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梨微的本事
一把掀開帷帳,太後皺眉看著趴在床前的蕭華竺,“你怎麽在這兒?”
不是太後矯情,就算她是蕭華竺的姑母,可大晚上的出現在自己寢宮也很驚悚好不好,太後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名聲的,不想日後史書上記上一筆“與內侄夾纏不清”,看她以往行事也能看出,就算給安王賜婚都要安王點頭應允,可見太後對名聲的在意。
這會兒她頭疼的厲害,腦門青筋一鼓一鼓的的,口幹舌燥,眼前一陣陣發暈,看著蕭華竺這個平日最疼愛的侄兒也沒了好臉色,開口就是質問。
蕭華竺卻沒注意到太後的反常,絮絮叨叨自己被司鳳晟陷害了,將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其實他也沒撒謊,本來就是司鳳晟陷害他嘛,他今兒是頭一次踏足天一閣,根本就沒關係,司鳳晟分明是亂用職權以權謀私。
“姑母,您可要為侄兒做主啊,司鳳晟這是公報私仇,打了侄兒的臉不就是打了姑母您的臉麵嗎,他分明是心裏對姑母您不滿,可又礙於輩分不敢對您動手,便把主意打到了侄兒頭上,這是欺負我們長房沒人了!”
蕭華竺表演的是義憤填膺,太後聽的也是激憤惱火,一時顧不得追究蕭華竺擅闖寢宮的事了,拍著床頭怒火衝天,臉憋得通紅,在燭火的映襯下愈顯怪異。
錢嬤嬤不小心瞥了眼太後的臉色,心頭一跳,雖說長樂宮裏有地熱,可也不至於這般熱吧,她都沒有感覺,怎的太後額頭的汗都出來了。還未想清楚,太後已經咬著牙罵人了。
“去將皇帝找來,他眼裏還有沒有哀家這個母後了,貯兒是他的嫡親表弟,他寧肯為了一個外人對付自己表弟,哀家白生養了他——”
長樂宮裏的宮人俱都縮著脖子,大氣不敢發一聲,就怕此時被太後注意到了,心裏暗呼倒黴,這種話被他們聽去了,此時太後在氣頭上沒注意,等回頭她稍微一想,恐怕就是他們的死期了,俱都嚇得瑟瑟發抖。
唯有蕭華竺心情甚好,成功將太後情緒調動起來,他才能脫身,隻要太後給明帝施壓,他自然什麽事都沒有。司鳳晟以為三言兩語給他潑髒水就能膈應他了,他身後可是有太後撐腰的,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你奈何不了我!
太後還在怒罵,聲音尖利,隻聽得諸人恨不得捂上耳朵,蕭華竺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笑嘻嘻安撫太後,“姑母,這事不怨表哥,他也是受人蒙蔽,若是因為我讓姑母和表哥有了嫌隙,我萬死難辭其咎——”
“什麽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氣,”太後打斷蕭華竺的詛咒,依舊很生氣,不過對象已經轉移了,“都怪那小崽子!”
心裏不隻一次的後悔為何當初沒有下狠手,如今養虎為患,簡直是插在她心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寢食難安,越想越生氣,驀地一陣暈眩,眼前迷糊,竟是一頭栽倒在床頭。
錢嬤嬤最先發現不對,動作迅速的趴在地板上接住了太後,避免了太後被磕著,蕭華竺回神忙抱起太後,定睛一看,太後臉色紅的如燒著的碳球,臉龐汗如雨下,探手一摸,蕭華竺心頭一跳,竟是燒得不輕。
“快,去稟陛下,姑母發燒了!”
到底是太後宮中的,宮人的應急能力還是不錯的,扶起錢嬤嬤,去報信的,找禦醫的,井井有條,絲毫沒有慌亂。
不一會兒,得到消息的明帝就趕過來了,蕭華竺忙上前行禮,“臣——”
“少廢話,母後如何?”明帝大踏步走到床頭,蕭華竺自然的讓開位置給明帝,見明帝臉色不好,忙撿要緊的回稟,“姑母說著話突然昏倒,臣扶住一看發現姑母額頭滾燙汗如雨下,忙讓宮人給陛下報信了。”
明帝輕“嗯”了聲,探手摸了一下太後腦門,眉頭微壓,沉聲道:“禦醫呢,怎的還沒到?”
燙的這麽厲害,別說是太後這個年紀的,就是青壯年都受不住,明帝心裏焦躁難安,盡管他心裏也怨怪母後,可畢竟是生養他的母親,心頭的慕濡感恩並不曾消失,如今太後突然病重,他y又想起了太後對他的好,倒是讓隔閡暫時消散了。
“回陛下話,宮人已經去請禦醫了,長樂宮離禦醫所有段距離,應該在路上了。”錢嬤嬤扶著腰回話。
明帝不吱聲了,隻盯著太後通紅如大蝦的臉出神。
司鳳晟是審訊的時候被召進宮的,路上聽說了是太後病重還有點懵逼,不是他盼著太後好,而是他很清楚,那老妖婆最是注意保養,怎麽可能突然就不行,莫不是太後終於下定決心鏟除他,所以寧願詛咒自己也要將他誆進宮?
