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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三章 明悟

  出了這種事情,楚風來世俗界了卻塵緣的計劃可謂是化為了泡影,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回到修真世界,找血獸派算賬,找到趙雲溪、白淺等人的下落。


  可他還沒有付諸於行動,卻在從楚天市回鳳仙市的路上,再一次遇到了那名黑衣男子。


  羊腸小道上,他孤身而立,背對著楚風,身形挺拔而偉岸,宛若一柄直插天地間的絕世寶劍,隻是此刻,這把絕世寶劍被劍鞘封存,鋒芒內斂。


  “你終於肯現身了。”楚風沉聲道。


  “你打算回修真世界?”對方問道。


  “對。”


  “我可以告訴你,趙雲溪和白淺這兩個女子,還活著,而且,活的很好。”對方淡漠開口,“至於其他人,早已作古,你此刻回去,沒有意義。”


  楚風眉頭一挑,聽到趙雲溪和白淺還活著,他著實是鬆了一口氣,但聽到其他人都已經死了,心中又悵然悲痛。


  “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一切,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世俗界,血獸派殺人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在看著?”


  對方並沒有作答,淡漠道:“我沒有必要告訴你這一切,你隻要知道,你現在回去沒有意義。報了仇,並不會讓你心境升華,並不會讓你突破天照期的桎梏。誰主誰次,你心裏理應有杆秤。血獸派就在那裏,你什麽時候報仇,都不遲。反而現在,如果中斷入世、脫凡的進程,你下一次再來,會更難,更麻煩。”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楚風冷聲道:“你既然肯說,前兩次,為何又要故意躲避我。”


  “我隻是沒想到,你的性子會這麽衝動,否則,我不會見你。好了,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蓬!

  對方話音一落,整個人炸成一堆煙霧,在清風中徹底消散。


  楚風咬了咬牙,站在原地思量許久,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放棄了立刻報仇的念頭。


  對方之言,並非沒有道理,活著的人,還活的很好,逝去的人,早已作古。自己沒有必要為泄一口怒氣,放棄打下的入世基礎。


  他默默的邁步向前走去。


  十步……


  二十步……


  三十步……


  到了第五十步,他眼中的怒氣和憤懣徹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悠然平和,仿佛又恢複了那個凡人楚風。


  回到鳳仙市,楚風恢複了平淡而又忙碌的日子,這段時間,左右兩個服裝店鬧得越來越僵,一年後的一天,在眾多的矛盾堆積之下,終於發生了讓人遺憾的事情,左邊服裝店的老板,在對方苦苦糾纏下,終於爆發了,當街捅死了對方。


  那天下午,楚風下班回家,正好看到左邊服裝店的女老板被警察帶走的一幕,看到了地上血淋漓的屍體,和對方不甘的空洞眼神。


  聽說半年後,左邊服裝店的女老板就被槍斃了。而這兩家店鋪,也迎來了新的主人。


  日複一日,時光飛梭,兩家店鋪的主人換了一個又一個,街對麵的老劉,也在楚風來到這裏的第十個年頭去世了,楚風去參加了他的葬禮,當夜,他帶了一壺好酒在他墳前坐了整整一夜。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許珍以鳳仙市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大丫頭去了異地,還是隔三差五給楚風打電話,匯報在學校的事情,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會跟楚風分享。


  楚風也去學校看望過她幾次,聽說這丫頭人緣不錯,在學校還擔任了學生會主席,不但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而且還是校花,每天都能收到幾十封情書。


  第十三年,許珍大學畢業,被學校推薦,前往國外深造。為此,小丫頭還特地來征詢過楚風的意見,得到了楚風的全力支持,小丫頭欣然漂洋過海去往了國外。


  到了第二年,她在電話裏支支吾吾的告訴楚風,她在國外找了個男朋友,是個華人,家世很不錯,而且對她也是嗬護備至,她自己也有點喜歡對方。


  楚風告訴她,如果覺得合適,就大膽的戀愛,但如果對方敢欺負她,第一時間告訴自己,自己替她做主。


  當年的下半旬,小丫頭回來探親,將她的男朋友帶到了楚風麵前。這是一個斯斯文文,長相帥氣的男生,眼神明亮,談吐舉止,都彰顯著受過良好的教育,跟許珍站在一起,男俊女靚,是一對人人都會羨慕的完美情侶。楚風對他也很滿意。


