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5

  從收費處出來,陸一偉快速在腦海裏搜索認識的人,第一個想到了大學同學三條。事不宜遲,趕緊打了過去。


  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三條已經躺下了,接到陸一偉電話倍感意外。接起電話笑著道:“我說一偉,怎麽這時候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廢話少說,趕緊拿5萬到省人民醫院來。”陸一偉打斷三條寒暄,直截了當道。


  聽到陸一偉語氣不對,又在醫院,三條一下子從被窩裏坐起來,問道:“咋了?”


  “過來再說!”


  “好,我馬上過去。”說完,三條趕緊下床穿衣服。一旁的妻子看到了,揉了揉睡惺朦朧的眼睛道:“這麽晚了,你這是去哪?”


  “一偉出事了,你趕緊給我拿5萬元,不,拿10萬吧。”三條著急忙慌道。


  妻子聽到這麽多錢,有些不樂意了,把被子一蒙頭道:“沒錢。”


  三條一把把被子掀開,氣洶洶地道:“都啥時候了,還玩這心眼?一偉是我兄弟,從來沒和我張嘴借錢,這回他是真遇到困難了,我不幫他誰幫?”


  妻子不耐煩地從被窩裏鑽出來,道:“就你實誠,你看看你那同學李前程,坑了你多少錢,這些年下來最少也有三四十萬吧,現在倒好,又回來了,像個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狐朋狗友。”


  “不許你這麽說猴子!”三條瞪大眼睛道:“一偉不是這樣的人,我們相處了三四年,沒有一次紅過臉。我那時候家裏窮,誰把我當朋友了,還不是一偉三天兩頭叫我吃飯?甭說他和我借錢,就是給我也樂意。何況人家現在開著煤礦,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哎呀,別墨跡了,趕緊去拿,我這就要走!”


  妻子從保險櫃裏取出錢交給三條道:“可說好了,隻是借不是給,到時候要是拿不回來,就別進這個家門!”


  “磨磨唧唧的,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三條奪過妻子手中的錢快速下了樓。


  路上,三條一直擔心陸一偉,到底出了什麽事,這家夥都不敢說,難道是打架了?不可能吧,難道是……他不敢往下想。到了一個拐彎處,三條突然想到了猴子,他隨即掏出電話打了過去。


  猴子自從陸一偉把他從看守所弄出來後,接替了潘成軍的班,給三條的西餐廳當經理,做事比以前老實了許多。想到陸一偉的這份情,在這個時候猴子應當站出來。什麽是兄弟?就應該是有困難一起扛。


  “猴子,還在不在店裏?”三條問道。


  猴子道:“馬上準備關門,怎麽了?”


  “好,你等著,我馬上過去接你,一偉出事了。”


  聽到陸一偉出事了,猴子同樣大吃一驚,連忙道:“好好好,我等你。”


  給猴子打完電話,三條又給黑圈打。黑圈此刻還在麻將桌上奮戰,聽到陸一偉出事了,把麻將一推,錢也顧不上數,抓起一把塞到衣服裏就往醫院趕。


  二十分鍾後,幾人先後相繼趕到。看到陸一偉毫發未傷地站在醫院大廳,三條鬆了口氣。黑圈沉不住氣,拉著道:“到底是咋了?”


  看到同宿舍的幾位都趕到了,陸一偉莫名的感動。他顧不上答話,問道:“錢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


  “趕緊拿來。”


  陸一偉拿著錢趕緊繳費,跑上跑下忙活了一通,才算消停下來。黑圈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不停地追問,陸一偉才道出了實情。


  關於夏瑾和的事,他們幾個都知道。沒想到的是,陸一偉竟然如此仁義,人家都那樣了,還幫著她弟弟看病。黑圈有些看不下去道:“一偉,你是不是傻啊?那女的丟下你不辭而別,你還在這裏忙活著給她弟弟看病,要是我,門都沒有!”


  黑圈嗓門大,走廊裏的病人家屬都紛紛看過來,甚至把護士也吸引過來,道:“說話能不能小點聲,沒看到牆上的字嗎?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


  黑圈本來性子急,護士這麽一說,頓時火冒三丈,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怒喊道:“你說啥?”


  護士是剛畢業出來的實習生,看到黑圈凶神惡煞,立馬閉嘴灰溜溜地離去。


  “一偉,咱不管了,把錢丟下,咱回家!這不是有警察嘛,找不到親屬他們就是監護人,你管球他作甚?走走走!”說著,黑圈拉著陸一偉要走。


  三條見狀,立馬攔住黑圈道:“黑圈,你別這麽暴脾氣嘛,一偉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有什麽道理?你給我說說!”黑圈把矛頭對準了獄警道:“我說警察同誌,找不到他的親屬,給我們家一偉打什麽電話,沾親了還是帶故了?你們這樣做是不是在推卸責任?”


