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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長樂宮裏哭一場

  梨微踏進長樂宮時已經是亥時了,迅速掃描了一眼在場之人,喲,還挺全乎,太後這個罪魁禍首自然是在的。


  連明帝、皇後、安王也在場,對上司鳳晟淡然的黑眸,梨微心頭微定,俯身朝太後等人行禮。


  梨微的腰剛彎下,太後就冷哼一聲,“果然是不知禮的大不孝之人,對著哀家和皇帝都敢不敬,可以想見素日是如何的囂張跋扈,哀家看也不必審了,直接擼了她的誥命吧!”


  梨微不幹了,你是太後,可也不能不講理啊,她什麽都沒幹就被扣了個藐視皇族的帽子,她可不受這窩囊氣。


  再說了,也不瞧瞧她的造型,胳膊還吊著呢,其實梨微傷的是肩胛骨沒胳膊的事,但為了突出效果裝可憐,臨走前特意讓人給她找了塊紗布纏上了。


  遂梨微梗著脖子直視太後,“臣婦請教娘娘,不知臣婦做錯了何事讓娘娘生氣了,本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後既說是臣婦不敬,臣婦就算心裏委屈可也得受著,但我大齊自來律法嚴苛,政治清明,娘娘就算是想讓臣婦死也讓臣婦死的明白吧,免得臣婦總是想著這事不願意投胎!”


  “你……你這個刁婦!”


  太後沒想到玉梨微敢反駁她,還誣賴她不講道理,本就因晚睡有些精神不濟,如今被玉梨微氣得一陣腦門疼,大概是做久了太後,從來隻有她說旁人聽著的份兒,太後的吵嘴功能急速下降,一時竟反駁不了梨微,心口越發堵得難受。


  要不說能做到太後身邊的掌事嬤嬤嘛,錢嬤嬤猜測著主子的心思,忙挺身而出,替主子打嘴仗,“太夫人這話可是要陷太後於不義了,不跪太後,本就是失禮,太後不過是出言教導太夫人兩句,到了太夫人嘴裏成了什麽了!”


  梨微無語,這可真是明火執仗的找茬了!


  時下大齊禮節,女子行禮不外乎肅拜、揖禮、福禮,以及點頭為禮,其中麵對品級及身份皆比自己高者,當行肅拜之禮。


  肅拜之禮分多種,有跪拜、坐拜、手拜、以及立拜,除了重大場合如祭祀國宴等需要三拜九叩,平日裏最多也就是立拜和坐拜了,何況梨微是與八柱國女眷身份相同的侯太夫人,即便是參拜太後行個拜禮就可以了,太後卻指責她不跪,這不是成心找茬嘛!


  明帝輕咳了一聲,也覺得太後最近昏招頻發,你說你想收拾人,也要找個好點的理由啊,若是今兒讓玉梨微跪下了,日後八柱國的夫人們見了太後是跪還是不跪?

  何況,明帝瞟了眼玉梨微吊著胳膊的造型,覺得皇家也不能虐待病人。


  “母後,些許小事就不要計較了,您這麽晚了找兒臣來是為了何事?”


  本來明帝在未央宮裏苦逼的批閱奏折,司鳳晟突然進宮了,說是想和他手談一局,明帝挺樂嗬,他最喜和司鳳晟下棋了,蓋因司鳳晟從不故意讓著他,且兩人棋逢對手,常常能讓明帝過足了癮,遂明帝便痛快的放下了軍國大事,陪弟弟下棋了。


  誰知正到緊要關頭,太後宮裏傳話讓他過去,他自然也要將司鳳晟帶著。


  讓他沒想到的是,不隻崔姝瑤在,連安王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也在(其實是宮裏不待見安王基本沒機會進宮)。


  明帝小心眼發作了,眼珠子在司鳳晟和崔姝瑤之間直打轉。


  搞了半天還是和玉梨微有關,明帝現在看到玉梨微那張和皇後有六分像的臉就有點複雜,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反正很不舒服就是了,所以明帝其實是不想見到玉梨微的。


  本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身為皇帝不想見到一個人那太簡單了,偏偏這個玉梨微是個不省心的,剛來大齊就上躥下跳搞出不少事,偏偏她又是司鳳晟的心頭寶,他不能動,明帝心裏也很憋屈啊!


  遂對著玉梨微時臉色有點發青。


  梨微自然沒在意,她隻顧著和司鳳晟眨眼睛了。


  司鳳晟巋然不動,權當沒見到玉梨微的秋波,其實心裏高興的不要不要的。


  太後再度冷哼一聲,對著梨微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來,慢條斯理道:“今兒安王進宮看哀家,和哀家聊了會,順便就說到順安伯府的一件趣事。哀家聽了實在心痛,哀家也是為人母的,若有個似太夫人這般的女兒,隻怕要被活生生氣死了。可憐順安伯府一家老小,因著玉梨微身份貴重卻不敢聲張,隻能默默忍受,孝乃八德之首、人倫之本,玉梨微不孝父母,不尊高位,實在不配為一品誥命!”


