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糟心往事（二）
梨微和司鳳晟在寢室排排坐，司鳳晟睨著身側女子端正的坐姿好懸沒反應過來這是玉梨微，蓋因此女在他身邊從來是懶骨頭，很少有如此正經的時候，一時還有點受寵若驚的架勢，真是犯賤。
可不是犯賤嗎，不然能被玉梨微吃的死死的！
“咳！”
梨微見司鳳晟盯著她不吱聲，忙狗腿地從爐子上端了嵌瑪瑙白玉壺，嫻熟的用銀製小勺舀了茶葉，注水，端到司鳳晟眼前，討好道：“王爺，喝茶！”
司鳳晟眼皮撩了撩，“大晚上你讓我喝茶，想害我失眠！”
梨微抽抽嘴角，知道司鳳晟這是要找事了，幹脆直接倒了自己嘴裏，末了擦擦唇角的水漬，“我失眠好了行不行，快說吧，別磨蹭了！”
“你……”
司鳳晟少見的被玉梨微堵得說不出話，到底是有多執著啊！
女人真是奇怪，隻會對過去的事念念不忘，他就從不好奇玉梨微的過去，你就是再稀罕，又回不去了，當然是看以後了，這麽簡單的事都想不明白。
但見玉梨微雙目炯炯發光，比牆上的燭火還要明亮，司鳳晟將到嘴的說教吞回去了，還是先解決這事吧。
他晾了玉梨微幾天，指望她自己想明白，誰知他高估了玉梨微，憑這女人的腦子大概一輩子都想不清楚了，還是他親自解釋的好，省得不知從哪裏聽了謠言，回來和他鬧。
遂司鳳晟將桌邊的點心往梨微身前推了推，音色低沉講述了他曾經不堪回首的往事。
“母妃因生下我後身體不好，多是臥床休養，我自幼喜武好動，卻是不喜陪著母妃的……”眼風一轉，在玉梨微眼中看到了大寫的“活生生的不孝子”這句話，司鳳晟手心癢癢，拽著她吃的鼓鼓的腮幫子，在上麵留下了紅印子這才放手。
梨微捂著腮幫子不敢反抗，隻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憤怒，好不容易求得司鳳晟鬆口她可不能給他反悔的機會，哼，等她得償所願了，非討回來！
司鳳晟逗了炸毛的貓咪一下，心裏的鬱氣倒是漸漸消散，能夠心平氣和的談論那段糟心的歲月了。
“父皇下旨著各大世家將其女兒帶到母妃宮裏，是想著男孩好動，但女孩總是文靜的，且母妃一直也很想有個女兒，但她不能生，遂父皇覺得養個在宮裏給母妃解悶也是不錯的，最後母妃選了蕭雅雲和崔姝瑤兩人，但並不讓她們住在宮裏，隻給了腰牌讓她們經常進宮，因此我與她們兩人倒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哦，”梨微哢哧哢哧咬著鬆子品評道：“這麽說來皇貴太妃的性子應該很好了。”
怕小姑娘和母親骨肉分離，但若直白拒絕了，隻怕那兩人回家後會麵對長輩的責難和嘲諷，遂想了這麽個法子。
“嗯，是挺好的。”好到連自己也護不住。斜暼眼吃的嗑鬆子磕＝嗑的不亦樂乎的玉梨微，司鳳晟伸手將她麵前的鬆子全倒了自己嘴裏。
他發現玉梨微吃堅果時有個壞毛病，喜歡先剝出來，然後慢慢吃。
梨微的成果都被人搶了，耷拉著嘴催促，“後來呢？”
這般欺負都不反抗，可見是打定主意要聽完整了，司鳳晟隻得暫時放下心思，為這唯一的聽眾暫時客串一把說書先生。
“後來麽，就是母妃病重去世了，父皇將我接入未央宮裏教養，和崔氏倒是見得少了，但蕭氏是我母族，倒是和蕭雅雲見麵機會比較多。”
“騙人！”梨微為了防止自己的勞動成果再被竊取，幹脆改了吃堅果的習慣，現吃現嗑，絕不給敵人一絲機會，聞言吐了鬆子皮，瞪圓了杏眼，“要是這樣，你不是應該喜歡上蕭雅雲嗎，怎麽會喜歡了崔姝瑤？”
司鳳晟輕飄飄瞄了眼梨微，“你覺得，我眼瞎成什麽樣了會看上蕭雅雲？”
這中間有一段往事他沒說，他雖不喜母妃性子，平時也沒有多和母妃接觸，畢竟母子連心，心中對母妃的敬重慕濡並不少，隻年少不知事，待到後悔時卻沒了機會。
那段時光，是他平生頭一次嚐到了挫敗，知曉了絕望，崔姝瑤就是在那段時間陪著他鼓勵他幫他慢慢走出了自我厭棄和恨不得將全天下人都殺光了的暴虐的，因此他後來才會和崔姝瑤越走越近。
且崔姝瑤越長越出色，男人嘛，就沒有不愛美色的，他當然也不例外了。
一個是少年天驕的親王，一個是明媚貴重的世家女，兩人情竇初開，會產生情愫太正常了，若是他沒喜歡上崔姝瑤，那才有問題吧！
不過這些就用不著告訴眼前這個女人了。
“然後呢，既然你們兩情相悅為何她最後做了皇後？”梨微歪著頭，雙眸晶亮，等著司鳳晟解惑。
這人真沒說故事的天賦，明明是一出跌宕起伏的好戲愣是被他講成了教科書。
