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攻鎮前夜
張略根本不在乎這傳令侍衛的想法,對於這等類似監軍的職務,心裏麵有種很本能的厭惡。外行指揮內行且不說了,搬出人公張梁來壓自己?!
他平靜的答道“事情就是這樣,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我隻能再等一天。”
周倉見張略的說話已經不客氣,他冷笑一聲“若是今天刮的是東南風,我們早就打了,今天刮的是西風,這沒法打!看明天吧。”
侍衛沒想到碰了這麽一個釘子,他忍不住問道“那要是明天還刮西風呢?”
周倉皺了皺眉頭,“明天若是刮西風,我們就再等一天!總不能讓兄弟們憑白的送了性命吧?”
侍衛這下可不高興了,可是他看了看張略陰沉著臉不動如山般坐在席位上,最終也沒敢再多糾纏。
白天又是騷擾了一整天,第二天半夜,風向總算是變成了東南風,司馬俱送來了木牘“風向合適,淩晨時候就實施空降。”
張略這次幹脆抹黑直接先去了司馬俱所在的營地。趕到營地的時候,一眾兄弟們還沒有向山頂前進,張略趁著月色檢閱了空降部隊。
司馬俱親自帶隊,選拔出來的四十名兄弟中三十名都是在廣宗城中就跟著張略的老兄弟,另外十名則是吳祿帶領的本地精幹的兄弟。
四十人整齊站成了一個方陣,在月色下看不清楚每個人的臉,張略卻能感受到這些人決死一戰的那種氣勢。若不是精銳,也不敢從十幾米的高空往下跳。
“兄弟們!同誌們!大家的姓名籍貫,都已經記下來了吧?”張略問道。
“都記下來了!”司馬俱答道。
張略嚴肅的說道“我當然想讓大家打完仗之後都沒事,但是若有兄弟不幸犧牲,我們也不會讓大家就這麽白白的戰死。把大家的名字籍貫記下來,就是要等到以後我們打下天下,立一個大大的碑,用來紀念犧牲的兄弟和同誌!而且我還會在兄弟們出生的地方,再給犧牲的兄弟立上碑,碑上刻上陣亡兄弟的名字。哪怕是我半道死了,隻要咱們這支部隊還在,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沒了結果!所以,請大家勇敢的上吧!”
“是!保證完成任務!”司馬俱帶頭,空降部隊的軍士們齊聲答道。
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司馬俱帶領著這支精銳的部隊向著山崖方向開始進。
也回總指揮部,上半夜已經進行過騷擾,吳家鎮裏頭大大的折騰了一番,如果時間沒有估計錯,胡成和的空降部隊開始實施空降作戰的時候,正是吳家鎮裏麵的人睡下的三小時左右,在這個時間中,該睡下的人都會睡下,睡下的人也都沒有睡醒。淩晨時分還是精神最放鬆的時間,突擊得手率很高。
張略已經竭盡了自己的所能,剩下的就要看己方與敵方的行動。還要靠那麽一點人類無法把握的運氣了。
自己坐在後麵指揮,他也很不甘心。各個部隊的指揮官都到了第一線,張略卻隻能在中軍帳中指揮由一千多名村民組成的“主力部隊”。說是主力,也僅僅是村民們人多而已。所有人都在腦袋上纏上了黃巾。沒有統一的服裝,一旦等到戰鬥打成整個鎮子的規模,是極難分辨敵我的。
張略也把一千多村民分成了十二隊,隻是等這十二隊人衝進季家鎮之後,部隊還能維持多久的編製,他一點沒有信心。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據戰局逐次投入兵力,投入之後,就隻能由村民們自行殺敵去了。
張略任由部下們自行主持自己的戰局,也是他做了相當的思想鬥爭的結果。隨著部隊的擴大,隨著作戰計劃越來越細致嚴密,他是不可能永遠站在陣頭,一聲“兄弟們跟我衝”的命令,然後一馬當先殺進敵陣的。即便是優秀的古代軍隊也不會這麽做,這麽做的,基本都是草頭班子,除了衝鋒之外根本無法組織起更加有效的進攻方式。
而且最高指揮官到底得對自己的部隊多沒有信心,才必須得站在陣頭親自指揮呢?張略對自己的部下有信心,失敗是成功之母,每一次的挫折,損失,乃至失敗,都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隻有經曆了挫折,損失,乃至失敗之後,懂得總結經驗教訓的人,才能不斷前進。一將功成萬骨枯,雖然說起來很殘酷,卻是血淋淋的事實。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張略一會兒站起身來看自製地圖,一會兒又坐下去皺著眉頭等,過了好一陣,終於拿出紙筆,開始就這昏暗的油燈開始把自己製定的所有作戰計劃在紙上寫下來。
前世讀書養成的習慣——預習、聽課、做題、檢查、複習,現執行中的問題,確定自己能做到和做不到的,最後有針對性的進行改進。他每次看自己以前寫的這些東西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會笑出聲,甚至羞愧到滿臉通紅。看以前的自己總是會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幼稚可笑,可那樣的幼稚,那樣的可笑,恰恰是成長的過程。
