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拙劣的演技
“臣安南侯周景璨見過陛下，吾皇長樂未央！”
周景璨稚嫩的聲音回響在未央宮前，按著大齊的禮儀三拜九叩，瘦削的肩膀在全套禮服的襯托下越顯單薄，梨微心疼地看著周景璨一絲不苟的完成全套動作。
她不能有任何動作，甚至不能讓人看出她的一絲不滿，這是周景璨向明帝表達自己臣服的誠意，未央宮前所有大齊的勳貴朝臣數百雙眼睛都看著呢，若是出了一點岔子，等待周景璨的也許就是萬劫不複。
思及此，梨微難得怨念上了司鳳晟，若不是這家夥，周景璨還舒舒服服坐著自己的皇帝，哪裏要淪落到給旁人下跪乞求活路的地步。
見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周景璨身上，梨微趁著起身的功夫送了司鳳晟一個白眼。
負手站在明帝身後的司鳳晟卻以為玉梨微是在和他暗送秋波，端著的臉差點破功，右手握拳抵在唇前，荼蘼眼中笑意更甚，薄唇微啟，無聲吐出兩個字——“調皮！”
可憐了梨微，她沒學過唇語，智商吧，最近被熱戀拉回到了學前兒童的水平，機械地跟著周景璨的動作下跪、伏地、起身、下跪無限循環。
大腦同樣也循環播放司鳳晟的緋紅薄唇一張一合的動作，梨微結合眼前處境，再加上自己的猜測，得出一個了不得的結論——司鳳晟是在提醒她有危險！
不然幹嘛在這麽鄭重的場合告訴她要“小心”！
梨微緊張了，仿佛看到了周景璨被人五花大綁，然後高坐上首的穿著玄色冕服的張著一張張飛臉的男人嗬嗬怪笑，唔，此人特製明帝。
怎麽辦，怎麽辦？
梨微額頭漸漸滲出冷汗，雙目失神，悲哀地發現，她似乎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周景璨被推出午門斬首。
嗚嗚~~
梨微沉浸在自己即將失去兒子的悲痛中，完全忘記了此時正在行大禮，待周景璨停下了動作後，梨微依著慣性仍然下跪。
唱禮官的那句“禮成”被噎在了嗓子眼裏，當了一輩子唱禮官，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整個人懵了。
懵了的不隻是唱禮官，這可是在大齊所有勳貴朝臣麵前啊，周景璨氣得小臉煞白，太丟人了！
明帝本來要來一通感人肺腑的安慰也說不出來了。
司鳳晟上前兩步，將人直接拎著衣領提起來了。
“你做什麽？”梨微雙腳不著地，撲騰了兩下，愣愣看著近在咫尺的冷臉。
“陛下，此女腦子自來不好使，今兒估計是忘了吃藥了。”
梨微攸的瞪圓雙眼，司鳳晟是說她腦子有病嗎？
“哈哈哈~”明帝朗聲大笑，揶揄地斜了眼司鳳晟，他的好弟弟，這是為一個女人求情？！
這可少見，明帝終於正視起玉梨微了，關於司鳳晟和玉梨微的傳言他略有耳聞，不過，說實話，他是不信的。
如今看來，傳言也有屬實的時候。
定睛打量玉梨微，梨微此時也正歪頭偷看明帝，主要這聲音和梨微想象的不太一樣，她以為明帝怎麽說也是個中年大叔了，可聲音意外地清朗，竟是個年輕的男子！
明帝對上梨微那雙清澈的星眸時，臉上的笑僵了僵。不過梨微沒注意，她被司鳳晟在腰上擰了一下，是下狠勁擰的，疼得她淚水不由自主出來了。
討厭，還沒見到齊帝的樣子呢，隻掃了一個輪廓，反正和司鳳晟不太像。
趕在梨微開口前，司鳳晟小聲道：“這是什麽場合你也敢走神，若不是我替你求情，你等著被治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吧！”
梨微呆了，眨巴眨巴眼，掃過那些垂眸斂衽大氣不敢吱的宮人，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是在朝拜齊帝。
完了！
眼白一翻，梨微幹脆利落地暈過去了！
當然是假暈，將頭埋在司鳳晟懷裏，借著禮服的遮擋指甲撓著司鳳晟腰內側的軟肉，提醒他趕緊救場。
司鳳晟臉色鐵青，是被梨微氣得。
手顫了顫，努力壓下欲要掐死玉梨微的念頭，猛地將人倒置扛在肩上，“陛下，太夫人身體素來不好，估計被您的天威所懾，一時激動暈過去了，臣弟這就將人帶走！”
“啊，請禦醫給太夫人看看吧，年紀輕輕身體不好可不能輕忽！”明帝意外的好說話，轉而拉著周景璨的小手笑眯眯的，“侯爺初到澧都，朕心甚慰，若有怠慢之處侯爺盡管告訴朕，千萬不要和朕客氣！”
周景璨繃著小臉，硬邦邦道：“臣惶恐！”原本打好的腹稿都被玉梨微攪亂了，周景璨小嘴下耷，差點哭出來。
