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三十三章 天人交戰
酒葫蘆忽然碧光大作,滴溜溜的旋空而起,碧光如霧一般凝聚成一個粗陋龐大的綠色人形,正是清苦和應飛揚過往召喚唬人騙錢用的木靈,而葫蘆則驀然變成一把木劍,倒插於地。
樸實無華,鋒芒內斂,卻自有一股攝人心魄之力,此劍一現世,木靈也再生變化,龐大而虛散的身子似是外力被壓縮,身形極劇縮小,但也顯得更加凝聚,最後,變成常人大小,化身一個邋遢道人的模樣。
道人懶散的捶捶腰,一招手,木劍又旋飛著向他飛來,入手之時,卻變又成回了酒葫蘆,輕輕晃了幾下,葫蘆卻是空空如也。
“真是半點不讓人省心啊!”道人歎了口氣,又將酒葫蘆束在腰間,大步而去。
——
一者動若雷霆,一者不動如山,慕紫軒對上清嶽掌門,拳掌縱橫間,各逞威能。
慕紫軒招招狠,式式急,一出手,就是最極端攻勢。但見他腳步飛疾,化出十數道殘影,而一雙妙手迭出妙招,忽而使掌、忽而化拳、忽而出指,隨意化在雙手之中,銜接的天衣無縫,雖隻一人,卻如同時有十數個高手各逞奇招,自四麵八方攻來。
而清嶽掌門淵渟嶽峙,如萬仞之山兀然壁立,雙掌嚴守門戶,隻守不攻,周身一丈之外是慕紫軒狂風暴雨的攻勢,一丈之內,卻是波瀾不興。
對上真氣消耗甚多的清嶽掌門,慕紫軒雖然大占上風,但卻一時無法判定勝負生死。
世人皆傳,這位淩霄劍宗的掌門有兩大怪,一者,凡修劍之人多走淩銳一路,這位清嶽掌門卻是走得厚重沉穩的路線,修得是最無攻擊力的厚土真氣,與他最契合的劍法也是玄武不動劍這種嚴守陣勢的劍招。二者,身為劍宗掌門,卻已不再用劍,隻以一雙肉掌對敵,其中原因,江湖風傳甚多,或說他所修的是“無劍”之境,或說是他對手不濟,無人能逼他用劍,甚至還有說他是另有機緣,得到了一門掌法的傳承。
不管如何,雄沉如嶽,便是世人對清嶽掌門的評估,他這種高手若一心嚴守,縱然消耗不少,能在有限時間內突破他守勢的著實不多。
計劃要在一個時辰內重創淩霄劍宗,慕紫軒豈容拖延,一心隻求速決,清嶽招式不露破綻,慕紫軒便試圖以言語突破他的心防,招式揮灑同時,口中譏誚道:“方才還以為掌門怒了,欲替陸真吾報仇,沒想到仍是龜縮,還是說,陸真吾的死對清嶽掌門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不止陸真吾,實不相瞞,淩霄劍宗是吾六道重點攻擊的目標,現在每一瞬,都有淩霄劍宗的弟子死去,身為淩霄掌門卻隻能任由他們死去,清嶽掌門,你未免無能!”
慕紫軒詞鋒之銳更勝拳掌,清嶽掌門麵上不見喜怒,口中道:“天道之主,也要做這些賣弄唇舌的舉動擾人心境麽?當真可笑!”
慕紫軒道:“哈,吾若言之無物,清嶽掌門何妨聽之任之?既說吾擾人心境,那清嶽掌門的心境,亂了麽?”
清嶽掌門心頭微動,一時無言以對,便如慕紫軒所說,他若心中真無半分波動,慕紫軒的言語也隻如清風過耳,他又何必出言回擊。但清嶽掌門為門派殫精竭慮,如今淩霄劍宗遭逢大劫,門人死傷慘重,身為一派掌門,縱然知曉如今需得嚴守拖延,以保全自身未上,萬不可衝動,但人心終非鐵石,半生心血遭毀之際,清嶽仍是不自覺的流露出不該流露的怒意。
“但凡比鬥,鬥技,鬥力,亦鬥心,兵法雲:‘攻心為上’,這個道理不明白,便知清嶽掌門你遜劍冠遠矣,可笑淩霄劍宗掌門之位竟是被你竊居,而非強者為尊,若‘劍冠’顧劍聲得掌門之位,今番六道惡滅也未必敢輕易對淩霄劍宗下手。清嶽掌門,與其因自己無能害了門派,何不今日退位讓賢呢!”