司鳳晟瞳孔驟縮，在梨微清澈的星眸下有些狼狽的移開了視線，思及初聞父皇死訊的那刻，心口猝不及防發燙，時至今日，他依然無法釋懷。
梨微雖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可那是沒有值得她上心的人，若她願意也可以善解人意的，司鳳晟就是她難得上心的人了，立刻察覺了他的變化，梨微忙笑著擺手。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願提就不用說了。不過，你要和我將清楚一件事，你現在是不是還想著崔姝瑤，是不是想要奪位成功後再續前——啊！疼疼疼！”
梨微話未說完就被司鳳晟掐住了脖子，渾身氣勢外放，“你怎麽知道的？”
上次在馬車裏玉梨微的話頭就有這意思，隻她說的含糊不清，他也就不計較了，如今竟是直接挑明了，司鳳晟不由大驚，難不成他已經大意到連玉梨微這種智商的都能看出來了。
梨微的智商是不太高，可架不住人家有金手指啊，前世網絡裏鋪天蓋地的小說哪個不是這麽說的，何況司鳳晟真沒在她麵前稍加掩飾，甚至當初周景康的事也不是半點端倪可尋的，不然為何要讓人硬挺著不準死呢，至於司鳳晟謀劃周景康的什麽，梨微也想不出來了，左不過那幾樣。
司鳳晟雖臉色狠厲，手上卻並未用力，不然她早就被掐死了，遂梨微也不是很怕，聞言輕哼了一聲，手指點點腦門，“姑奶奶聰明絕頂，你那點小心思還想瞞我！”
“嗬~”司鳳晟被逗笑了，一瞬卸去了所有氣勢，脖頸上的手改掐為扶，“你聰明絕頂？會被秦征耍的團團轉？”
梨微見司鳳晟笑了，也不管他說了什麽，隻抓著他袖子搖晃，“說，是不是想和崔姝瑤再續前緣，該不會你要奪位也是為了她吧？”
這才是梨微最擔心的，若是如此那她陪著這家夥擔驚受怕吃苦受罪可太不值了，簡直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還是上趕著的！
“崔氏隻能是我兄嫂！”他奪位若隻是為了兒女情長，連司鳳晟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何況背叛過他的女人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司鳳晟說的漫不經心，但梨微卻放心了，她從不認為司鳳晟會騙她，他這麽高傲的一個人哪裏會去騙他看不上眼的女人呢，何況她身上也沒有什麽可以圖謀的。
梨微笑開了花，腦子也恢複正常了，“你說我被秦征騙了，怎麽回事？”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好了，該問的都問完了吧！今兒我給你個機會，有問必答，過了今夜你想問我也不會說了，以後不要拿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鬧騰，本王時間緊迫沒空和你扯皮，還有以後遇事動動腦子，不要一根筋的橫衝直闖，你到底是怎麽長大的，旁人說什麽就信了，隨便見了個人就跟著跑了，若是遇上別有用心之人，後悔也來不及……”
梨微耳邊嗡嗡響，被司鳳晟煩得不行，皺眉反駁，“說到別有用心，我看玉九才是對你別有用心吧，你們兩個在酒坊私會，若不是我發現了，是不是還要直接私會到床榻上去呀！”
“粗俗，這話是你一個女兒家該說的！”
哎喲，梨微沒想到司鳳晟還有變成酸儒的傾向，“你這個做的都不羞愧，我清清白白的人說幾句嘴怎麽了，怎麽，看著玉九漂亮就動心了，不要臉！”
“她是自薦做謀士，玉梨微你腦子裏什麽亂七八糟的，看到男女在一起就隻能想到風月之事嗎，心有齷蹉是人才會看旁人都是齷蹉的！”
“哼，誰讓這世上假仁假義的偽君子多呢！你不準答應她！”
“晚了，我已經答應了。”
梨微怒了，就在司鳳晟以為她要撒潑打滾的時候誰知人家扁扁嘴竟然不吱聲了，司鳳晟卻覺得渾身骨頭都癢了，玉梨微不鬧他他反倒不自在了，湊過去仔細觀察一了玉梨微的表情，“你怎麽不說讓我反悔了？”
梨微鼻子皺皺，嘴巴微嘟，“謀士而已，又不是小妾，我擔心什麽！”梨微沒說的是，像司鳳晟這種沙文主義的男人，隻怕會看不慣整天在男人堆裏的女人吧！
玉九覺得自己找了條捷徑，豈不知是將自己逼上了死胡同。
“其實，玉九挺有個性的，和本王見過的諸多女子都不同。”司鳳晟摸著下巴似乎在回味，眼角餘光卻是時刻注意著玉梨微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