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8章 始料未及

  羅源不理麵色難看到了極致的華教授，掃視全場，繼續說道：“至於中醫的傳承，我想哪一位國手級的前輩都會有不傳密吧？真正的大國手有幾個會到中醫學院去授課？授課時候，又有幾個會將獨門絕技傾囊相授？在座的也有不少中醫界的前輩，敢問哪位前輩手裏沒留下幾個古方或者幾手絕學？全都用來教學了？我看不見得吧！”


  所謂話糙理不糙，羅源算是說了句大實話。


  中醫的傳承和華夏眾多技藝的傳承一樣，其實也是分門派的，敝帚自珍者不在少數。


  隻是現在和西醫相結合的療法越來越多，門派淡化了很多的，但各門各派的絕技絕對不是共享的。


  就好比同仁堂，藥鋪遍布天下，很多藥品都是批量生產的，裏麵的藥物成分也都公布出來，但是，其製藥工藝是絕對不會對外公布。


  否則，同仁堂在這樣一個熱衷山寨，精於山寨，將山寨上升到某種境界的國度，還不被無數喜歡拿來主義的藥企山寨死？


  中醫更像是中國古代的一項國術傳承，百花爭豔，各有所長。


  雖然有交流，有碰撞，但是核心的東西卻永遠在一個很小的圈子裏麵流傳，甚至常常是父傳子，家天下的節奏。


  沒有傳人怎麽辦？

  索性就帶進了棺材！


  羅源此話一出，立即就引起了共鳴。


  很多白發蒼蒼的老中醫下意識地點頭。


  要我交出古方和拿手的針灸方法，那我還當什麽專家？

  到時候滿街都是專家了，自己這些人還怎麽混！

  羅源點到即止，立即回歸正題。


  “好了，諸位領導和前輩，如果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來說說我到底是如何解決許老的異食癖的。放心，我絕不敝帚自珍！否則，估計大家也不會放過我。”


  羅源拿出U盤，插入電腦中。


  隻是，他這句玩笑話卻沒人發笑。


  全場一片寂靜，全都死死地盯著屏幕，唯恐錯過了細節。


  對於羅源來說，今天有兩個目的。


  一是打臉。


  沒辦法，人家這麽多專家全都找上門來，自己不亮亮拳頭顯然是不成的。


  最好能夠把這些所謂的權威打得滿地找牙，不然後續的死逼大戰無可避免。


  他可沒那麽多時間和精力跟他們耗！

  二是借此機會好好地讓中醫露露臉，順便攫取中醫大家的名頭，為以後中醫推廣打下堅實的基礎。


  不然就先現在，明明治好了病，卻受到各種質疑，還不是因為自己太年輕，缺乏資曆！

  想要改變這種情況，按照正常的步驟顯然是行不通的，唯一的辦法恐怕就是甩開胳膊上。


  撕咬一陣，殺出一條血路！

  因此，羅源也不藏著掖著，將許老的病症分析和用藥、用針、推拿情況依次擺出來，事無巨細。


  一開始，大家還隻是聚精會神的盯著屏幕，到後來，竟然能聽到沙沙沙記筆記的聲音。


  或許還帶著質疑，但是就算是質疑，除了理論上的辯論，還需要用事實說話。


  若是連治療方案都不知道，又如何證明其正確與否呢？

  最後，羅源對於許老現在的檢查和複查情況也給出了明確的結果和數據。


  在場那些隻懂西醫的專家教授自不待言，他們隻能當一回外行，僅僅能依靠羅源給出的數據接受一個事實——


  許老的確是恢複了，羅源的中醫治療方案行之有效！

  倒是那些老中醫專家們看出了一點門道，至少羅源的整個治療方案無論是從中醫醫理還是治療效果上，似乎都無可挑剔。


  羅源講完，下麵短暫的沉默之後，大家便忍不住一陣交頭接耳。


  作為主角的他自然也不介意，他已經做好了舌戰群雄的準備，索性好整以暇，等待對手發難。


  這些人此刻正在相互交流，試圖集思廣益，辨別自己這套方案之中有疑問的部分。


  剛才那個來自於長安醫院的華一峰華教授此刻已經偃旗息鼓，自然是沒臉再跳出來的。


  但是，並不代表他會就此罷手。


  此刻他正跟旁邊的一位老者低聲交談著什麽。


  羅源耳力驚人，雖然整個會場異常嘈雜，但還是聽清楚二人交流的內容。


  正如他意料的那樣，大家雖然對他的醫術充滿懷疑，卻都很在意具體的治療方案。


  這倒是完全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畢竟，最後還是要依靠臨床治療結果來證明他這套方案的可行性。


  這就好像是科學界的重複試驗。


  通常情況下，尖端的試驗，哪怕是給你實驗流程，但是沒有實驗細節和精確的數據，想要進行重複試驗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證明一套方案的不可行性其實與證明可行性同樣繁瑣。