慕紫軒趁勢追擊,此語一出,清嶽麵上不禁泛起一絲怒容,真氣一瞬間變得淩銳,而渾然的守勢也因為這一絲變動而出現破綻。
慕紫軒趁機出招,十數道身影陡然重疊為一,拳掌指爪歸為一招,一招蘊藏萬千變化,好似十數個慕紫軒同出一招,雄渾擊出!
迅如雷霆的一擊,恍若颶風刮過,周遭鬥大碎石都在勁風之下旋得飛起。不純粹的守勢,難敵慕紫軒傾力一擊,便見慕紫軒手化為拳,長驅直入,直搗中宮,眼看就要擊在清嶽掌門胸膛,清嶽掌門匆忙應變,雙掌交疊胸前,堪堪在胸前三寸擋下這流星般的一拳。
慕紫軒得勢不饒人,趁機加催勁力,欲在清嶽掌門舊力已盡新力未起之際將他一舉擊潰。
南鬥掌生,北鬥注死,慕紫軒借助“極星十三律’的生死螺旋氣勁,模擬帝淩天的清濁之變,清嶽掌門未與帝淩天交過手,一時也不必擔心露出破綻。全力催動的生死螺旋氣勁之下,二人周遭好似暴起旋風,吹得砂石移走,而清嶽掌門頓顯敗相。
然而又過片刻,慕紫軒漸漸察覺不對,清嶽掌門看似已近潰敗,但卻好似始終吊著那麽一口氣,一直處在將敗未敗的邊緣。
再一定睛,才注意地麵已是滿布裂紋,而清嶽掌門雙足已是陷地三分!
分明是當胸一拳,清嶽掌門為何不是後退而是下沉,慕紫軒略一思索後恍然大悟,暗自在心中讚歎一聲,“師伯不愧一派之首,竟能在敗中求勝。”
原來,清嶽掌門自知心境有缺,慕紫軒既看破此點,那他在慕紫軒言語刺激下定然難以久守,與其到時被一舉擊潰,不如趁現在仍有餘力之際放手一搏,所以,半真半假的讓破綻顯露,引慕紫軒全力攻來,同時借助自身厚土真氣連接地元,將慕紫軒的真氣泄入大地之中,意在消耗他的真氣,伺機反擊。
識破清嶽掌門的算計,慕紫軒沉聲一喝,冷笑道:“泄勁入地?吾便如你所願!”
慕紫軒亦同時足下施力,以他雙足為中心,方圓十步之內地塊碎裂,裂地成壑。
清嶽掌門頓時足下一空,重心失穩,無處可在泄勁之際,卻見慕紫軒懸空納勁,雙手托天,生死螺旋氣流之下自生一股磅礴吸力,破碎的地塊如受牽引,紛紛倒飛而起聚集在慕紫軒雙掌之上。
清嶽掌門足下出現一個碗形的巨坑,一時應變不及,身子止不住下跌,而慕紫軒手掌之上則懸浮著一個土石凝結的巨球,森然道:“清嶽掌門既已自掘墳墓,今日便讓你永葬地底!”
慕紫軒一掌助威,石球轟然而落,直直壓頂而下,清嶽掌門身子猶在懸空,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硬生生吃下了這一擊,慘嚎一聲,已被壓入土石之中。
土石再度將巨坑填滿,絲絲契合,好似這個大坑從無出現過!
強招之後,慕紫軒輕吐一口濁氣,卻是眉頭一皺,道:“還未死嗎?”
