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改革
「怎麼?你要出門?」吳放歌這才發現,路小婉的腳邊還立著一個拖箱
「嗯,部隊不要我了,我得回去找工作啊」路小婉故作輕鬆地說
這到確實是個慣例,但凡軍官或者志願兵被確定要轉業之前,部隊通常就會給一個長長的假期,時間從幾個月到半年多不等,讓他們回去自己聯繫比較好一點的工作單位,等聯繫好了再回部隊辦轉業手續路小婉現在這樣回去,看來轉業確實已經成了定局不過她原本就是護士,就算是轉業回地方,也多半是去醫院,要是關係好也許能去衛生局一類的『衙門』,總之工作的事情是不用發愁的
吳放歌聽說路小婉要走,不知怎的,心中又升出一絲傷感來,但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笑呵呵地說:「那就祝你早日找到好工作啦」
路小婉笑著罵道:「少拿我開涮,快給我找書去,我還得趕火車呢」
吳放歌說:「這裡的書一般不能借出療養院,而且借期也不超過15天,你這一走可能就是好幾個月,你怎麼還我呢?」
路小婉翻著眼睛說:「那我怎麼知道?你是管理員啊,要不……」她眼睛放光地說:「你來我家取呀,讓於處長給你算公差……嘻嘻」
吳放歌連連擺手說:「算了算了,是本書也抵不上火車票價」
路小婉又問:「那你到底還借不借啊」
「借!」吳放歌答應的很乾脆,進去從新進的書里找了一本所謂的歐美暢銷書,無非是槍子加金子,枕頭加拳頭的那一類做了登記后拿出來交給路小婉
路小婉拿了書,卻沒有馬上走,而是問吳放歌:「你還有多久退伍啊」
其實這有點明知故問,在部隊待了這麼多年,雖說具體日期不定,但是大概月份還是明了的,她這也算是沒話找話了
吳放歌老老實實地說:「還兩三個月最多三四個月」
路小婉說:「我這次回去的久,可能我再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吳放歌也聽出路小婉話里的不舍與傷感,就勸慰道:「其實人生離合也是常有的事,如果真有緣分,遲早還是要見面的」
「嗯」路小婉點點頭說:「我走了」說著又把臉朝著吳放歌靠近些,壓低聲音說:「別忘了,我倆是拜過堂的,我今天這個頭是為你挽的」說完,還沒等吳放歌反應過來,她就轉身飛快地走掉了,可在她轉身的一剎那,吳放歌分明看到了她的眼睛里有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路小婉走了,之後的幾天里日子也變得平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周大姐倒是也來過幾次,借上幾本時尚雜誌看看,言語間似乎暗示著吳放歌:即使路小婉不在也可以去她宿舍玩不過吳放歌一直裝糊塗,免得再生是非工作之餘,就整理重生前的記憶,以此制定退伍后的計劃,希望能有一個新的開始再有就是給偶爾來信的邱老、鄭雪雯還有何建等人回信,可有一天,何建意外地打來電話,一開口就是:「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一連說了好幾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吳放歌不解地問:「什麼怎麼回事啊,你都不說清楚」
何建頗感意外地說:「你沒看電視啊」
吳放歌一下子明白了,這幾天北京正開亞運會呢,越南北方軍區的司令員武元甲作為貴賓受到的邀請,這意味著中越十年的邊境戰爭正式結束了由於重生前已經經歷了一回這事,所以這次他並不在乎,電視業沒怎麼看,因為相比之下,對於未來的設計安排更為重要
何建當然不知道其中的機巧,頗為不甘心地說:「打了這麼多年,死了這麼多兄弟,就這麼完了,武元甲,那就是儈子手啊,手上沾了咱們多少兄弟的血啊」
吳放歌不知道該怎麼勸這位老戰友,只得說:「何建,咱們其實拼死拼活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何建說:「哪一天?為了武元甲跑咱們首都去走紅地毯?」
吳放歌說:「當然不是為了這個和平為了和平沒有沒有兄弟們的浴血奮戰,就沒有今天的和平」
何建半天不出聲,最後才說:「細想想,你說的沒錯,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要打的時候,讓咱兄弟們去拚命現在和平了,他們好像沒啥損失,喝紅酒,走紅地毯,在釣魚台吃國宴,可咱這邊兒好多傷殘的兄弟後路都還沒安排好吶……」
這些問題吳放歌不能回答,只得挑著好聽的又勸了何建幾句,最後何建說:「可惜陸參謀犧牲了,他學問大,說不定能說的清楚」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和何建通完話后,原本心如止水的吳放歌心裡居然也平靜不下來了,一些原本已經深藏於心裡的東西又浮了上來雖然重生前也有一段軍旅生活,可是從沒見過朝夕相處的戰友就在自己面前被人打死啊,所有的犧牲真的值得嗎?
