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 懷念美好
陸一偉點燃一支煙遞給李海東,自己又點燃搖下車窗,一股刺骨的寒風灌進來,不由得渾身哆嗦。目及之處色彩斑斕的霓虹燈,呼嘯而過的車輛,此起彼伏的鳴笛聲以及車輪與柏油路摩擦聲,路邊商鋪傳來各種網絡流行歌曲,尤其是那首《月亮之上》,即便他不怎麽會唱歌都能哼哼幾句。
陸一偉迷離著眼睛吐了口煙氣,瞬間被寒風吹散。他裹緊衣服道:“海東,還記得嗎,當年咱倆坐著走風漏氣的大貨車連夜往市農貿市場送蘋果,盡管才深秋,特別的冷,裹著軍大衣都冷得發抖。害怕丟了貨,咱倆就蜷縮在車裏一晚上,第二天醒來腿都發麻。”
想起往事,李海東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情,淡然一笑道:“可不是嘛,我記得等著最長的一次是三天三夜,那兩天還下著雨,咱倆手裏隻有30塊錢,舍不得吃喝,更舍不得住店,愣是啃著方便麵熬過來。現在都無法想象當初是怎麽過來的,嗬嗬。”
人一旦失去了某些東西總會回想當初的好。就好比現在的陸一偉,特別懷念在東瓦村的歲月。那時候日子雖苦,但過得無比充實自在。每到夜幕降近,村子裏安靜得隻能聽到犬吠聲,坐在老憨叔的熱炕頭上聽他講奇聞異事。八點過後,鑽在被窩裏與蘇蒙發短信聊天,一聊就是一晚上。第二天醒來呼吸著新鮮空氣鑽進果園裏,呆呆地坐在小樹苗前,看著它慢慢長大,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後山是村裏的製高點,他幾乎每天都會坐在同一個位置,或躺下仰望天空,細數飛過的小鳥。或佇立遠眺遠方,對麵山坡上有幾隻羊他比放羊的許半仙都一清二楚。那時候,他對生活充滿絕望,不知道何時能走出大山。現如今,他不僅走出來了,而且做夢也想不到走到了省會城市。看慣了高樓大廈,聽膩了車水馬龍,才開始懷念曾經的那份純真與美好。
手指間的香煙隨著風猛烈燃燒著,不一會兒燒到了盡頭。陸一偉匆忙拍打掉跌落在衣服的煙灰,將煙頭扔出去搖上車窗道:“有時候想想,我真不該把你帶出來。要是一直待在北河鎮,也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情。”
李海東似乎明白了什麽,慚愧地道:“陸哥,我知道那件事辦得不地道,時至今日都懊悔不已。其實我根本不想那樣,全都是梅佳……”
陸一偉打斷他的話擺手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怨你。隻是心疼你的腿……”
李海東眼眶有些發紅,努力笑道:“腿雖然瘸了,能走就行,正好讓我長長記性。”
陸一偉長歎一口氣道:“海東,聽我一句勸,別跟著福勇幹了。”
李海東詫異地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是為你好。如果願意,我把你安排到老潘那裏,還是跟著他幹。這不他馬上成立地產公司了,正好缺人手。”
李海東不解地道:“我跟著福勇幹得好好的啊,而且煤價蹭蹭地往上漲,在這個時候退出去……”
陸一偉臉色一變,加重語氣道:“聽不聽我的?”
李海東不敢看他的眼睛,盡管不情願還是點了點頭。
陸一偉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放棄賺大錢的好時候,可越是暴利行業越危險。福勇現在財大氣粗,而且膽大包天,指不定哪天就會捅出簍子。此外,你也該成個家了,在市裏買套房,安安心心上個班,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對了,有看上的人嗎?”
李海東明白了他的苦心,低頭不語,抽著煙盯著前方。
“還惦記著梅佳?”
李海東又一陣沉默,點了點頭。
李海東看著是個粗糙的漢子,但對感情始終如一。畢竟梅佳他的第一次戀愛,可殊不知當初嫁給他完全是看上了他的錢,現如今不知蹤影。
“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
“嗯,上次我去京城看到她了。在一家服裝城賣衣服。”
陸一偉驚奇地道:“她不是跟著大款嗎?”
“什麽狗屁大款,早把她踹了。人家就是看上她的錢了,錢花完了自然離開了。”
“哦,那你找過她?”
“沒有,隻是遠遠地看過她。其實她現在過得很不好,在大興那邊租著一間房子,每天自己進貨,完了一個人回家,挺清苦的。”
“那你打算怎麽做?”
李海東苦笑道:“我知道她沒臉回來,也不想見我,更不敢麵對你。如果你能原諒她,我希望把她帶回來。”
“我從來沒記恨過她,不就是錢嘛,再說我也沒損失什麽。你去告訴她,隻要她回來,既往不咎,而且我給她找工作,但前提是你什麽想法。”
李海東尋思片刻看著他道:“陸哥,這輩子沒人能瞧得起我,除了你和梅佳。不管她是出於什麽目的和我結婚,至少給過我一段美好的時光和回憶。隻要她回心轉意,願意跟我回來,依然會接納她,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陸一偉點點頭道:“行,你自己看著辦吧,需要我做什麽盡管開口。”
李海東吞吞吐吐道:“陸哥,我怕她不見我,要不你陪我……”
“成,等我這段時間不忙了,陪你去京城。”
李海東露出滿嘴大黃牙憨厚笑道:“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陸一偉撇了眼似笑非笑道:“那我剛才和你說的事……”
“我聽你的,可福勇那邊怎麽說啊,我可開不了口。”李海東難為情地道。
陸一偉想了想道:“一會兒我見了他再說吧,這小子現在混得牛氣哄哄的,見他一麵比見省委書記還難,他最近和什麽人走得比較近?”
李海東若有所思道:“前陣子和京城的一公子爺天天在一起,最近好像又和省公安廳副廳長的公子鬼混到一起,不知兩人在密謀什麽。”
陸一偉提高警惕道:“還有誰?”
李海東想了半天道:“這我就真不知道了,說不定今晚你就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