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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送別

  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在叢林戰中離死亡的距離能有多遠?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這樣問吳放歌的話,那麼他的回答是五六步,或者更近一些 

  這是一個陷阱,有側射火力、地雷、絆線手榴彈、綁在藤條上的匕首,當然了,還有預伏在樹上的狙擊手如果不是何建提前感知到了危險,而吳放歌又能先敵開火的話,他們四個人就會陷入越南人預設火網之中,不會有人倖存下來 

  越南人在進行了一陣火力奇襲后,撤走了兩個狙擊手被吳放歌擊斃了一個,另一個想用背包帶做個空中飛人,也被瘋子一個點射擊落只有烏鴉有點倒霉,尋找隱蔽地點的時候踏上了一顆地雷 

  這是一發鬆發雷,人踩上去的時候沒事兒,但是一抬腳,准響 

  排雷,是吳放歌的活兒,雖然偵察兵個個多才多藝,但吳放歌是專業工兵他首先用匕首把地雷周圍的浮土刨去,露出地雷的一部分以研究了地雷的型號,最後定位到了保險栓的位置,還好,這種型號的防步兵地雷,只要重新插上保險栓就能暫時保證它不爆炸 

  不遠處負責警戒的何建有點著急,問:「放歌?咋樣?」 

  吳放歌說:「不難,插上保險栓就好」 

  說著容易,可保險栓早就彈飛了,四處是雜草,去哪兒找?吳放歌思索著渾身尋找著替代物,忽然在襯衣口袋外面摸到口袋裡有硬硬的一個細長條,那是一枚發卡衛艷的發卡昨夜和衛艷嬉戲的時候從她頭上『搶』過來的 

  吳放歌心裡痛著,被烏鴉看了出來 

  「是在不行你們先走,我在這兒等他們來,他們人多,應該有辦法」烏鴉說 

  「沒事兒,我找著了」吳放歌說著,從襯衣口袋裡取出那根黑色的發卡,扳直后充當保險栓 

  畢竟是代用品,只能憑藉感覺隔開裡面鋼珠,,頗為費力何建有些著急,畢竟一旦脫離接觸,又得花費很大的精力才能再度『粘』上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催不得的,所以他只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好不容易,吳放歌感覺到了那顆看不見的鋼珠的跳動,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對烏鴉說:「好了,現在,你慢慢的把腳抬起來」 

  烏鴉點點頭說:「嗯,你先走遠點我再抬」 

  吳放歌說:「你儘管抬,我是工兵,如果我都對自己不自信,怎麼能讓別人相信?」 

  烏鴉笑著說:「好,反正防步兵雷威力不大,咱倆住院時還有個伴兒」 

  吳放歌說:「說你是烏鴉嘴,果然名不虛傳」 

  烏鴉小心翼翼地抬起腳,雖然心懸在了嗓子眼兒,可終歸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四周靜悄悄的一片,除了蟲鳴鳥語,沒有任何的其他聲音 

  烏鴉長出了一口氣說:「你還真行」 

  吳放歌總覺得心裡踏實,對烏鴉說:「咱們還是離這個瘟神遠點」 

  於是兩人過來何建會合何建看了看他們,說:「咱們得立刻趕上去粘上,他們又損失了兩個人,沒幾個能打的了,咱們一鼓作氣,滅了他們」 

  吳放歌點頭對瘋子說:「你通知後面雷場……」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轟』的一聲,嚇的四個人全趴下了,回頭一看,冒煙的地方正是剛才烏鴉觸雷的地方,想必是那枚臨時的別針保險栓失效了 

  烏鴉吐了吐舌頭說:「真夠懸的啊」 

  瘋子對吳放歌說:「我已經和後面通報了消息了」 

  何建說:「那我們出發」 

  新的一輪追逐又開始了 

  追擊者很強悍,而逃亡者也有鋒利的牙齒伏擊、逆襲、機關一切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可這四個強悍的追擊者似乎飽受戰神的眷顧,他們識破了一個又一個的陷阱,不休不眠不吃東西,最多就是灌下幾口水,整整追了一天一夜,終於把這隻越軍特工分隊趕上了絕路 

  越軍特工隊長也是個經驗豐富老特工,而且是個中國通,他帶著殘存的四五個部下來到一條公路上,迎頭撞上了一隻正在向前線開進休息換防連隊,於是他使出了魚目混珠之計,妄圖利用這隻連隊來做自己的掩護,他自稱是某部的偵察兵,正在追殲一隻越南特工隊(賊喊捉賊呀),他流利的雲南方言和身上襤褸的中國軍裝,外帶口袋裡一包正宗的翡翠牌香煙,幾乎蒙蔽了連隊指揮官 