想到這裡,吳放歌沖向洗臉池,狠狠地洗了一把冷水臉,把這些不該有的想法又從腦袋裡面趕了出去,他對自己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自己幸福,除此之外,什麼的都是假的,再想些不該想的事情,你的這一生會比上一輩子還倒霉」說完又搓了兩把臉,感覺好多了
又過了兩天於副處長又找他去辦公室談話,一開始,先肯定了他這段時間的工作成績,然後又說:「不過,也有人反應了你一些問題」他說著話,手好像無意間的,放到了一摞拆開的信封上,信封上是療養院的專用信封,卻沒有部隊專用的三角形郵戳,而是貼著普通的郵票看來告密者頗為心思地把信件拿到外面去寄,繞了一個大圈,才回到療養院這就是所謂的『花上八分錢,讓你查半年』只是吳放歌覺得奇怪:既然費勁地拿到外邊去寄,為什麼不把信封也換成普通的呢?不換信封,你就是拿到聯合國去寄,不是也會讓人一眼就看出,這寫信人就是療養院內部的嗎?這真有點好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更何況原本就是自以為聰明的蠢蛋呢?
於副處長用手指敲打著那疊信封,卻一直不說倒是吳放歌被舉報了有什麼問題,這也是給談話對象施加壓力的一種可惜的很,吳放歌對這手一點兒也陌生,到覺得有點失望:畢竟和於副處長是一個部隊走出來的,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用不著耍著一套嘛不過同時也讓吳放歌明白了,想要和一個人建立友誼是何其的難吶,特別是在這兩個人地位有差別的情況下
「無非就是要求清查我這段時間在圖書室和水暖倉庫的賬目,再有就是生活作風問題,一般告狀的,就這兩條兒,沒新鮮的了」既然於副處長拿捏著不說,吳放歌只好自己說出來
「哦?」於副處長微笑著說「那你說說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吳放歌回答說:「看法?我的看法不重要」
於副處長又問:「那誰的看法才重要?」
吳放歌說:「組織上的看法最重要如果組織上信任我,那麼這種信件再來個十封二十封,甚至一百封都沒有關係如果組織上不信任我,就是沒有這些信,我一定也會倒霉的」
於副處長聽了哈哈一笑說:「放歌,這我可要批評你了,怎麼叫組織不信任你,你就要倒霉呢?真的就是真的,組織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同志的」
吳放歌說:「我當然是相信組織的,而且我很快就要退伍了,不想節外生枝出點什麼岔子」
「說起退伍」於副處長說「我還真有點捨不得你走哩」
吳放歌說:「療養院人才濟濟,我不過是個義務兵,而且已經超期服役一年了,早點走也可以空下個名額給農村來的兄弟以後轉志願兵用嘛」
「是這麼回事」於副處長說:「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太能幹了,就耽誤你的前途地!不過雖然你快要退伍了,我還是希望對你的工作作出一些調整,所以才來找你談話的」
吳放歌一聽心裡想:「這傢伙可定又想把我的工作加碼,順便想緩和一下前段時間因為狠抓作風紀律帶來的矛盾,畢竟能來這種輕鬆單位的人多少都是有點關係的,抓的過於緊了,容易得罪人,而且療養院本來就是的希拉單位,偶爾強調一下紀律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老是揪著不放,也討人嫌」想著,對於副處長說:「我沒問題呀,只要是首長和組織交代下來的任務,就算我明天就要退伍,今天還是會一絲不苟地乾的」
「好好好」於副處長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才說:「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啊,怎麼才能把處里的工作乾的更好通過前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咱們後勤處之所以工作效率低,紀律差,除去大環境的因素外,主要不外乎三個問題:『點多,面廣,人雜』所以不好管理我就想,既然咱們是軍隊,還是要按照軍隊的辦法來我打算把後勤處下轄的這些任何事還是按照部隊編製編起來,編成若干個勤雜班,這樣統一管理,統一安排,對提高工作效率,強化紀律一定是有效的」
吳放歌覺得該適時的拍拍馬屁了,就說:「好辦法啊,這麼做一定能讓咱們後勤處的工作面貌煥然一新」
於副處長聽了笑眯眯地說:「是啊,不過這裡有一個問題療養院各部門,除了警通連,其餘單位都沒搞過這樣的事我的想法向院黨組彙報過了,院黨組也通過了,只是……實話實說……缺人才啊……」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吳放歌
吳放歌一看,心說壞了,這傢伙又瞄上我了,我就不能清清靜靜地熬到退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