  第十七年,深造結束的許珍,在國外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楚風專程趕過去參加了婚禮,見證了小丫頭幸福甜蜜的一幕。


  第二年的春天,許珍打來電話,高興的告訴楚風,她懷孕了,是個男孩,讓楚風幫忙起一個名字。


  楚風告訴她,人這一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當一切浮華散盡,平淡才是歸真,孩子就叫孟凡吧,希望他這一輩子能夠平平凡凡,幸福快樂。


  這一年的冬天,許珍在醫院平安產子,取名叫孟凡。


  楚風專程趕了過去,替這孩子洗毛伐髓,孩子並沒有修煉天賦,不過經過他的洗禮,也會去病少災,長壽多福。


  許珍將家安在了國外,不過每年她都會回來一次,看望楚風,陪楚風聊聊天,旅旅遊。當然,少不了每年都會讓楚風給她雕刻一個木雕。


  隨著時間的無情流逝,它就像一把刻刀一樣,在楚風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楚風變得越來越老,來到這裏的第三十個年頭,他終於退休了,不再外出工作。


  這一年的秋天,許珍離婚了,楚風並沒有問她離婚的原因,她也沒有說,隻是,多年在國外生活的她,帶著十二歲的孟凡搬到了楚風的附近,跟他做了鄰居。


  小家夥就像年輕時的許珍一樣機靈淘氣,每天放學回來,就托著下巴,很感興趣的看著楚風雕刻木雕。他就像他母親一樣黏人,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有什麽快樂的,不開心的事,都會跟楚風分享,讓他給自己出謀劃策。


  小家夥從小被楚風洗毛伐髓,智商很高,成績和他母親一樣優異,幾年後,以鳳仙市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又過幾年,他參加工作,辭職創業,結婚生子。


  時間好像流水一樣,吞噬著每一個人。


  許珍已經老了,當年如花似水,國內第一名校的校花,眼角已經布滿了皺紋,她常說歲月不饒人,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楚風的情景,她誤打誤撞的闖進了這家店裏,見到了亦父亦友的楚風。


  第一眼見到楚風,她對他就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似乎已經認識好多年了。


  幾十年過去了,他們都老了,共同回憶著當年的事情,隻有一種滄海桑田之感。


  第八十年的這年夏天,發生了一件事,八十八歲高齡的許珍確診肺癌晚期,每天全身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在痛苦之中艱難求存。


  這一年,楚風也住進了醫院,每天夜裏,他溜進病房,陪許珍聊天,當然隻有他說,哄睡許珍之後,再輸入元氣替她抑製癌細胞。


  半年後,在痛苦中掙紮了半年的許珍,奇跡般痊愈了。


  第九十二年,許珍百歲大壽,當日賓朋滿座,喜氣洋洋,許家五代同堂,子孫成群,環繞在許珍膝下祝壽。


  第九十五年,一百零三歲的許珍躺在病床上,床邊,許家的子孫神情悲傷,低低哭泣。


  “媽,你還有什麽遺言。”七十七歲的孟凡跪在床前,顫聲問道。


  “木雕……”


  “快,把箱子拿過來。”孟凡趕緊吩咐。


  很快,有後輩提來了一個皮箱子,箱子打開,裏麵是一排一排擺放整齊的木雕。


  珍珍十二歲上初中了,一切順利……


  珍珍十三歲……


  ……


  珍珍今年考上了最好的大學……


  珍珍結婚了……


  珍珍生了個可愛的兒子……


  ……


  珍珍今天做了奶奶,小丫頭也老了……


  ……


  小丫頭確診了癌症,看著她在病床上煎熬,叔叔很心疼……


  ……


  小丫頭一百歲了……


  ……


  看著這些木雕背後的蠅頭字跡,房裏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這哪是木雕啊,這是她的一生!

