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3
陸一偉無奈一笑道:“她到高新區投資,以後能不見麵嗎?”
“這你不要管了。”張誌遠道:“我都和高謙庸說了,這項工程由他來具體對接。”
陸一偉已經知道夏瑾和即將離開,敷衍道:“好吧。”
張誌遠語重心長地道:“一偉,你是聰明人,可千萬不能在關鍵時刻辦糊塗事。行了,我就不多說了,今天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這不,各地市一二把手基本上都調整完畢,接下來就輪著下麵的人了。昨天晚上省裏召開了常委會,決定在全省範圍內正處級領導幹部中遴選一批廳級幹部,共有30個名額。章書記說了,這次遴選出來的,直接進市委常委,擔任常務副市長,而且要重點培養,這條件相當誘惑。我覺得這是次難得的好機會,你一定要把握機會爭取啊。”
聽完後,陸一偉坐了起來,道:“啥時候的事?”
“估計快了。”張誌遠道:“已經交給省委組織部了,估計過兩天方案就出來了。”
“哦,那條件呢?”
“在擔任過一把手,並幹滿一屆的。其他的,都可以適當放鬆。”
陸一偉泄了氣,道:“我在正處位子上還不到兩年,我肯定不行。”
“萬事可以變通嘛,隻要你願意,剩下的不用你管了,我來操作。”張誌遠道。
陸一偉搖搖頭道:“還是算了吧,別因為我的事把你套住,再說我也不太感興趣。章書記越權幹涉政府的事,提拔起來的人還不是替他賣命搞城市建設?我有些力不從心。”
看到陸一偉如此態度,張誌遠有些恨鐵不成鋼,斥責道:“一偉,你年紀輕輕的,怎麽變得老氣橫秋的。我都信心百倍地替你運作,你怎麽這副態度?不管章書記有何目的,你先上去再說。這次機會非常難得,一定要抓住啊。”
陸一偉不為所動,道:“張書記,我和你說實話吧,我現在有些厭倦官場了,說不定那天就辭職不幹了。”
“混帳!”張誌遠突然惱怒地道:“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你以為走到今天容易嗎,你要是這個態度,乘早給我滾蛋!”說完,氣呼呼地坐在那裏。
陸一偉明白張誌遠的苦心,安慰道:“張書記,你別生氣。我知道你關心我,能聽我說句實話嗎?”
“說!”
陸一偉道:“我每到一處都是走馬觀花,還不等實施自己的想法就調走了。如今,我剛剛成為管委會的一把手,轉眼間又要走了,我有些不甘心。我希望在高新區多待幾年,等看著他一點點壯大後再走也不遲。到時候,我不管走到哪,高新區都會留下我的印跡。”
張誌遠明白了,抬起頭道:“你真打算放棄這次機會?”
“嗯。”陸一偉堅定地道:“且不說我不符合條件,即便符合都不見得能選上。全省才要30個,正處多如牛毛,那能輪得上我。不管怎麽說,我都謝謝你了。”
“哎!”張誌遠歎了口氣道:“那行吧,這樣也好,踏踏實實在高新區幹出一番事業,這就是政治資本。可我總覺得放棄這次機會有些可惜……”
“沒關係,以後多得是機會。”陸一偉寬慰道。
“隨你吧。”
聊完正事,陸一偉嬉皮笑臉地道:“張書記,你和曉曼怎麽樣了?”
提及此事,張誌遠眼神有些淩亂,閃爍其詞道:“好好的提這個幹嗎?”
“嘿嘿,關心下你嘛。能說說嗎?”
陸一偉不是外人,張誌遠說了起來,道:“曉曼是個好女人,溫柔賢惠,知書達理,我倒是沒什麽意見,就怕耽誤了人家。”
“哈哈……”陸一偉一拍手道:“這事成了,如果合適了就在一起過唄!”
張誌遠連忙擺手道:“暫時還沒那個想法,等小楚考上大學再說吧。”
“小楚還有四五年才考大學,你能等得起,曉曼能等得起嗎?”
張誌遠沉默片刻道:“一切順其自然吧。”
“嗯。”陸一偉道:“這事我不管了,你們自己看吧。行了,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臨走時,張誌遠再次確認:“你真打算放棄這次機會嗎?”
陸一偉淡然一笑,道:“那還有假嗎?”
“好吧,隨你吧。”張誌遠道:“我覺得吧,人還是往前看,能多走幾步就走幾步,錯過了就錯過了,再等機會就很難咯。另外,以後可不能有你剛才的想法。”
“明白!”陸一偉剛走出門外又返了回來,道:“對了,張書記我還要和你說件事。黑山縣的張東子通過各種關係把通亞集團引進來,打算在高新區建一個新能源科研基地,主要是生產耐高溫材料,他想把新產品讓省內的企業使用,您看?”