  然而,不知道是冥冥中的天意,連隊里有一名剛從軍校畢業的排長,是由前線部隊保送去軍校的,作戰經驗豐富,他從這一小隊『中國偵察兵』的一雙越南涼鞋上看出了破綻,接著又發現了諸多細節,於是他悄然地把自己地發現告訴了連長 

  這名步兵連長雖然沒有實戰經驗,卻是將門之後,頗有天賦他不慌不忙,先派出一個班,由那個排長帶隊,帶著水壺,佯作替全連去打水的樣子,悄悄選好了設伏地點,然後又通知各排排長,集中了一個排的機槍手和特等射手,秘密地制定了作戰計劃與射界 

  越南特工隊長,正為又一次逃出升天而慶幸的時候,忽聽背後傳來一句帶著中國腔的「諾空松葉!」(繳槍不殺)時,幾乎是本能地抓起槍就打,卻沒料到立刻就陷入了步兵連的火網裡,二十秒不到就被全部撂倒了 

  其實不要說是越南人,就連步兵連的大部分兄弟也直到戰鬥結束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當身後的叢林里又鑽出四個鬼魅一樣的傢伙的時候,被戰鬥刺激了神經的步兵們差點把這四個人也給辦了,多虧何建的額一口純正的東北話救了他們 

  這個步兵連非常的幸運,還沒換防就立了大功而何建等人的事迹也因此廣為流傳,用官方的話來說是:發揚了我軍連續作戰的光榮傳統,終於在兄弟連隊的配合下,全殲了越軍特工隊可對於他們來說,這種勝利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的喜悅與榮譽感,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們失去了不少曾經朝夕相處的戰友和朋友,對於吳放歌來說,還失去了愛人與親人,那心中的痛楚,非外人能夠理解 

  回到宿營地,正趕上營里正在為這次陣亡的兄弟籌辦追悼會,胖鵝知道了衛艷的事,就派了一輛車送吳放歌去了野戰醫院,去參加衛艷的追悼會到了野戰醫院卻被告知衛艷的追悼會要遲一兩天開,因為要等衛艷的前夫和女兒來由於大家都知道了吳放歌和衛艷的特殊關係,就安排他現在衛艷生前的宿舍里休息經過這兩天的折騰,就算是何建瘋子和烏鴉這樣的老偵察兵都只是勉力支撐,而吳放歌卻因為體力嚴重透支,一頭栽倒在衛艷的行軍床上,睡著了 

  也不能算是完全的睡著,兩天見經歷了這麼多事,又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安然入睡?無非是半夢半醒之間,朦朧中甚至能聽到帳篷外別人的對話 

  行軍床上還帶著衛艷的體香,而主人卻已經逝去,重生的吳放歌獲得了軍工,這為他退伍后找工作提供了強大的資本,可是他卻覺得自己逝去的遠比得到的更多,一切皆是浮雲吶,唯有平淡充實的生活才是幸福的 

  半夢半醒的時候,衛艷彷彿又回到了他的身邊,她微笑著,坐在床邊,輕撫著他淺短的發茬子吳放歌捉住她的手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他們說你已經死了」 

  衛艷用食指彈著他的嘴唇說:「我的小傻瓜,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死了? 

  吳放歌說:「可我看見你受傷了」 

  衛艷生氣地說:「那一點小傷口就能弄死我呀,他們故意嚇你的,我是軍醫,軍醫能怕這點小傷?」 

  吳放歌的喜悅充滿了全身,他試圖再度擁抱自己的愛人,可是渾身卻沒有幾分力氣,而衛艷似乎又在半推半就地挑-逗著他,他哀求,他死死地抓著衛艷的手不放,終於,衛艷又溫熱的軀體癱軟在他的懷裡,任他肆意妄為與平日的衛艷略有不同,她的腰肢比原來粗了些,胸部卻又堅挺了許多,但無所謂了,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直睡到腰部和四肢酸痛,吳放歌才睜開了疲憊的眼睛,遠方傳來的陣陣哀樂聲把吳放歌拉回到了現實,衛艷真的已經去了,因為他聽到了伴隨著哀樂聲的,還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念著悼詞:「衛艷同志,生於……」 

  吳放歌翻身爬起,發現枕頭濕了半邊,回想起應該是在夢裡哭了 

  雖然晚到,但強過不到,自己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很糟糕的,守在禮堂門口的一個小護士——吳放歌認出就是前兩天被偵察兵嚇哭的那個,遞給他一朵白花,他感激地對著小護士勉強笑了一下,那個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因為小護士迴避了他的眼神,轉過頭去吳放歌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睛也有些紅腫這就是衛艷的魅力了,無論走到哪裡,她都能得到戰友們的熱愛 

  吳放歌站在追到人群的最尾端,身邊有人偶爾悄聲說一兩句話,讓他注意到了隊伍最前面,有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他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那應該是衛艷的前夫和她的女兒,能帶著女兒來送她最後一程,也算是還有些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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