  一口氣說了這麽長的話,太後有點口渴,忙喝口茶潤潤嗓子,然後好整以暇地看著梨微,等著她痛哭流涕。


  明帝還有點雲裏霧裏,雖說母後的主要意思是明白了,可順安伯府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可是個明君,不能因為母後的一句話就將人家誥命擼了,遂明帝對坐立難安的安王招了招手,“安王,到底是何事,你原原本本給朕講一遍。”


  安王擦把額頭的冷汗,心裏直呼倒黴,其實他本來都打算息事寧人了,誰知也不知怎麽回事,被玉華微一陣哭訴哭得暈暈乎乎,等他清醒後人已經在長樂宮裏。


  如今騎虎難下,這時再反悔,連太後也一起得罪了,隻要硬著頭皮“堅定”的站在太後一邊了。


  安王忙將玉梨微大鬧伯府、砸了賞花宴的事複述了一遍,當然,著重突出了梨微的無理取鬧囂張驕橫,大量描繪了玉華微的委曲求全顧全大局。


  明帝聽得一愣一愣的,瞅著站在下麵一臉淡定的玉梨微,又瞅了眼悠閑品茶的司鳳晟,很想抓著司鳳晟的衣領大聲質問是不是因為受刺激過大所以審美奇葩了,這麽個攪屎棍子他怎麽能當成寶了!

  壓下心頭的萬馬奔騰,明帝看在自己弟弟的麵子上決定還是給玉梨微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太夫人,你有何話可說?”


  “還用說什麽,安王難不成還會冤枉她不成?”


  梨微撓撓臉腮,對太後的中傷一點也不在意,笑眯眯道:“太後別急嘛,安王殿下隻說了後果,沒有講述前因,臣婦就補充完整吧——嗚嗚嗚~~”


  眼淚說來就來,咱也是演技派。


  哎,怎麽說著說著哭上了?

  說過了明帝是個老好人,遂見著玉梨微哭花了臉,倒是對她的惱怒之氣去了五六分,想想其實她年紀還沒他大,背井離鄉一個女人到大齊為質,也不容易,他們這般三番四次找她麻煩,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


  遂明帝忙示意身邊的宮人給玉梨微搬個凳子,“太夫人莫哭了,有話好好說。”


  司鳳晟雖猜到玉梨微是在假哭,可還是有點心癢,想掐掐她被淚水洗過的臉蛋,看是不是和瞧上去一般凝脂潤滑。


  安王卻是瞪大了眼看著玉梨微,心口撲通撲通跳得歡快,想著要說點什麽阻止玉梨微,可他身邊的司鳳晟卻是突然轉頭一瞬不瞬的盯住他。


  那雙素日清冷無波的黑眸猛地翻滾著洶湧波濤,裏麵的陰鷙血腥讓他這個隻知吃喝玩樂的閑散郡王嚇得差點尿褲子,嘴角僵硬,渾身都動不了。


  太後陰陽怪氣道:“看你還能狡辯出什麽?”


  梨微哭聲猛地加大,在這夜晚空曠的大殿頗有幾分淒厲,太後眉心一跳,不知為何覺得這長樂宮有了點陰森的錯覺,忙喝口熱茶壓下心裏的驚俱,沒好氣道:“哭什麽哭,你是成心詛咒哀家!”


  明帝忙打圓場,“太夫人,有什麽委屈你就說吧,太後與朕都聽著呢!”


  梨微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再多就惹人厭煩了,遂慢悠悠放下袖子,哽咽著講述了自己心酸的身世。


  自然重點突出了安順郡主強奪人夫的惡毒和讓莊頭折磨她的狠厲,順便表達了自己對亡母深深的思念和不能侍奉左右的懊悔,同時強調了玉六的身世有多麽的不光彩,婚事有多麽的曲折。


  安王聽到玉六和車夫當街表演活春宮時臉就綠了,覺得自己頭上的帽子變了顏色。大齊是對女子和離再嫁不在乎,可是不代表他不在乎自己女人的貞潔,等同於讓帝都所有男人看了身子,這樣的女人和青樓賣笑的女子有何區別!

  梨微末了總結道:“不是臣婦仗勢欺人,而是不忍亡母地下傷心,若讓她曉得她的女兒要喊她的仇人為母,臣婦怕母親會怨氣集結成厲鬼,無法投胎轉世了。太後娘娘,您說臣婦該怎麽辦,父親和母親都是臣婦的親人,若要順了父親的意,就要害了母親,太後您是大齊最尊貴的女人了,請您教教臣婦吧!”


  言罷熱切地看著太後,似乎是在等著她的教導,殊不知梨微心裏樂開了花,看你這老妖婆這次能怎麽說?

  哼,太後若是讓她聽玉三爺的話,豈不是打太後自己的臉,日後明帝是不是就可以拿著先帝來壓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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