不管怎麽說，這次的儀式還是很成功的，雖然出了點小意外，但瑕不掩瑜，明帝和周景璨都很滿意，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試探了雙方的底線，之後明帝牽著周景璨到了未央宮裏，那裏已經準備好了宴會。
這邊司鳳晟扛著梨微出了角門，將人往馬上一扔，緊跟著淩空上馬，直接在皇宮裏縱馬奔馳。
梨微手抓著司鳳晟衣角，“你輕點，我抓不住了，快要掉下去了！”
“不裝了？”
司鳳晟速度反倒加快，梨微幹脆伸直了手臂，直接摟著司鳳晟窄腰方才好受點。
還喜滋滋地和司鳳晟炫耀，“幸虧我聰明有急智，瞧，這不就逃脫了可能的懲罰！”
“嗬！”
司鳳晟冷笑，猛地勒馬，將梨微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來回看。
梨微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嗔怪道：“你幹嘛呀，看的人家都臉紅了！”
“原來你還知道羞臊啊，我差點以為你根本就沒有羞恥心了！”
梨微抿起的吹角下耷，“司鳳晟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怎麽著，不敢承認女人比你聰明，我告訴你，這天下大多數的女人就是比你們男人聰明，你不承認是因為你懦弱，不敢承認！”
“你覺得你很聰明？”司鳳晟聲音都走吊了，這次是真的驚著了。
“當然！”梨微挺挺胸，換了個位置，端坐在司鳳晟對麵，歪頭瞅著司鳳晟，“我就是比你聰明，就像剛剛，若不是我想到裝暈的辦法，哪能安然無恙的出來！”
跟在後麵的李小晚實在是被惡心到了，插話道：“你能平安出宮不是因為你裝暈，而是王爺給你求情了！陛下看在王爺的麵上才沒有揭穿你，不然你以為憑你那點小伎倆還想騙過陛下，連我都能看出你是在裝暈好不好！”
李小晚作為這次南征的主力軍，自然也有資格參加宮宴，別說，李小晚雖是司鳳晟侍衛，但人家也是有官銜的——正四品的威遠將軍。
梨微和司鳳晟求證，“我的演技真的這麽爛，是個人都能看出我是裝暈？”
“哼！”司鳳晟冷哼一聲，拒絕回答如此白癡的問題。
梨微蔫了，往司鳳晟懷裏拱了拱，“我這麽笨，是不是很給你丟臉啊，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王爺一肚子的氣都被胸前毛絨絨的腦袋拱沒了，揉揉因他折騰而淩亂的發絲，板著臉，聲音卻已經柔和下來，“嗯，知道自己笨就好，以後少自作聰明。”
梨微嘟嘴，更加沮喪了，果然，司鳳晟開始嫌棄她了。
怎麽辦？這可是她好不容易追到的古代高富帥啊，不能因為自己作死讓剛剛開始的戀情被畫了句號。
“……不過，有本王在，你傻點也沒關係，澧都還沒有本王罩不住的人！”
司鳳晟說話大喘氣，梨微本來已經想著要不要哭一下說不定就心軟了，誰知這家夥給她來了個大轉折。
“這可是你說的啊，以後我惹禍了你要替我兜著！”
“你還真是不客氣！”用大氅將人圍在懷裏，司鳳晟退夾了夾胯下黑馬，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我送你回安南侯府吧，畢竟你剛在陛下麵前暈了，總不好立馬生龍活虎的，澧都的禦史也是很煩人的。”
“嗯。”梨微安心窩在司鳳晟大氅了，初到澧都的忐忑不安盡數消失，怕什麽呢，司鳳晟都說了，他會護著她的。
他說了，她就信。
李小晚控馬在原地徘徊了會兒，眼看王爺越走越遠，隻得忍著被罰月錢的可能上前提醒，“王爺，宮宴……”
後麵的話被司鳳晟一記冷眼堵回去了。
梨微從大氅裏鑽出個腦袋，“宮宴？”
李小晚咽口口水，不擅長說謊的大腦急速運轉，“啊，我說宮宴一點意思都沒有，我還是回家吧！”
說完調轉馬頭就跑。他真的不會說謊啊，這都是那幫子文臣的手段，他一介武夫直來直去慣了，根本就編不出什麽理由。
“他……啊！你慢點！”
司鳳晟猛地提速，梨微頓時忘記了剛剛的疑惑，緊緊攀著司鳳晟，就算是在司鳳晟懷裏，她還是恐高啊！
等梨微一蹦一跳地回了安南侯府時，周景璨已經脫去那身侯爺大服，端坐在前廳上首的五蝠如意紫檀木椅上了。
“母親回來了，我還以為母親要直接住到平王府上了？”周景璨幽幽看著梨微，語氣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