仿若有地鼠在地下經過一般,地表翻起一層土浪,筆直向遠方而去,慕紫軒知曉是清嶽掌門未死,意欲從地下脫身,哪容他走脫,身子自空中旋落,借回旋之力再出磅礴一拳,氣勁灌地,便聞“噌”的一聲,一道人影躥起,正是清嶽掌門被從地底轟出。
清嶽掌門一身披泥帶土,嘔出的血液更是使泥塊在他胡須上凝結,一生都未曾向今日這般狼狽,但奔逃的腳步卻並未停止,而慕紫軒已緊追而來,再一招,便要了斷因果!
——
“聒噪,安靜。”應飛揚冷漠一聲,言出法隨,好似一隻無形大手出現,一把捏住欲魔裂開的大嘴。
“啪哧!”一聲,欲魔的嘴被從中捏爆,濃黑的汁液四濺!
欲魔失了頭顱,如水一般癱軟流下,但笑聲卻未停止,“咯咯咯咯咯咯!”
也不知從哪個器官發出的聲音,化成一灘濃水的欲魔擴散著流動,黑水繞應飛揚周身而成了一個大圓,之後開始向上和向下包攏。
“這世道本就是混沌不堪,過去的慕紫軒亦曾如今日的應飛揚,而今日的應飛揚遲早亦被這濤濤濁世逼成慕紫軒。”世間的黑白,對錯,是非,你分的清嗎?”
欲魔發聲同時,已如一個巨蛋一般將應飛揚包裹其中,上下左右,四維八方,皆是一片白茫茫的虛無,隻餘一個巨卵,宛若天地未分時的混沌。
陡然,劍光一旋,破開鴻蒙,一道劍痕在混沌巨蛋上橫掃一周,而更多的劍光從裂隙中滲透而出,瞬間,巨蛋被分割兩片,一者下沉成地,一者上升成天。
而天地之間,應飛揚卓立如劍,凜然道:“一劍下去,混沌便開,上為清下為濁,如何分不清?”
天上地下兩份,卻如兩片嘴唇,開合之間,欲魔聲音再度傳來。
“然而世事變化,清者可為濁,濁者亦可為清,昨日惡,今日洗心革麵,今朝善,來日故心蒙塵,你能出一劍,但能出千千萬萬劍嗎?那時,你又當如何分別?”
說話同時,隨著巨嘴開合,天上地下清濁二氣相互滲透,彼此吸引,最後欲魔收聲,但天地卻是慢慢靠攏,竟是要再度聚合一般,
“我有雙眼如炬,照徹宇宙黑白!”應飛揚雙目飛出,化作日月懸空,照徹千裏。
“我有吐息成雷,驚服世間群小!”應飛揚吐息之間,天雷震顫,數道電光劃下,不知何處又傳來欲魔的痛呼聲。
“我有赤血成流,滌蕩天地汙濁!”應飛揚血液飛濺,化作洶湧江浪,滾滾流淌。
“我有傲骨擎天,不容清濁同流!”應飛揚脊椎化作一柄頂天立地的巨劍,恍若不周天柱,撐得天地雙分,清濁之氣再難聚攏。
天地那張巨嘴亦被巨劍撐得無法合上,發出含糊不清,意味不明的聲音,應飛揚不禁莞爾,“這下看你如何聒噪?”隨後,應飛揚懶懶躺下,身化天地萬物,呼氣成雲,軀幹為山,牙齒為石,須發為林,陷入了沉睡之中。亦是不存。
“說了再多,可惜人心如猛獸,你不傷人,自也會有人傷你,你防得
住一個,防得住千千萬萬個麽,你總也有力衰之際,總也有懈怠之刻,總有沉睡之時!”不知過了多久,惱人聲音再度響起,與此同時山嶺中,森林裏,河川中,海洋裏,爬出走來一隻隻洪荒猛獸,身形龐大,麵目猙獰,每一步都使得山河震顫,再度打破世間寧靜。
而此時,一片大地上,地層突然炸裂開,一個縮小版的應飛揚從沉睡中醒來,伸著懶腰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有些惱怒道:“反正就不讓人清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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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燃燒的腦細胞呦,逼格是刷高了,但到底怎麽才能塑造出神級的鬥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