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第十三章 意亂情迷
雨,越下越急,風,越刮越劇。
密林之中,一對二十一,是一場最不平等的絕望之戰。
“你們,齊上吧!”公子翎昂身長立,信手一指,一股奪人心魄的無形威壓恍然泰山壓頂,籠罩豹額和妖狼騎,妖狼騎胯下座狼皆是四肢抽搐,伏地不起。
孔雀公子意外到來,豹額登時心如死灰,以公子翎的性子,犯他地境,追殺他手下侍女,已是對他的最大挑釁,更何況他方才還主動出言“請戰”公子翎。如今見公子翎眉宇盡是決殺之意,豹額猶然掙紮著抱拳道:“某家出言無狀,得罪公子,不過公子這般天上人物,何必與我等凡俗糾纏計較,豈不失了公子格調?”
公子翎冷笑道:“也對,那你們自裁吧,這筆賬,本公子去找你們老龍頭計較。”
豹額搖頭苦笑道:“要任在身,不敢輕死,還請公子網開一麵,待任務完成,某家定親往錦繡山莊,自裁於公子麵前!”
“倒還有些擔當,不過本公子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莫再廢言,你們不來,那本公子可過去了!”公子翎要殺便殺,向來隨心所欲。但見他驀得踏前一步,外頭風雨交加,可他十丈之內卻是風平浪靜,自成天地。隨著他的移身,周遭雨水都被無形屏障擠到豹額等妖麵前,水幕澆灌一身,豹額隻覺透心之涼,此時卻聞一聲,“妖狼騎迎敵!”
隨後鏘然拔刀聲不絕於耳,二十把利刃,二十道銳利氣息,二十名妖狼騎下狼抽刀,刀鋒透過雨幕直指當世頂峰。方才下令的小校聲音有些打顫,但握刀的手依然堅定,“將首先走,此處由我們斷後!”
“胡言!我乃將首,豈可棄軍而逃?”豹額喝道。
“將首方才也說了,將首要任在身,不能輕死!我等妖狼騎早有戰死覺悟,還請將首莫再遲疑。”
“還請將首莫再遲疑!”二十妖狼騎齊聲喝道,同樣果決麵容,同樣堅毅聲音,在林中往複回蕩,震得雨幕激蕩。
豹額咬緊牙關,心中做下決斷,猛然抱拳行了個軍禮,拳頭攥得過緊,指甲刺入皮肉之中亦渾然不覺,“誠助諸君死得其所,豹額拜別!”
隨後伴隨一聲不甘長喝,豹額轉身蹬地,如風馳電掣一般而去。
公子翎也不阻攔,冷眼旁觀,待豹額轉身而去才看著眾妖狼騎輕嗤道:“斷後?憑你們,擋得住本公子?”
“妖狼輕騎,所向披靡!”
“妖狼輕騎,所向披靡!”
“妖狼輕騎,所向披靡!”
……
二十妖狼騎喊著最讓他們得意的口號,隻聽一陣筋骨劈啪聲,引得空氣震蕩,妖狼騎氣勢猛提,竟是同時自毀氣海,換取功力的驟然提升,隨後向頂峰大妖揮刀衝鋒!
視死如歸之態,公子翎也不禁動容,收起麵上輕蔑之意,揮出一道雄渾氣勁擋下迎麵而來的刀刃,“來吧,盡展爾等能為!”
