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有人跟蹤
“喂,一偉,你在哪?”晚上六點多,縣長張誌遠打電話給陸一偉。
陸一偉此刻正在打麻將,慌忙退出房間捂著手機道:“張縣長,我現在在家。”
“哦,晚上政協段主席請客吃飯,我司機請假了,一會你開車過來接我一下。”張誌遠不緊不慢地道。
“好嘞,我馬上就過去接您。”陸一偉掛斷電話,站在院子裏點燃一支煙,思考著張誌遠這個電話的用意。政協主席段長雲好好的為什麽請他吃飯,難道張誌遠采納了自己的意見?司機請假,還有代班司機,為什麽偏偏讓我去接他?陸一偉揣摩到個中端倪,張誌遠這是要重用他,並且今晚的飯局要他作陪,想透這一點,陸一偉把剛點著的煙扔到地上踩滅,進屋拿起外套和麻友們說了聲抱歉,快速往縣委大院趕去。
陸一偉開著車到了縣委大樓,給張誌遠去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張誌遠穿著黑色呢大衣下來了。
張誌遠本身人就瘦小,再穿上過膝風衣,更顯得“小巧玲瓏”、“弱不禁風”了。他拉開副駕駛室,抬腳提臀閃了進來。陸一偉善意提醒道:“張縣長,您還是坐後麵比較安全一點。”
張誌遠摘下眼睛,用手指捏了捏鼻架,滿不在乎地道:“和我窮講究什麽,前麵視線好,正好我與你聊會天,走吧。”
既然如此,陸一偉不再堅持,掛檔踩油門輕打方向盤,頗有些緊張,駛出縣委大院後,側身問道:“張縣長,我們去哪?”
張誌遠閉著眼睛道:“南州市。”
陸一偉沒有再問,掉頭往南州市駛去。
西江省地處西部,屬於經濟欠發達的省份,在全國排名較為落後。轄內共有12個地級市,其中“東西南北江”五市知名度較高。省會江東市為政治文化中心,東州市因地理位置優勢,加上自然資源豐富,成為該省的經濟中心。北州市雖礦產資源豐富,但始終不能破解交通瓶頸,發展動力不足,提升空間潛力巨大。西州市自然不必說,屬於典型的山區市,全省排名末位,是全省最窮的一個市。而南州市情況比較特殊,境內無資源,卻有廣袤的土地,屬純農業市。出了“一線天”,就進入綜合實力較強的省份。
近年來,鄰省經濟發展進入快車道,發展速度讓人瞠目結舌,幾乎是一天一個樣,用日新月異形容一點都不為過。經濟的發展,帶熱了房地產市場,房價連年節節攀升,直逼一線城市。一些買不起房子的,把目光轉向“後花園”南州市,於是一大批建築商都紛紛到南州買地建樓,短短幾年內,南州的變化就大變樣,一下子成為一座新興城市,欲與經濟大市東州市一比天高。
民間流傳著這麽一句順口溜:“江東倍感自豪,東州適合養老,西州山高路遙,北州遍地是寶,南州樓比天高。”寥寥數語,就簡明扼要概括了西江省主要地市的特質屬性。此外,還有另外一個版本:“江東官員多,東州景點多,西州小偷多,北州老板多,南州小姐多。”如此一說,就更直白地說出各地的特色風情。
你要走出去,說自己是江東的,別人會高看你一眼,畢竟是省會嘛;要說自己是北州的,別人總會說:“你是大老板吧?家裏開了幾個礦?”;而你要說是西州的,別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眼神裏充滿了鄙夷,具有嚴重的地域歧視;講起是東州的,女孩子會主動套近乎,興奮地說:“你沒對象沒?”都想嫁到東州市;現如今,南州市也腰板硬起來了,不過去那裏的人,除了鄰省的“候鳥”一族,其餘前往的要不是去賭博,要不就是去找小姐。
南州市的娛樂餐飲業隨著房地產市場的升溫進入了鼎盛時期,外人稱此地為“小香港”,讚譽雖有些過,但不得不說南州市變化之大,短短幾年內就完成了城鎮化建設,成為西江省的一顆璀璨明珠。
陸一偉以前跟著楚雲池縣長時,也經常來此地,而如今張誌遠也提出去南州,這一幕和當年是多麽的相似。
路上,張誌遠問道:“一偉啊,段長雲這個人你怎麽看?”