“通亞集團?”張誌遠覺得十分耳熟。
陸一偉提醒道:“對,就是通亞集團,不過應該是真正的李逵而不是李鬼。”
“哦。”張誌遠問道:“這事誰還知道?”
“項目還在規劃階段,外人暫時不知道。”
“行了,完了你把他們帶過來,等合適機會見見沈省長,先探探實底再說。”
“好。”
從省政府大院出來已經快十一點,陸一偉沒有回單位,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中,範春芳還沒回來,老兩口坐在那裏看電視。看到陸一偉後,神色格外凝重。
“一偉,你過來,爸有話和你說。”陸衛國招呼過來道:“瑾和回來了你知道嗎?”
“嗯。”陸一偉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道。
“你是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
陸衛國欲言又止,劉翠蘭接過話茬道:“一偉,媽知道你心裏還惦記著瑾和,但咱老陸家都是正派之人,何況春芳這孩子也不錯,你可千萬做什麽糊塗事啊。”
陸衛國嚴厲地道:“你媽說得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要是你敢做什麽對不起春芳的事,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在陸一偉記憶中,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這樣說話了,現在聽起來倍感親切。記得小時候,陸一偉特別調皮,經常挨揍,當時覺得疼,可現在回想起來是種愛。現在倒想讓他打自己,可真打不動了。
陸一偉嬉皮笑臉地道:“您老還能打得動我嗎?”
本來是很嚴肅的事,被陸一偉一攪和,陸衛國沒了脾氣,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孩他娘,去把擀麵杖拿來!”
“得了吧,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服老,真要你打,你能打得過?”劉翠蘭瞟了一眼道:“一偉,咱是聰明人,不可能幹糊塗事。聽媽的話,忘了她吧。”
“你們都說什麽呢。”陸一偉有些惱火,本來就沒什麽,而他們一個個神經過敏似的生怕節外生枝,道:“你們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說完,起身進了書房。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陸一偉坐起來打開書櫃,從最底層取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打開。裏麵躺著的是夏瑾和臨別時留給他的書信,離婚證,還有零零碎碎的照片。
這份書信陸一偉不知看了多少遍,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拿出來看一看,以為這樣就可以看到夏瑾和,和她說說話。書信內容字字珠璣,情深意切,讓人肝腸寸斷,難以忘記曾經的麵容。而離婚證至今還是嶄新的,從來沒有讓別人看過。
陸一偉拿起一張照片坐在那裏發愣。這是那年天同山風景區避暑節開幕式拍的,夏瑾和穿著演出服,身段優雅,麵容嬌美,笑容可掬,宛如一朵水蓮花。而自己穿著死板的襯衣西褲,笑容僵硬,極其不自然地拉著夏瑾和的手,不過能看出他臉上的幸福。
而這張是夏瑾和過生日的時候拍的。隻見她穿著雪白的雪紡衫,頭上盤著發髻,白皙的皮膚勾勒出優美的曲線,尤其是笑容,露出潔白整潔的牙齒,依偎在自己小床上與陸一偉打鬧。旁邊擺放著未吃完的生日蛋糕,窗外的柳枝從窗戶伸了進來,一切顯得榮和溫馨。
就在這間不到十平米的宿舍裏,兩人度過了最美好的時光。最開心的莫過於周末,兩人總有說不完的話,要麽逛街,要麽爬山,過得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然而,美好總是短暫的。兩人已經不屬於同一世界的人,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即便是心與心在交流,卻找不回曾經的感覺。
陸一偉的指尖劃過照片,試圖喚醒這段記憶。然而,腦海裏空蕩蕩的,似乎什麽都想不起來。
見與不見又有什麽意義呢?陸一偉蓋上盒子又放回了原處。走到窗戶跟前點燃煙,凝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而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的東湖大酒店佇立在那裏,他甚至看到夏瑾和就站在某個窗口,拚命地向自己揮手。
經過內心的激烈掙紮,陸一偉打算去見夏瑾和,或許這真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就像自己夢中的托婭,一直在夢中出現,卻找不到任何蹤跡。等到煙消雲散時,已是淚沾衣襟。
念花逝,思你遠,一場情事,一季花開,一席告別,一片落傷。念念不忘裏,攜一心墨研,憶一站從前。一幕煙雨紅塵,風剪緣盡,紅簾瘦影,憔悴拂袖,迷離昨日黃。問琴聲,是你偷走了我的清靜,還是你的意境渲染了我的心境?
過眼繁華劇目,隻是寫不盡,憂鬱的麵容,假裝堅強的微笑。蒼茫的夜,被撕碎的心瓣輕輕灑落,好想將靈魂深深埋葬,累世積蓄的愛戀,詮釋了我所有的永恒,凝眸向遠,目光裏泛著淚光,如海的誓言,好想將你和我的靈魂一起埋葬,斯人獨立,萬載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