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強迫症
一抹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戶斜照進病房裏，隻是這光芒瞬間淹沒在了白熾燈管下的冷光裏。偌大的病房中，一個年輕且俊俏的醫生正在飛速的翻閱著手中的病例，此時的他眉頭緊鎖，似乎很不耐煩。
他的麵前正站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是綁著一個人，一個女人穿著精神病院裏重症病人才穿的束手衣，而且她被綁在了一個豎立的彈簧床上，嘴上還戴著一個禁食麵罩。
年輕醫生叫張亨，是這個棉城療養院裏最有前途的醫生，而他麵前的女人是他今天的診斷對象。
他把手中的病例扔到桌子一角，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濕紙巾，熟練的抽出一張，仔仔細細的擦拭著自己的雙手。
最後他捋了捋自己額頭上垂下來的幾根頭發，起身走到女人麵前，小心翼翼的摘下了她的口罩。
口罩下麵竟然是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柳葉眉，清杏眼，玲瓏而挺拔的鼻子下是一張誘人的櫻桃小口，刹那間他腦中的思緒瞬間凍結，隻是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看。
“醫生？”隨著這美女一聲顫顫巍巍的呼喚，張亨才從夢中驚醒，顯然剛剛的一切讓他亂了方寸。
但是職業的素養，然他很快恢複了過來，他定了定神，平靜的盯著眼前的這對杏眼妙目，輕聲道：
“你好，蕭妙妙。今天初次見麵，我是您的主治醫生張亨，今天方便聊一聊嗎？”
“好，好啊。”叫蕭妙妙的女病人有些不知所措，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恐懼。
“別緊張哈，我就是和你隨便聊一聊，這裏的設備隻能收集影像，沒有錄音功能，所以是很私人的對話。”張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完還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後牆角上的監視器。
蕭妙妙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監視器，眼中的恐懼也消退了幾分。
“我從醫這麽多年，第一次看見這種病例。精神分裂，重度妄想症，重度狂躁症，重度抑鬱症，甚至雙向情感障礙都出來了，所以我不得不對你進行重新評估。”張亨一邊說著，一邊又掏出了濕紙巾，再次擦拭著雙手。
“我，沒病。”蕭妙妙眼神有些暗淡。
張亨鄭重的點點頭道：“我也覺得你沒有病。”
蕭妙妙聽完後猛然抬起頭盯著張亨的眼睛。
“醫生，你真的相信我不是瘋子？”
張亨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道：“我當精神科醫生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同時得了這麽多嚴重的精神病，而且你還可以正常交流，這一點就很離譜。”
那蕭妙妙聽完，眼睛裏隱隱出現了淚水，她重重的點點頭，哽咽著說道：
“我是，我是被人陷害的。”
張亨從桌子上迅速抽出一張紙來，一邊寫一邊說道：“別急，慢慢說啊，我都記下來，等下我就報警，這就是證據啊。”
蕭妙妙點點頭繼續道：“我是被我叔叔強行關進來的，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獨吞我家的財產了。”
張亨點點頭，在紙上寫道：願意溝通，聽說正常，故：排除抑鬱症和器質性精神障礙。
張亨作為一名精神科醫生，他很清楚怎麽樣才能迅速獲得病人的信任。這一招他屢試不爽，他知道隻有在病人相信你的時候，你才能找到病因。
“我父母一年前出了車禍，那時候我叔叔就開始謀劃我們家的財產，他一方麵打著替我清點財產的幌子，其實是暗地裏偷錢。另一方麵就是對外界稱我以為收了刺激出現了精神問題，甚至不斷的給我心理暗示，讓我覺得我是個瘋子。”
聽到這裏張亨又在紙上寫道：邏輯清晰，思維縝密，語氣平和，故：排除焦慮症和精神分裂。
然後他又問道：“你叔叔給你什麽心理暗示？”
“他說我有強迫症。”
“額……說說細節哈。”張亨眼中一亮，顯然聽到了他想聽的東西。
“就是我受不了手指刮黑板的聲音，也受不了鐵鏟刮鍋底的聲音。”蕭妙妙眨了眨那對美妙的杏眼。
“這有什麽的？我也受不了啊。”張亨不由皺了皺眉頭。
“他還說，我經常洗手，而且一洗就是半個小時。”
“我也經常洗手啊，這也不是什麽問題啊。”張亨搖搖頭。
“對啊，外麵環境這麽多的細菌，最容易在手掌上滋生了，不好好洗洗怎麽行。”
聽到蕭妙妙這麽說，張亨下意識的又掏出一張濕紙巾，在手上擦拭了起來。
