親手送上了逃生的船，但她失血過多，而小船承載著三個人的重量，顯得那麽岌岌可危。


  漂行了一段時間，風浪大的時候幾乎要被水灌滿，所以在聽到人質用D國語，商量這個船隻能坐兩個人，然後將手推向她的時候，她沒有抵抗。


  蘇無常承認，自己其實有時候過於逞強了，明明早就體力不支，但是還是堅信，她即便入了水還是能爬回岸上去的。


  卻忘了，這艘小船已經蕩到了深海區，落入水的瞬間，刺骨的冰冷反而讓她清醒。


  她有點想吃橘子，小時候一緊張就愛吃橘子，長大了便改不掉。


  她還沒有聽小薑的孩子叫一聲幹媽，她現在想起來自己是個女人了，應該還要找個男人正兒八經地談場戀愛，畢竟吳奇說她長得好看，最重要的是……


  她很想她的弟弟，如果能再見一麵，一定要好好道別。


  “你說的，沒有什麽比活著重要，我舍不得離開這個鮮活的世界，也舍不得離開你，所以不會這麽早死的.……我還要努力活更久，這樣你就不會為失去這麽可愛的弟弟，感到難過啦！”


  少年淡淡的笑，眉眼裏都是暖意。


  “是是是，你最可愛，但是你敢說姐我不是最帥的？”


  少年靜靜地望著女子，蒼白的臉上溫暖的笑意直達眼底，蘇無常卻在那樣清澈的眼睛裏，生出了幾分惶惶不安。


  最後一次在蘇黎醒著的時候見他，還是三個月前。


  安靜的房間裏，躺在病床上蒼白羸弱的少年，精致的五官，心電圖規律而又緩慢的起伏跳動，帶著微弱的生命跡象。


  “姐，我想去看一次海，等我能吹風的時候你陪我去，好不好？.”


  少年說完卻劇烈的咳嗽起來，身體也跟著輕微的痙攣，可是那雙像極了蘇無常的眼睛，卻固執地望著女人。


  他其實沒有那麽想去看海，他求的隻是希望，出去作戰的蘇無常，能平安的回來。


  “放心吧，姐姐一定平安回來的……”


  蘇無常輕輕撫著蘇黎的背，目光篤定地望著少年濕潤的眼睛。


  “那你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了什麽，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我會一直等，等到你來為止，如果你回不來，我就去見你！”少年言語鑿鑿，望著蘇無常的清澈眼睛，突然就掉下淚來。


  安靜的病房裏，明亮的天光，灑在垂落著晶瑩淚珠的蒼白小臉上，那樣的場景莫名地讓人覺得心酸，也讓蘇無常說不出拒絕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