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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北河鎮,陸一偉剛下車就有眼尖的村民認出了他,上趕著追上來打招呼:“是陸書記啊,你可算回來了,俺們可想你了。”
陸一偉離開北河鎮多年,經常接觸的人估計還有點印象,其他人的麵孔都有些模糊了。尷尬地笑了笑,道:“你是?”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東瓦村的鐵娃啊。”
陸一偉猛然想了起來,連忙抱歉地道:“鐵娃叔,你瞧我這記性,實在不好意思啊。”
“沒事!”鐵娃是六十多歲的老頭,土生土長的東瓦村人,一輩子最遠的地方去過縣城。抓著陸一偉的手不放,激動地道:“陸書記,你可算回來了,走走走,去我家吃飯。”
陸一偉那有心思吃飯,急忙製止道:“鐵娃叔,我找彭誌榮有點事,要不這樣,待會我忙完了再到你家去?”
“你說彭總經理啊,他不在。”
“他去哪了?”
鐵娃道:“這不過年嘛,人家回老家過年了,估計過了正月十五才來上班。你看,大樓裏冷冷清清的,工人們都沒上班呢。”
“那你……”
“哦,我是看大門的。”鐵娃絮絮叨叨道:“還是牛福勇這娃有仁義啊,這不,給我這老家夥找了份工作,每個月有500塊呢,哈哈。”
“那周三毛呢?”
“周副總?他估計在家。”
“哦。”陸一偉迫不及待地道:“鐵娃叔,我今天確實有點事,等改天回來了再找你喝酒。”
“成,沒問題!”鐵娃興奮地道:“我家裏還藏著兩瓶好酒,一直舍不得喝,等你來了我一準打開,哈哈。你快去忙吧。”
事不宜遲,陸一偉立馬上車來到溪口村。
如今的溪口村也不同往日,當年陸一偉包村負責村委換屆工作時,這裏宗族兩派還鬧得不可開交,而且村裏窮得叮當響。時隔三四年,溪口村居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沿街兩旁都蓋起了二層小樓房,而且停放著不少車輛,村民們的穿戴也比以前靚麗了,這一切要歸功於村長周三毛。
當年換屆選舉時,陸一偉沒有在兩大家族中推選村長,而是劍走偏鋒適時將外姓周三毛推選出來。通過幾年的經營,周三毛已經得到村民們的認可,而且跟著他奔向小康社會。試想要不是周三毛,或許溪口村現在還是當初的景象。
周三毛家裏很好找,進村第三家就是。他家的房子是剛蓋起來的,是村子裏最好的,這在哪個村都是如此。村裏最好的建築是村長家,鎮裏最好的建築是鎮政府,要換在以前,村民們對村長是又恨又怕,但溪口村的村民無人質疑周三毛的錢來路不明,反而覺得理所應當。人家開煤礦賺得錢,還給村民謀取福利,得到普遍支持和擁護。
進了周三毛家,周三毛還在樓上睡著。聽到陸一偉來了,立馬起床一邊穿衣服一邊往樓下走,笑嗬嗬地道:“一偉,你怎麽一大早就回來了?”
陸一偉道:“這都幾點了還一大早的,快點穿衣服,我找你有事。”
聽到有事,周三毛收起笑臉麻利地穿好,走到跟前道:“一偉,啥事?”
“礦上現在有多少資金?”
周三毛聽著莫名其妙,道:“咋了?”
“別問為什麽,直接告訴我。”
周三毛道:“如果你說現金的話,最多也就個幾百萬。”
“就這麽多?”
“就這麽多。”
陸一偉聲音低沉地道:“福勇出事了,我現在急用錢,你能給我湊多少?”
“福勇出事了?什麽時候的事?”周三毛跳起來驚訝地道。
“別問那麽多了,能拿多少?”陸一偉一刻都耽誤不起。
周三毛盤算了下,道:“礦上估計有300萬,我手裏有80多萬,也就這麽多了。”
“不夠!”陸一偉搖搖頭道。
“那你說多少?”
“5000萬。”
“啊?我那有那麽多,你就是把煤礦賣了也賣不了那麽多啊。”
“真拿不出來嗎?”
“真不行。”
陸一偉掏出手機打給彭誌榮,得到的結果一樣,最多能拿個三四百萬。
周三毛剛才的話提醒了陸一偉,道:“三毛,你剛才說溪河煤礦能賣多少錢?”