張誌遠問的隨意,但陸一偉回答的卻不輕鬆。他不知道對方要了解什麽,隻好試探地道:“段主席先前是縣委常委、宣傳部部長,他搞宣傳挺有一套。”
“哦。”張誌遠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道,對麵駛來的汽車燈光打到張誌遠那張幹癟冷峻的臉上,想要從他臉上判斷他的心情好與壞,如不是長時間跟隨他的人,很難做出精準結論。
當然,陸一偉的話並不是隨口一說,他是在暗示張誌遠,劉克成手中掌管著人事大權,卻對輿論陣地不是太重視,假如張誌遠能把宣傳收入囊中,也是對付劉克成的一把利劍。但陸一偉這話不能明說,畢竟張誌遠至始至終沒有表現出對劉克成的不滿,不過是自己揣測而已。
過了許久,張誌遠又道:“段長雲此人我隻接觸過幾次,對他還不是太了解,你給我具體講講他的情況。”
陸一偉不打算保留,將自己所了解的全部告訴了張誌遠,道:“段主席是西州市人,自參加工作就在南陽縣,一晃已經過去幾十年。他為人比較實誠,待人接物都不錯,尤其是底下的人,始終不端架子,給人以親民的形象。當年他與政法委書記張龍飛競爭政協主席時,劉書記偏向於張龍飛,但段主席的群眾基礎好,加上上麵的領導也比較認可他,最終擊敗張龍飛,坐上了政協主席的位子。為此,段主席與張龍飛結怨,好像劉書記對他也不怎麽感冒。”
“哦。”張誌遠不發表任何觀點,隻是閉目養神聆聽著。陸一偉又道:“段主席很有才華,尤其是寫材料,可謂是出口成章,他寫的材料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每年的三幹會材料或者大型的典型材料都出自於他手,外人稱他為南陽的‘第一支筆’。”
“那劉書記怎麽看他?”張誌遠冷不丁拋出這麽一個話題。
這個話題比較敏感,陸一偉隻好敷衍道:“張縣長,我已經離開政治圈五年了,對現在的情況不是太了解。”
“哦。”張誌遠的回答永遠惜字如金,簡單的一個“哦”包涵了太多潛在含義。這就需要在具體的語境中進行判斷。
張誌遠沒再說話,而是靠在座椅上抓緊時間休息。當領導的時間緊,所以他們練就了一種本領,隻要抓住空閑時間就趕緊休息。表麵看是在休息,實則在思考問題。
快到南州市時,陸一偉透過後視鏡發現一輛可疑的車從南陽縣一直尾隨到南州市,他不由得引起警覺。於是乎,他刻意靠邊停下了車,後麵的車子也在不遠處緩慢停了下來。
張誌遠以為已經到了,睜開眼睛看了下四周環境,道:“直接去麗都苑酒店。”
陸一偉提醒張誌遠,道:“張縣長,後麵發現一輛可疑的車輛,從南陽縣一直跟到這裏,我剛才停下車,他也停了下來。”
張誌遠頓時眉頭一蹙,立起身子透過後視鏡仔細觀察,道:“你認識這個車牌號嗎?”
陸一偉道:“以‘西E’開頭的肯定是北州市的,如果是單位的車,應該是以‘20’打頭,這輛車明顯不是。”
“不管他,甩開他。”張誌遠有些生氣地道。
陸一偉駕車技術嫻熟,發動車繼續前行,走到一個小巷子路口猛然拐進去,然後加快速度衝了出去。再回到主路上時,那輛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你覺得可能是誰?”張誌遠回頭望了一眼道。
陸一偉對張誌遠的社會關係並不熟悉,畢竟才第三次見麵,便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不太清楚。”
“你記下剛才的車牌號了嗎?回去以後暗地裏調查一下。”張誌遠幾乎用命令的口吻道。
“記下了,回去以後我就辦。”陸一偉果斷地道,他也想知道對方是誰,居然敢跟蹤縣長。不過他心存狐疑,隱約感覺這件事肯定與劉克成有一定關聯。
到了麗都苑酒店,陸一偉把張誌遠放下後,謹慎細致地將車停放到後院,又把車牌遮住,正要轉身離去時,無意中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帕薩特轎車,他定神一看,居然是縣委書記劉克成的車。
“他怎麽也在這裏?難道今晚吃飯的人還有他?”陸一偉心裏暗道,對張誌遠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麗都苑酒店,是南州市餐飲娛樂業的一個縮影。富麗堂皇的巴洛克奢華裝修風格,頭頂上懸掛著璀璨巨大的水晶吊頂,地麵鋪設著天然紋理的大理石瓷磚,進入大堂,宛如置身於十八世紀歐洲貴族的古堡,身著繡花大紅旗袍的美女服務員一字排開,臉上掛著溫暖迷人的微笑,優雅地伸出右手迎來送往,令人眼花繚亂,紙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