司鳳晟右手微動,按在腰間玉帶上的翡翠紐扣上,不動聲色的朝帶路的小太監打聽消息,“太後怎會突然病重,禦醫怎麽說的?”
小太監倒也挺配合,弓著身子為平王解惑,“回王爺話,聽說是突然暈倒,高燒不退,本以為是普通的風寒,可禦醫開了藥後高燒依舊,陛下大怒,已經處置了開藥的禦醫了!”
“哦,那可真是讓人擔心!”
司鳳晟漫不經心道,冷肅的臉上沒有一絲擔憂,心裏盤算著可信度,一時腦中閃過諸多念頭,最後定格在玉梨微沒心沒肺的笑顏上。暗暗歎氣,以前他沒有牽掛倒也無所謂,大不了一死,如今卻舍不得死了,那丫頭腦子笨還囂張,早就將太後得罪的死死的,若是沒他護著,還不知道淪落到何種境地,所以他不能死,一定要活著。
手始終按在腰間,司鳳晟繃緊了神經進了長樂宮,迎接他的是明帝赤紅的眼眸和太後如紅燒大蝦的臉色。
手悄悄放下來了,司鳳晟壓下幸災樂禍的笑意,大踏步上前朝明帝拱手,“皇兄,太後到底得了何症?”
被他忘到腦門後的記憶突然複活,司鳳晟大概猜到了太後是怎麽回事,不過還要確認下。
明帝聞聽此言差點氣歪了鼻子,指著跪在地下的一排人頭怒發衝冠,“這幫子庸醫,說了一大攤子朕聽不懂的話,到頭來還是診不出太後的病症,留著何用?”
跪著的禦醫抖了抖,齊齊喊饒命。
司鳳晟眉峰跳了跳,他以為玉梨微是在吹牛,沒想打還真有這份能耐,竟然連禦醫都看不出來,倒是他小瞧她了。
“皇兄,如今太後身體要緊,你將人都殺了誰給太後看病,留著他們的腦袋戴罪立功!”司鳳晟當然不是好心,他隻是怕這些禦醫真被殺了會怨氣衝天,到時候玉梨微就背負因果了,她如今的狀況並不適合枉造殺孽。
明帝不過是口不擇言出口氣,他又不是昏君,哪裏真的會動不動就殺人,不過他喚司鳳晟前來也是有事的,“知容,聽說你府上有一位擅長醫術的幕僚,且是九華山的高徒,不如讓他給母後看看!”
“哦,皇兄說的是郝仁吧,他並不是臣弟的幕僚,而是臣弟的朋友,臣弟沒法命令他,”見明帝要說話,司鳳晟抬手阻止了明帝開口,想也知道明帝會說什麽,無非是太後是他嫡母,也是他姨母,兩人之間有誤會之類的,司鳳晟懶得聽明帝重複,便立刻接上,“不過臣弟可以請他來商量一下,皇兄也知道,九華山的人脾氣都不是很好,不能怠慢!”
明帝憋屈的點頭,他也知曉九華山那群瘋子軟硬不吃,要是看你不順眼了,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改變的,這也是他先將司鳳晟請來,而不是連著郝仁一起請來的原因。
“如此,就麻煩知容了。”
司鳳晟想了想,掏出腰間的令牌扔給帶他來的小太監,“你去本王府上,將令牌交給郝先生,就說太後病重,請他進宮診治。”
小太監看了明帝一眼,見明帝點頭,便“喏”了一聲匆匆退下。
如今能做的也隻有等待了。
司鳳晟便趁機問明帝,“皇兄怎麽知道臣弟府上的郝先生是九華山上下來的?”郝仁的存在很好查探,畢竟他從未藏著掖著,但郝仁的來曆他掩蓋的嚴嚴實實的,他自認這點能力還是有的,明帝是怎麽知道的。
明帝聞言睨了司鳳晟一眼,燈光下黑眸蒙了層輕煙,讓人看不透,隨手一指自從司鳳晟來了就不吭聲的蕭華竺,毫不猶豫的將人出賣了,“是江寧侯告訴朕的。想不到知容府上還有這麽一號人物,知容倒是瞞的挺緊,連朕都不知道。”
這話就有些不好說了,司鳳晟看著蕭華竺眼中藏不住的惡意,驀地驚醒,之前是他小看了蕭華竺,也是他大意了,竟忘記了蕭華竺從小就是個精明狡詐的,抬頭對上明帝明顯的不渝,司鳳晟略微沉吟,半真半假道:“皇兄大概也聽說過九華山那群人的脾氣,郝先生要求臣弟替他保密,不準讓任何一人知曉他的身份,臣弟隻好答應了。”
“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