周三毛不免緊張起來,道:“一偉,咱們是兄弟,就把話說明白了。福勇出事了,我們理所應當幫忙,而且會盡最大的努力。但溪河煤礦費了好大的勁才開起來的,你不能說賣就賣了啊。它不單單屬於牛福勇,還有大大小小七八個股東,而且還養活著一大批村民,煤礦真心不能賣。”
都到了這份上了,陸一偉確實著急了,道:“三毛,福勇現在被人扣在手裏,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你不能見死不救吧。煤礦賣了將來還可以買回來,但要是福勇沒了可就真沒了。”
周三毛一反常態道:“一偉,你說得是這個道理,但我真心不能怎麽做。何況我又做不了主,我不過是個小股東而已。”
陸一偉有些失望,冷冷地道:“行了,別說了。我問你,福勇的股份現在值多少?”
周三毛道:“他占得51%的股份,按照市值最多也就不到2000萬。”
“行了,什麽話都不要說了。”陸一偉道:“你現在立馬把福勇的股份給轉讓了,我要現錢,能幫我這個忙嗎?”
“啊?真要出讓啊。”周三毛道:“你要錢要得這麽急,我怕沒幾個人能一下子拿出那麽多。”
“這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陸一偉幾乎用命令的口氣道。
看到陸一偉真著急,周三毛思量再三道:“那好吧,我盡量想辦法吧。”
“好!”陸一偉站起來道:“這事最好兩天內搞定,我等你消息。”說完,急衝衝離去。
如果照此算下來,差不多有一個億了,可還有五千萬去哪弄?陸一偉在回去的路上絞盡腦汁思考著,思來想去身邊就那麽多人,絕大多數都是當官的,當官的都比較“窮”,一個月靠著幾千元的工資生活,如果真能拿出那麽多,就說明有問題了。搞企業的沒有幾個。即便是搞企業的,錢都在生意圈裏投放著或套牢著,一下子能拿得出這麽多的人寥寥無幾。
他倒想和大學同學三條開口,可人家剛剛開了新餐廳,估計手裏也沒有多少錢。突然想到了黑圈,黑圈這些年下來也賺了不少錢,估計能拿得出一部分,他趕緊掏出手機打了過去。
陸一偉說明來意,黑圈倒也爽快,道:“我手裏倒有些錢,不過最多200萬元,多了真沒有了。”
都到了這時候了,蒼蠅腿也是肉,積少成多,一點點積累吧。陸一偉趕忙道:“好,你多會能給我?”
“現金還是轉賬?現金估計要預約,轉賬的話我待會就能去辦。”
“轉賬吧。”
“好,那你把卡號發過來。”
陸一偉又想到剛剛見麵的張東子。張東子得知後道:“一偉,你也知道我把錢都投到石英石礦上了,手裏也沒多少。但你既然開了口了,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觀。這樣吧,我給你湊點,能湊多少算多少,好吧?”
張東子的態度與周三毛截然相反,陸一偉感激地道:“兄弟,謝謝了。”
“別說沒用的了,你再趕緊想辦法吧。你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盡最大的努力,最遲明天晚上把錢給你打過去。”
張東子沒說能借多少,估計也就是個幾百萬,甚至更少。不過這份情,讓陸一偉很是感動。他想起當初為了買罐頭廠那塊地的時候去找丁昌華借錢,被對方好不羞辱一番。誰願意舍下臉麵低三下四求人,但這個時候除了自己沒人能幫得了牛福勇了。
陸一偉又想到了李春妮,他找到電話號碼打了過去。巧的是,李春妮正好在百泰煤業,他立馬掉頭趕了過去。
百泰煤業的前身是曙陽煤礦,經過改製後得到長足發展,成為全省重點煤礦,是張誌遠在南陽縣任職時的得意之筆。
李春妮雖是大學同學,但平時交往並不密切。盡管偶爾在一起吃飯,但李春妮充當的角色比自己的地位高,久而久之,兩人關係十分微妙。陸一偉刻意保持距離,李春妮也能感覺得到,一般沒什麽事很少主動聯係他。
按照親疏遠近,陸一偉沒有抱太大希望。周三毛倒是成天和牛福勇在一起,關鍵時刻卻不願意全力以赴。人心隔肚皮,心態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物質的提高潛移默化發生著改變,就連最親近的李海東都能背叛自己,何況是周三毛呢。患難見真情,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到了百泰煤業,陸一偉省去了客套環節直奔主題。
聽到陸一偉要借錢,李春妮異常納悶。關於他開煤礦的事有所耳聞,估計是出了什麽大事,要不然也不會跑到自己門上借錢。
陸一偉沒說借錢幹什麽,李春妮也沒有多問,直接道:“借多少?”
陸一偉考慮到李春妮的實力,忖度片刻道:“一千萬。”
本以為李春妮會和他人表現得驚訝,沒想到她淡定地道:“可以,多會要?”
“明天行嗎?”
“可以。”
李春妮的豪爽都讓陸一偉不敢相信,又道:“春妮,這筆錢我一時半會可能還不了你,給我點時間好嗎?”
李春妮依然淡淡地道:“可以,你不還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