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牽掛
看著兒子登上高位,穆菱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龍椅前那個穿著龍袍的小子,貴氣渾然天成,氣勢逼人,不苟言笑的模樣,在穆菱眼中卻看得有些心疼。
他才那麽小,卻要接受整個國家的重擔,從小便與這皇位分不開,從小穆菱便覺著是在虧欠他的。
“娘親,哥哥這樣好威嚴啊。”旁邊六歲的梁雲逸,仰頭崇拜的看向龍椅上的人。
穆菱轉身將他抱起來,叫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往後在人前,你便要叫他皇兄。若是無人之時,才和喊他哥哥。”
梁雲逸點頭“好。”
他是個無憂無慮的性子,皆是因為從小便沒有承受多大的壓力,做一個閑散王爺來培養的。
前麵太監正在宣讀讓位詔書,梁雲宸靜靜的聽著。
等詔書宣讀完,有禮儀官手中捧著玉璽和詔書呈上來,梁初在一旁接了,親手交付給梁雲宸“往後這江山,便交於你了。”
“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望。”梁雲宸接過玉璽,鄭重的做一長揖。
梁初托著他的手臂,笑道“你我父子之間,無需介懷這些。不過是些虛禮罷了,往後這大梁江山,終究是你的,你便是心中再不耐,也須得盡心一些。”
瞧瞧,太上皇這都是說什麽話。
眾人低頭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是未曾聽見太上皇這嫌棄一般的訓話。
梁雲宸乖巧的應了,轉身將玉璽高舉,眾位大臣跪下高呼“皇上萬歲。”
這般的震撼景象,其實穆菱是第一次見到,而坐在上首的是她的兒子。
梁初授完玉璽便退到了一邊,與穆菱站在一起,見她眼中隱隱有淚光浮動,不由心疼道“謙兒能應付好這些,你大可不必擔心。”
“你知曉什麽。”穆菱瞪了他一眼,“他不過才十歲,總該是承歡膝下的年歲,卻非要承擔起這樣的重擔來,這又如何叫我過意得去?”
“你倒是……你可想想,我不可能等他二三十了再退位給他,那時候他雖然是成熟了,或許足夠獨當一麵了,然而長期有我在處理朝政,久而久之他便被磨平了棱角,那時候再叫他繼位,難保不會出岔子。如今雖然看起來苦了一些,可若是吃不得苦中苦,又如何能成為人上人?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你若是再哭哭啼啼,倒是拖了他的後腿了。”
梁初輕歎。
古人隻說婦人之仁,他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阿菱哪裏都好,隻是在對孩子的問題上,總感覺是溺愛了一些。大抵是第一個孩子去得倉促,總叫她有負疚感,伺候對每一個孩子都看得太要緊了一些。
伸手將梁雲逸接過來,把他放在地上“你且去前麵給你皇兄磕個頭。”
說話間便招來了小太監,領著梁雲逸去了。
往後這兄弟兩是要互相扶持的,隻是希望他們不要生出二心來才好。
梁雲逸乖巧,規規矩矩的去磕了頭,兄弟兩個倒是其樂融融,半點扭捏也無。
新帝繼位之後,倒是並無多大變化。朝堂上一應事物有攝政王幫著操持,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梁初早就已經計劃好,雖然不做這皇帝了,江山卻還是要管的。
“此番我們出京,一路往北去。各地運河都已經完工了,再過些日子便能開通投入使用。隻不過許多碼頭的管理權力,還需要謙兒多去籌劃籌劃,我們便先且一路去看看。”
梁初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從六年前決定開鑿清理運河,曆時六年,到如今總算是大功告成,在這最後的關頭,自然再不能叫它出岔子。
北海邊的工部造船司,可以順便出售船隻,供運河上下的貨運船和客運船。這樣一來工部造的船也不至於完全白費,又可以順道將要出海的船隻研究出來。
至於這些年關於出海的實驗,沈清鴻倒是一刻也不停止。隻是大都走不了多遠,便被迫返航。
這些都是小事,倒是聽說有幾次航行出去老遠,遇見了極大的風暴,若不是眾人僥幸,怕是回不來了。
“我原本想帶著樂兒去,隻是她也還小,這一路山水奔波的,怕是不大合適了。”穆菱輕歎。
若是在現代那樣交通發達的地方,出去一趟就當是旅遊了,不過十多天一星期,便能玩得酣暢淋漓了回來。
但在這古代,這一去怕是少則三月多則半年,隻有幾個孩子留在京城,她又如何放心?
“樂兒如今要上學,逸兒更是到啟蒙的關鍵階段,若是此時帶著他們出去奔波,確實是不好,還不若叫他們安穩的待在京城來得自在。”梁初無奈的勸說,“你總是恨不得將他們綁在身邊,時時看著害怕他們受到一點傷害,但他們總是要成長,怎可一輩子受你的庇護?”
“道理我都懂,可這不是他們還小麽?”
“皇家的孩子都是早熟的,皇室給了他們滔天的富貴,必然也會給他們相應的壓力。沒有什麽好處是平白得的,他們都明白,卻隻有你還在這般哀歎。”
梁初著實是無奈,伸手將穆菱擁在懷裏,小聲的勸慰。
當初是想著叫她有了孩子,能讓她多一絲牽掛,也好過她總是想著逃出皇宮,逃離他身邊。
可是哪裏會想到一個女人竟是能心軟到這般地步,著實是叫梁初覺著頭痛得很。
穆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抹掉眼淚道“我自然知曉這些,不過是看他們小,多心疼心疼他們罷了。”
“我也是勞累了半輩子,當初也是這般大的時候繼位,怎麽沒見你心疼我?”
“還不夠心疼麽?”這男人,倒是會扯話題得很。
梁初不由失笑“你且放寬心一些,我們總是要回來的。再者謙兒在這朝堂之上,總是看不見地方上的齷齪,你我此番出去,便能替他分擔些,總是好的。”
他們又不是單純的遊山玩水,何必弄出這般負罪般的傷感摸樣來?
他雖然是讓位了,卻也沒有將這重擔完全給兒子一人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