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6 睡不踏實
雖住在如此豪華的別墅裏,這一晚陸一偉睡得並不踏實。翻來覆去渾身不自在,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每每想到這是拿著納稅人的錢蓋起來的,心裏極其不舒服。
此外,他一直在想如何開展工作。要知道,給他一個縣委書記不是讓享福來了,而是沉甸甸的擔子,以及操不完的心。來之前,他腦海裏大致有了思路,再加上張誌遠側麵點撥,決定從不痛不癢的意識形態入手。
雖然先前有過主持縣委工作經驗,但很多事並不清底。說實話,這些年他步子邁得有些大,而且每個崗位都是蜻蜓點水般走了一圈,幹得時間最長的還是在江東市委,依然從事秘書職業。其實邵中傑說得對,應該忘掉自己,一切重新開始。
早上不到六點他就醒來了,洗漱後打算出門活動一下。
天色蒙蒙亮,對麵的山上已經露出魚肚白,噴薄而出的太陽光扇形排列,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線。盡管是冬天,他所處的山上依然綠樹蔥蘢,漫山遍野的油鬆讓人仿佛忘記了這是隆冬。以前生活在農村,天天向往著城市的生活。可真正成為城市人時,又迫切懷念農村的田園生活。深吸一口氣,夾雜著泥土的芬芳讓人無比酣暢,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陸一偉沿著山路往上爬,不知什麽時候南超跟到了身後。倆人一前一後繼續爬,一直來到山頂上。
站在山頂上,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橙紅色的陽光如柔軟的棉被似的鋪在每個角落,影射在他的臉龐上。伴隨著微微蕩起的西北風,陸一偉非但沒感到寒冷,而是渾身發熱。尤其俯瞰著整座龍安小城,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人們常說人類是渺小的,站在比自己大幾百倍大自然的脊梁上,才切身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龍安縣城沿著河穀不規則建設,因中間有座山遮擋著,呈現“Y”字形布局。而且河穀狹窄,可利用土地不多,隻能向山上發展。四周半山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建築,梯形不斷向山上要空間,倒是形成了別具一格的地方特色。不過隨著城鎮化發展加上人口膨脹,恐怕縣城就容不下了。
“你是龍安人?”
南超規規矩矩回答道:“陸書記,我家就在龍安縣城。”
“哦,在那一塊兒?”
南超指著對麵山上道:“就在那邊。”
“哦,那一片是新蓋的房子?”
“嗯,去年我爸重新翻修了一下。”
“你家兄妹幾個?”
“兩個,還有個妹妹,在外麵讀大學。”
陸一偉點點頭道:“縣城有多少人口?”
南超撓撓頭道:“我也不太確定,不過聽其他人說大概有20萬人。”
“不少,比我們縣人口多。不過這麽小的地方容納這麽多人,生活質量不太高吧?”
“確實如此。縣城道路狹窄,一到上下班時堵得很嚴重,有時候一堵就是三四個小時,沒辦法,人多車多。”
“哦,是得想辦法解決。”
在山上停留了一會兒,倆人一同下山,半路上遇到氣喘籲籲的蔣振濤。他上氣不接下氣道:“陸書記,早起來了?”
“嗯,睡不著。”
回到住所,早餐已經準備好,比較豐盛。有豆漿,牛奶,油條,包子,還有水果等。陸一偉坐下看著他們都站著,指了指道:“坐下一起吃啊。”
南超不敢靠近,蔣振濤和另一個男子怯怯地坐了下來。他介紹道:“陸書記,這位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馬曉晨,今後您的一切後勤工作都由他具體負責。”
陸一偉看了他一眼,拿起包子吃了起來。半天道:“給我在縣委家屬樓騰一個房間,今天晚上就搬過去。”
蔣振濤頓時一緊,小心翼翼道:“陸書記,這裏住的不舒服嗎?”
陸一偉本想說道說道,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心平氣和道:“這裏太空曠,不太喜歡,還是住單元樓吧。”
蔣振濤與馬曉晨相互看看,一時拿不定主意,揣摩不透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
吃過飯,坐車來到縣委大樓。蔣振濤緊緊跟在身後,帶他來到辦公室道:“陸書記,這是您的辦公室,您看看那裏不合適,我盡快整改。”
與其他領導辦公室格局一樣,辦公室外麵有候客室,裏麵還有一個休息室。不過比起白宗峰的辦公條件,不知豪華了多少倍。足有三米的大辦公桌,環圈擺放著真皮沙發,後麵是一排書櫃。對麵牆上掛著氣勢磅礴的八達嶺長城油畫,地上正中央擺放著紅杉,處處彰顯著奢華。無法想象一個縣財政剛剛破億的貧困縣是如何做到的。
陸一偉坐在辦公室前,南超將沏好茶的水杯端在跟前退了出去。蔣振濤略顯拘束坐在對麵,笑盈盈道:“您還滿意嗎?”
陸一偉拿起桌子上的中華煙點燃,看著他道:“這大樓什麽時候修起來的?”
“哦,去年十月份。”
“一共花了多少錢?”
“算上配套工程,差不多2000多萬吧。”
陸一偉不由得冷笑,道:“你們可真舍得花錢,錢從哪裏來的?”
蔣振濤眼珠子一轉道:“縣財政承擔一小部分,剩下的是企業捐贈的。”
“哪家企業?”
“這……”蔣振濤快速思考著,不能把縣長劉占魁賣了,小心翼翼道:“鑫盛煤礦出了1000萬,其他企業也出了一點。”
提及鑫盛煤礦,陸一偉想起了邵中傑昨天交代的事。問道:“鑫盛煤礦和龍江煤業是怎麽回事?”
蔣振濤道:“其實也不是大問題,主要是兩家企業因為開采界限鬧了點小意見。龍江煤業是國企,鑫盛煤礦是私企,對方仗著背後有大集團撐腰,對我們的本土煤礦處處打壓。前前後後鬧了三四年了,今年最為氣憤,直接打傷了我們十幾個人,我們的人氣不過,小小報複了下,後來直接演變成群體性事件。不知那個好事的人捅到了記者那裏,鬧得沸沸揚揚,時至今日都還未妥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