  小小的木雕,承載了多少歲月和滄桑,留下了多少記憶和美好。


  它似乎有千斤重,後輩捧著皮箱的手,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叔叔,來了嗎?”看著這些木雕,許珍疲憊的臉頰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叔叔,你說過,每年都會替珍珍雕刻木雕,今年,你還沒為我雕刻……”


  “叔叔,記得。”一道白發蒼蒼的身影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房裏的人,自動讓開了一條路,他們知道,這位比老祖宗更加年長的老人,是老祖宗最親近的人,雖不是父親,但更勝過父親。


  “叔叔,我知道,你不會忘記的。”兩雙蒼老的手拽在一起,許珍笑地像個孩子,“你答應珍珍的事情,從來不會失信。”


  孟凡站起身,帶著房裏的其他後輩離開,他知道,這個時候,母親最想說話的人,就是楚風,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傻孩子。”楚風伸出手,輕撫她蒼老的麵容,“來,叔叔為你雕刻,你要答應叔叔,保持這個笑容。叔叔一定為你雕刻出世上最美麗的木雕。”


  “嗯。”


  楚風摸出木頭和匕首,一比一劃,從未有過的認真。


  這個木雕,似乎耗費了他所有的精力,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每一道紋理的揮動,不經意間閃爍著神秘的光輝,等到最後一筆落成,木雕白光燦燦,就這麽直接漂浮在許珍麵前。


  “喜歡嗎?”


  “喜歡,叔叔雕刻的,我都喜歡。”許珍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她疲憊的笑著,“叔叔,珍珍要走了,這輩子能夠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事,但願,下輩子珍珍還能遇到你。”


  “傻丫頭。”楚風深深吸氣,“那你可要記住叔叔的樣子,下輩子,不要認錯了。”


  他站起身,輕輕揮手,蒼老的麵容瞬間變得年輕起來,一如九十多年前,許珍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楚風。


  “叔叔……”許珍念起當年初識的一幕,眼眶淚花盈盈,“珍珍,舍不得你,時間,為什麽這麽快,我還沒看夠你的雕刻,還沒聽夠你給珍珍講的道理,就要離開了。”


  “叔叔,你說,人會有來生嗎?”


  “有的,每個人都有前世今生。”


  “我記住叔叔了,下輩子,我再來找你。”


  “珍珍……”楚風拽住她的手,那隻滾燙的手掌,逐漸變得冰冷,楚風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奪眶而出。


  透過朦朧的淚花,他似乎看到了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跟自己討要木雕,他似乎看到了,她蹲在自己的店前,耍賴不肯回家。


  他似乎聽到了她撒嬌般的索要每年一個木雕,似乎聽到了她快樂的跟自己分享一切趣事。


  歲月蒼蒼,時光如刀,當年機靈可愛的小女孩,如今百歲高齡,永遠的躺在了這張病床上,她再也不會跟自己撒嬌,再也不可能向自己索要木雕,甚至,再也不能開口跟自己說上一句話。


  依稀間,他又看到了左右兩家服裝店老板,因妒仇殺;看到了老劉老死床榻;看到了龍鶯鶯、龍浩銘姐弟離別之時的痛苦淚水;看到了龍浩銘因為不能修煉,求之不得的鑽心無奈;看到了孟凡出生時,那響亮的哭嚎;看到了許珍躺在病床上,那痛苦的煎熬。


  人生於世,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每一件都是難以下咽的痛苦。


  在這一刻,他突然感悟了,冥冥中,仿佛一道明光透亮心靈,使得他徹底明悟,心間仿佛打開了一道直通天地的閘門,滾滾的元氣咆哮而來。


  在這一瞬間,他苦修無果的境界,水到渠成的達到了天照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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