“後來啊，我覺得香皂啊，洗手液都不足以清洗我手掌細紋裏的汙垢，我就用鋼絲球來洗手，醫生你知道嗎，那感覺真好啊，就像是手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洗得幹幹淨淨。”蕭妙妙的聲音潛移默化的柔和了下來，那聲音就好像從地下幽幽傳來的魔女聲。
張亨額雙手突然變得有些發燙，他猛然覺得自己的手還是不太幹淨，又抽出好幾張濕紙巾狠狠地攥在了手裏。
那冰涼的感覺，才勉勉強強的抵消了手掌上的的炙熱。
蕭妙妙剛剛那雙懵懂無知的大眼睛，也稍稍有了些弧度，一股醉人的魅惑爬上了她的眼角，她朱紅的嘴唇微微一笑，有些打趣的看著張亨，柔聲道：
“醫生，你怎麽一直在擦手啊。”
張亨連忙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有些粗聲道：“沒事我手有點痛而已，你繼續說哈。”
而他得手飛快的在紙上寫道：重度強迫症。
此時蕭妙妙的聲音突然提高了：“能醫不自醫，有這麽重的強迫症，你還好意思來這裏當精神病醫生？！”
“我沒有！今天的診療結束了！”張亨怒吼一聲，臉上有些扭曲，但是他不敢看蕭妙妙的臉。他隻是飛快地紙上寫下了”重度妄想症“這五個字，然後站起身來轉身要走。
哪知道蕭妙妙根本沒打算放過他，繼續用幽幽的聲音道：“張醫生，剛剛您的額頭出汗了呢，出汗的時候毛孔就會變大，然後無數的細菌就會湧進去呢，你想想看之前多久沒洗臉了，那得有多少細菌啊，多髒啊。”
經她這麽一說，張亨的額頭竟然不自覺地癢了起來。
“阿嚏！”蕭妙妙突然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
“誒呀，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的飛沫應該已經進入您的鼻腔了，我不是故意的呢。”蕭妙妙的聲音依舊帶著輕佻的笑意。
張亨立馬閉著呼吸捂著嘴，奪門而逃。
一路衝到了洗手間，對著洗手池嘔吐了起來。
髒！
髒！
那女人太髒了！
他感覺現在自己的鼻腔裏，都充斥著那女人的口水，說不定已經進到肺部了！
洗！
洗！
拚命地洗！
他捧起水龍頭流出的水，拚命地往臉上砸著！
“能醫不自醫”蕭妙妙的聲音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張亨猛然轉頭，但是四下一個人都沒有。
“有這麽重地強迫症，竟然還來做精神科醫生！”蕭妙妙的聲音又一次幽幽的在他腦中響起。
“我沒有！我沒有強迫症！”張亨在空無一人的男廁所歇斯底裏的咆哮著！
“嘻嘻嘻，明明是個精神病人，竟然還妄圖治療別的精神病人？真是可笑。”
“你放屁！我從醫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誤診過一個病人！”張亨雙眼血紅，對著天花板咆哮著，似乎蕭妙妙的聲音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哎呀！你看看你，把洗手池弄得都是水漬，多髒啊！”蕭妙妙突然話鋒一轉。
髒？張亨連忙看向洗手池。
隻見他剛剛洗臉的時候，不少的水撒在了洗手池的邊緣上，此時正變成一個個形狀大小各不相同的水珠。
張亨連忙用手把這些水珠擦拭幹淨，然後又用大量的清水清洗著自己的雙手，可是水又濺出了不少在洗手台上。
“快擦啊。”蕭妙妙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我擦，我擦，我擦。”張亨一邊回答著，一邊機械的用手擦拭著洗手台。
可是這樣一來手又髒了，又要重新洗手。
如此一來二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張亨的雙手被他自己硬生生洗的鮮血直流。
看著殷紅的鮮血，張亨絕望地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嗚嗚嗚，我不想這樣，我不想這樣。”
“是啊，你說讓你的同事知道了，你多丟人啊，要是再讓院領導知道了，你說他們會怎麽看你？”蕭妙妙的聲音又一次傳入他的耳中。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張亨此時已經完全崩潰，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突然張亨似乎看到了蕭妙妙走到了他的麵前，用那雙妙目盯著他到：“你要接受這個世界是髒的啊，隻要你接受了，你的病就好了。”
“我該怎麽接受？”張亨跪在地上，如同看著神明一般的看著蕭妙妙的雙眼。
蕭妙妙嫵媚的一笑，兩頰上多了一絲紅暈。
她俯下身子，在張亨的耳邊幽幽說道：
“乖了，現在開始，用你的舌頭，把你所看到的一切東西都舔一遍，你的病就好了。記得哦，每一樣東西，都要舔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