  想要證明羅源這套方案不行，那就必須用在臨床上，按照他的方式走走一遍。


  即便是不成功，也還要分析整個過程之中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隻有通過大量的病例來證明沒有成功案例，才能間接羅源這套方案的不可行性。


  因此，每一個步驟都必須搞清楚。


  “羅主任，您好！我是……”


  終於，跟華一峰低聲交流的那位老教授站了起來。


  不等他說完，羅源直接打斷了他。


  “您是帝都第六醫院精神係的魏吉宏副院長，擅長中西醫結合的神經治療，您發明的磁共振抑製療法取得了普遍認可，即將成為國家推廣的抑鬱症治療項目。”


  魏吉宏怔了怔，隨即又笑道：“羅主任記憶力驚人，沒錯我就是魏吉宏。剛才，我注意到，您這套異食癖治療方案之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步驟，就是用古法太乙神針通經活絡。可是據我所知，古法太乙神針和現代流傳的太乙神針區別很大，能夠講一講您的師承嗎？東南軍區總院的黃主任也是太乙神針的傳人今天也正好在場，就煩請二位給大家說一說古法太乙神針和現在我們見到的太乙神針之間，究竟有什麽重要的區別。”


  好一招借刀殺人！


  魏吉宏話音一落，錢老臉色驟變。


  羅源治好許老的病是不爭的事實，就現場而言，羅源雖然是單打獨鬥，卻是占據上風，根本沒法駁斥他的治療方案。


  魏吉宏與華一峰商議之後，便決定將旁人先拖下水。


  剛才羅源的治療方案之中，的確有提到利用太乙神針通經活絡，而且強調是古法太乙神針。


  東南軍區總醫院的黃主任名叫黃雪，是一位女士，五十出頭，滿頭銀絲，但臉色紅潤，保養得很好。


  她正好就是太乙神針的嫡傳弟子，一手針灸之術可謂出神入化，活人無數。


  又因為打破傳統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的傳統，在東南醫學院講授太乙神針。


  執教三十五載，可謂桃李滿天下，在中醫界擁有極高的地位。


  倘若羅源勝了，那便是徹底得罪了軍區總院的黃主任。


  須知黃主任培養了無數傳人，弟子遍布國內外，擁有很深厚的影響力。


  羅源壓他一頭，或許她本人沒什麽，但是她的弟子們必然不會甘心。


  反過來，若是羅源未能證明自己的針灸之術超越黃主任，也就間接說明羅源學藝不精，起碼算是扳回一城。


  豈知羅源還未開口，軍區總院的黃雪主任已經率先表明態度。


  “羅主任的針法之奇我聞所未聞。嚴格說來，太乙針法傳到我這裏，已經不全。按照我師父聖心先生的說法，今法太乙神針隻學了古法皮毛，實在是咱們華夏中醫的一大損失。雖然聖心先生苦心孤詣，將太乙針法原來的內勁灼燒穴位之法改成了現在的艾絨炙烤之法，增大了這種針法的普及度。但是後者的效果是原來的不足三分之一卻是不爭的事實。”


  聽到黃雪主任的話，整個會場再次變得嘈雜起來。


  尤其是那些準備發難的專家們，一個個臉色驟變。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黃雪主任竟然一下子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


  不過，也有一些人還懷著那麽一絲期待。


  所謂欲揚先抑，或許人家反其道而行之，先無限拔高羅源，然後再狠狠地踩上一腳呢！


  隻可惜，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黃雪主任無情地碾碎了。


  她輕輕地敲了敲話筒，大家頓時就安靜下來。


  “我剛才還在琢磨著，有機會的話，邀請羅主任到我的課堂上專門為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們講一講古法太乙神針的運用。我不奢求所有人都能弄懂古法太乙神針的精髓，但是至少也讓他們知道，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傳到咱們這一代其實是多麽艱難。中醫式微，並非咱們中醫不行，而是千百年的陋習使然，讓無數精華隨著老一輩傳承者的消亡，被帶進棺材，與枯骨一起腐朽！”


  黃雪主任不愧是執教多年的老教授，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全場都被她的發言徹底震住了。


  無論是那些打著中西醫結合的旗號，其實內心深處鄙夷中醫的人，還是那些浸淫多年，在中醫一道頗有建樹的老專家，此刻都一言不發。


  黃雪主任說完，朝同樣感到吃驚的羅源笑笑，又忍不住瞥了眼虞青。


  羅源微微一愣，目光掃向虞青，赫然發現她的臉上掛著那種恬淡的笑容。


  顯然，她並不奇怪黃雪主任這一番說辭，彷佛早就預料到一般。


  難道……


  是了！


  或許這原本就是二人商量好的。


  許老的孫女兒跟虞青認識，也就是說虞青的家庭很有可能也有著軍方背景。


  這位黃雪主任又是一位軍醫，而且地位極高，很有可能跟她有交接。


  而且，剛才黃雪主任的眼神也正好側麵證明了這種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