毛筆已經逐漸用慣,張略寫著寫著心情逐漸平靜下來。而不知不覺中,天色也開始有些亮了。放下筆,抬頭看了看天,計劃寫到了一半,正好到了第一階段中的重中之重,空降突襲階段。部隊設的有觀察哨,一旦空降開始,部隊立刻就要向張略傳遞消息。正因為用重寫作戰計劃的方式用文字梳理了一圈,突然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忘記讓觀察哨數一數到底有多少人實施了傘降。
天色更亮了一些,外麵騰騰的就有人衝進來,“報告!”通信兵站在大帳門口喊道。
“說!”張略冷靜的命道。
“空……空……空降部隊已經開始行動!觀察哨已經來了消息。”通信兵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跳下去多少人?”張略問。
通信兵一愣,他想了想才說道“這……他們沒說,他們隻是說空降部隊在淩晨開始空降!”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張略沒有難為通信兵。到底有多少人實施了空降,這應該是觀察哨親眼看到的,而且既然作戰計劃中疏漏了這點,那隻能說製定的計劃有問題。若是觀察哨自己能夠現這點,數了人數,那是觀察哨的戰士們夠機靈,很有提拔的潛質。若是張略以“觀察不仔細”的理由對觀察哨大加責難,那就是“不教而誅”。至於拿通信兵撒氣的舉動,那則是貨真價實的遷怒行為。
張略的道德觀中,不教而誅與遷怒,那都是混蛋才能幹出的事情。他自己可不想當混蛋!自己把接到的情報記錄下來,他突然想到,自己身邊需要一名機要員,機要員的工作之一,就是把收集到的情報記錄下來。或者該由參謀部負責此事?
本來在想著組織與製度建設,張略的思路卻還是忍不住想到了那些空降的戰士。他們都是部隊中的精銳,當他們躍下懸崖的時候,那將是如何毅然決然的景象。天空頃刻就被巨大的降落傘所遮蔽……
這頗為文藝性的想法沒維持太久,張略給了自己一嘴巴。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這些與戰鬥毫無關係的事情。從十幾米的高度跳下來,空中的過程至多一分鍾,自己帶頭跳過很多次,在空中根本顧及不了什麽飛翔的感覺,更沒有精神關注什麽美景,戰鬥的激情。奶奶的,地麵正在飛接近,落地時不小心就是跌傷,甚至是骨折。大家滿心想的都是安全落地,誰還有閑工夫想那麽多呢!
為了穩定情緒,張略坐下來繼續寫。如果空降順利的話,部隊會盡快占領後牆,建立繩梯。司馬俱可不是隻帶了四十名空降部隊,李濟部調往了後牆那裏。他們若是能翻牆進入,這才算是第一階段的戰鬥大獲成功。若是他們沒有成功,這四十名兄弟就隻能盡自己的努力吸引住鎮裏麵敵人的注意力,讓敵人誤以為張略的進攻突破口是在後牆方向。經曆過進攻側麵的周倉所部,這才是真正的進攻主力。
無論空降部隊成功與否,真正的突破點都會在側麵。若是空降部隊成功了,側麵的進攻壓力就會大大降低,而真正的壓力就轉到了突破後牆的司馬俱所部之上。若是空降沒成功,後牆方麵沒突破,周倉就得用血肉來打開殺進季家鎮的通道。
季家鎮方向一直沉寂著,張略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放下筆騰的站起身。這沉寂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坐立不安的地步。
這時代沒有鍾表,張略發現自己連計時的工具都沒有。他胡思亂想著,自己至少得弄個沙漏,或者是做一個水漏什麽的。然而水漏及時器雖然見過,卻早就把那基本原理給忘記的幹幹淨淨。沙漏是需要玻璃的,現在去哪裏弄玻璃,又去那裏弄燒製玻璃的人?
正胡思亂想間,弓弦聲終於響了起來,隱約的喊殺聲也穿了過來。張略停下步伐,轉向了戰鬥的方向。難以形容的煎熬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又衝進了一名通信兵,他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喊道“報告!”
沒等張略說話,通信兵通紅的臉上滿是狂喜的表情,他不管自己已經跑的差點都喘不過氣,一口氣繼續說道“大渠帥,周屯長部已經全部進入了季家鎮,他們摸到了側牆處,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殺上了城牆,周屯長已經帶兵越過護城河,開始上牆啦!”
張略雙手緊握,咬牙切齒的抬頭向天。然而並沒有看到天空,因為他緊緊閉著眼睛。從緊咬的牙關中出仿佛呻吟一樣的聲音,那幾乎要讓張略窒息的感覺隨著這一聲,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很快恢複了常態,張略說道“你趕緊回去,告訴周屯長,我帶領大部隊向正門靠近。讓他按照計劃盡快奪取正門!”
通信兵立刻就往回跑,張略對手下命道“擂鼓!吹號!”
說完,他就大踏步的向著大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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