  “說話注意點!”一個獄警用手指著黑圈道。


  “喲嗬!這是要幹嘛?打人啊?來啊!一個小小的獄警,你他媽的在江東市的地盤上神氣個幾把,來來來,往這裏打!”黑圈罵著把腦袋伸過去。


  黑圈這一舉動,獄警還真有點害怕,吹胡子瞪眼,不敢輕舉妄動。


  “夠了!”陸一偉大聲吼道:“黑圈,有完沒完啊?”


  陸一偉這麽一喝,黑圈稍微收斂了點。三條急忙打哈哈道:“行了,事情既然這樣了,爭論也沒多大意義了。黑圈,你本事大,趕緊弄個床位啊?”


  三條這麽一說,黑圈無奈地晃了下身子,悶聲哼了一聲,道:“等著!”說完,轉身到樓道的拐角處打電話去了。


  過了一會,黑圈走過來大聲喊道:“哪個是李秋水?”


  正坐在辦公室打盹的內科主任李秋水聽到叫自己的名字,一下子醒了過來,推門出去道:“誰叫我?”


  “你就是李秋水?”


  黑圈的痞勁讓文弱的醫生有些接受不了,雙手插口袋筆挺地站在那裏,厭惡地道:“你到底要幹嘛?”


  “你過來接電話!”黑圈不是主動走上去,而是讓他過來接電話,這舉動頗為霸氣。


  李秋水本不想過去,可誰能猜到電話那頭是誰,萬一要是院長,怠慢了有好果子吃?盡管一萬個不願意,還是走了過去。惱怒地奪過手機,不耐煩地道:“誰啊?”


  “哦,是趙院長啊。”聽到電話那頭真是院長,李秋水立馬換了副嘴臉,語調變了,就連身體也主動彎了下去,不停地點頭說著:“是,是,好,好的,我馬上就辦。”


  掛掉電話,李秋水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走上前來恭敬地道:“對不起啊,沒想到你是趙院長的朋友,我馬上就安排!”說完,對著一旁的護士道:“把這個病人安排到幹部病房,明天一早就動手術,由我親自主刀!”


  剛進來時態度還那麽傲慢,此刻的他完全變了個人,都說中國是關係社會,一點都不假。明明有病房,非要刁難人。明明可以提前安排手術,非要往後推。這下好了,一個電話完全推翻了自己一開始的堅持,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走廊裏的病人家屬眼巴巴地看著夏錦鵬被推走,滿是羨慕嫉妒。可他們又沒有關係,隻能在走廊裏繼續待著。


  幹部病房就是好,七八十平的大房間,有陽台,有廚房,有獨立衛生間,有電視,有沙發,還有供家屬休息的套間,和住酒店差不多。


  所謂幹部病房,要追溯到上個世紀60年代。為了照顧老紅軍,老幹部以及高級知識分子保健和醫療上的照顧,一些醫院指定為幹部的保健醫療醫院。後,基本上每個醫院都配備了幹部病房,甚至成立了幹部科,專門為各級老幹部服務。尤其是像省級或著名的專科醫院更為誇張,建一棟樓,專門接待所謂的“老幹部”。


  老幹部為什麽可以享受特權?難道老百姓沒有為這個社會做出貢獻嗎?浪費著公共資源不說,剝奪了他人應享有的醫療服務,別人的命就不值錢嗎?一般老百姓在過道裏擠著,而幹部病房確實空著的,實在讓人可氣。


  安頓好後,有一對一的護士照料,陸一偉才算鬆了口氣。


  三條看著陸一偉著急上火的樣子,關心地問道:“吃飯了沒有?”


  本來不記得這回事,三條這麽一說,陸一偉真有點餓了。猴子會察言觀色,立馬道:“我現在去弄桌飯。”


  “好的,你趕緊去,再晚估計就都關門了。”三條叮囑道。


  看著幾位獄警疲憊不堪的樣子,三條道:“幾位領導,要不要我在附近給你們登記個酒店?忙活一天了,怪累的,一會吃完飯,你們早點休息吧。”


  一位獄警道:“不必了,我們在這裏就行。”


  黑圈火氣又上來了,道:“犯人都他媽的成這副模樣了,還怕跑了不成?”


  三條趕緊拉住黑圈繼續道:“那這樣吧,你們三位留下一位,剩下的去酒店休息,輪流著值班,你看行不?”


  三位獄警交流下眼神,認可了三條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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