不公等的對戰,注定了最終結局。
三十三息,是妖狼騎最終從孔雀公子手中爭來的時間,隻有……三十三息。
視死如歸的氣魄,自毀氣海的決然,舍生往死最後一戰,一擋今生最強敵人,瀕臨生死之境的戰鬥,可以使無名小卒脫胎換骨,得到“小卒過河賽過車”般的飛升。與其說是三十三息的死鬥,不如說是三十三息的戰爭。
或進或退,或正或奇,或佯攻或突襲,妖狼騎沒有一句言語,沒有一個眼神,卻展現了最巔峰妙絕的配合,而自始至終,妖狼騎的信念都沒有絲毫動搖。好像是最精密的機關器具,每次的減員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悲傷,憤怒之類的情緒,而是沒一絲猶豫的調整到與剩餘妖數相合的戰法,這已超出比鬥的層次,而是一場戰爭。
但這一切,卻依然無法彌補天差地別的實力差距,二十三息後,讓二十妖狼騎變成二十具屍體,二十具挺身而立的屍體。
他們並肩而立,血水混著雨水澆灌泥地,鑄成了一堵血肉之牆,至死也阻擋在公子翎麵前。
公子翎自始至終都未傷到分毫,此時卻撤去護身氣罩,任雨水浸濕錦袍,看著麵前二十具屍體。
不,是十九具,有一妖又動了,似是看到公子翎撤去氣罩,又從鬼門關爬回來奪取這一機會,妖狼騎揮刀,但刀卻綿軟無力,刀未走盡就已徹底咽氣,身子卻在最後一刀的牽動下向前傾倒,摔向泥濘地麵。
將倒一刻,一隻手卻將他扶住,重新將最後的妖狼騎扶回站姿。
“這兩個時辰,是你們,擋下的!”公子翎收回手,一擺後袍,坐下身子。
密林之內,二十妖騎挺立而死。
細雨之中,孔雀公子席地而坐。
——
“春毒?”應飛揚心頭一驚,急忙運功逼毒,但隨著真氣的催動,隻覺周身越加燥熱難耐。
“冤家,雖說是春毒,但其實並算不上是毒,不是毒,你再怎麽逼也逼不出,隻會讓你氣血更加浮動,加快擴散。”蠍夫人貼著應飛揚坐下,蘭指在他胸膛遊走,應飛揚隻覺如被小貓撓著心一樣,又酥又癢,強穩心神怒喝道:“你究竟要做什麽?”
“做什麽?你說呢?冤家一直對我不假辭色,我自然要趁此機會促成好事了。”蠍夫人吐息如蘭,朝應飛揚耳中吹著熱氣。
應飛揚一時氣極反笑,“如今未脫危險,追兵隨時可能到,這種時候你還想著這檔子事!”
“誰讓妾身對冤家你動了心呢?這次是最好的機會,怎能不珍惜呢,方才你本可拋下我一走了之,但既然把我救了回來,就該負起責任……”蠍夫人身子好像化了般黏在應飛揚身上。
“你發什麽瘋,待會北龍天的人追來,你我都得死!”
“死便死了,妾身找了這麽久,才找到一個不會丟下妾身的男人,與你同死,妾身心甘情願……”蠍夫人眼神脈脈,是毫不掩飾的熾熱迷戀,“就算待會他們沒追來,交合之後,妾身也會一口口吃了你,這樣就能讓你永遠和妾身一起,再不分開!”
膩人的口吻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話,應飛揚如被澆了盆冷水,一瞬間壓下心頭欲火,真氣一吐將蠍夫人震開冷道,“你這瘋女妖,想死的話,我這便殺了你!”
星紀劍隨心而動,箭射而出直刺向蠍夫人,但行至一半氣息一亂,準頭有失,隻紮在了蠍夫人的肩頭。
蠍夫人拔出劍,在痛苦下柳眉輕蹙,但眼中情火絲毫不減,又湊近身子道:“你要殺了妾身也無妨,但妾身死了,無處宣泄的欲望會讓你變成野獸,到時你也會把妾身連皮帶骨的全部吃下,妾身和你依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遠融為一體。”
“瘋了!瘋了!”應飛揚穩住氣息,看蠍夫人麵容沒有絲毫作偽,心中不住怒罵,從豹額和三十妖狼騎追殺下他都能占盡便宜的逃出,哪想竟在蠍夫人這裏跌了跟頭。
他留過去蠍夫人一命,便是看中她既識時務,手腕又高,外表騷媚,心裏卻是分明的很,除了麵對漂亮女子可能因嫉恨失去沉穩,其他時候都堪稱不錯的合作者,哪想她骨子裏竟然藏著這等不可理喻瘋狂。對一個全然不在乎生死的瘋妖,過往鉗製手段全無意義。
可他心頭偏偏被這份瘋狂點燃,好似軀殼中藏了一隻怪獸如今要脫韁而出,將這女妖壓在身下,捏扁,揉碎,肆意擺布,氣息越來越粗,越來越濁熱。
蠍夫人見他模樣,又媚笑著靠了過來,“對了,還沒看冤家你的真麵目呢……雖說無論是俊是醜,妾身都認準你了,但若是個俊郎君的話,妾身就賺大了……”蠍夫人的纖細手指在應飛揚麵上摩挲,一舉一動撩人心魄,應飛揚竟然無心阻擋。
就在蠍夫人摸到麵具邊緣,正要將之揭下之際,卻見冷光一閃,如雨夜飛電,貼著應飛揚的鼻尖而落,定睛一看,是一柄短劍從天而降釘在了應飛揚和蠍夫人之間,將他們分隔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