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見招拆招(一)
洛陽城外三裏,在確定周遭並無其他人跡後,張守誌將玉真公主放下,玉真公主隨即趴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張守誌道:“公主,你與貧道也算同門多年,貧道知曉你不是心地寬仁的主兒,今日既然撕破了麵皮,討饒賣好的話說了想來也無作用,我隻一句,師尊之死背後另有人操縱,貧道不過受其擺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貧道就此告辭,但願日後不會再見。”說罷,張守誌振振空蕩蕩的衣袖,便轉身而去,
行了步,突感背後厲風臨頭。“哪裏來的攻擊?”張守誌未多想,本能的低下身子,但後背還是多出了三道爪痕,連著皮帶著肉撕扯下一大塊。張守誌背上吃痛,但也顧不得這皮外傷,回身便是一掌,然而陰風呼號的玄陰天蠶手行了一半,卻是再無法寸進,隻因兩道指力後發先至,點在了他神府,期門兩大要穴。
獵獵掌風,帶得眼前之人秀發黑蛇一般向後舞動,露出那人姣好麵容。那人笑盈盈道:“自然信了,老爺的話,奴家豈有不信之理。”
“玉真公主,不對,你究竟是誰?”張守誌雙目怒睜道。
“唉,真是無情之人。”玉真公主幽怨的歎了一句,若棄婦一般泫然欲泣道:“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老爺對奴家竟是轉臉即忘,真是枉費奴家床榻之上竭盡全力的侍奉你,也罷,就讓你落個清楚明白。”
玉真公主說著,竟是在荒郊野外寬衣解帶,道袍半解,露出盈盈一握的玉腰,玉腰如白玉凝脂一般,風流惹火,讓人忍不住想握在手裏細細把玩。腰後卻有個生成太極形狀的朱紅痣印。
看到那胎記,張守誌眼睛便如被針紮到了一般,叫道:“你,你是紅錦?”但旋即又否定道:“不對,公主既然是假的,紅錦的身份自然也是假的,都是為了引我上鉤的陷阱,你,你究竟是誰?”
女子咯咯嬌笑,“老爺何必問得這麽清楚呢?你就當我是個千變萬化的尤物,你心中想誰,我就是誰,不好麽”麵上麵孔竟是如走馬燈一般變換個不停,每一張麵孔都是傾城傾國的絕豔,但這般輪流出現,卻是古怪、荒誕、恐怖,隻讓人感覺一股詭異的寒氣寒徹心底。
見此情景,張守誌麵容丕變,雙眼圓睜道:“天狐如意法,你是青丘狐族的胡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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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玉真公主不是玉真公主,那她又是誰?”胡離麵色旋即恢複正常,淡然道。
慕紫軒道:“聽聞胡家七姑娘胡媚兒天賦異稟,將天狐如意法的變化篇練到了第八重境界,可說一人千麵,變化如意,不知今日在下可有幸一賭七姑娘真容?”
胡離笑道:“哈哈,她變得樣子多了,我這做兄長的都快忘了她真容了,估計公子也沒機會看到了,隻是不知,公子是從哪發現的破綻?”
慕紫軒道:“我與玉真公主並不熟識,倒是被她瞞騙過去了,發現破綻的不是我,是應飛揚,此子年歲雖輕,卻聰慧過人,公子,你實在不該小覷他。至於何處露出破綻,公子下次遇上,不妨直接問他便好。”
胡離一扶額頭,道:“罷,胡公子既不願說,便當我沒問吧,畫皮容易畫骨難,模樣變得一樣,可不等於真成了另一個人,可惜我七妹總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這次權當給她個教訓。”
“方才是張守誌挾持玉真公主,現在該換做玉真公主挾持張守誌了吧,七姑娘辛苦將人送到我手上,胡公子就不要苛責她了吧。”慕紫軒道,話語中略帶幾分得意。
“哦?慕公子又是如何認為,我會下令將張守誌帶回,而不是當場殺了他?”
慕紫軒篤定道:“若真要殺他,任由他落入上清派手中便好,何必費心思讓七姑娘助他脫困?死了的張守誌,哪有活著的張守誌好用?張守誌如今陰謀敗露,那他一人,就涉及上清派,白馬寺兩條命案,又與邊關重臣是同族兄弟,隻要他下落不明,佛、道、朝廷三方間便會相互懷疑,爭執,使得洛陽局勢變如幹柴澆油般一點即著,而隻需在適當的時機,將張守誌這點火星扔出,洛陽,便會燃起滔天大火!”
“所以,慕公子今日是要做救火之人了?”
“救火,倒也算不上,隻是張守誌是我司天台要拿的要犯,不勞公子代為看押。”
“說到底,還是要從靈狐山莊手上將人搶回啊,不知慕公子又做了何等布置?”
慕紫軒道:“無他,現在上清派弟子原本就在洛陽周遭尋找孫長機的下落,現在應該已接到傳令,由尋找孫長機一人,變作尋找孫長機、張守誌和二人了,上清派人數眾多,想要避開他們的耳目恐怕不易”
胡離搖頭道:“對他人或許不易,但我七妹變化多端,又深知藏葉於林的道理,搜尋她的人越多,便越利於她隱藏行跡,就算帶上張守誌這個累贅,也照樣可以不被人察覺。”
慕紫軒點頭道:“沒錯,但有張守誌一個累贅便夠了,再來,就顯得多了,其他妖若是援手,隻會暴露七姑娘行跡,所以七姑娘此時必然單獨行動。而靈狐山莊臨洛水而建,就算避開上清派弟子耳目,欲回山莊,必經西側三裏的洛水橋,此時,恰有一位我的前輩守在橋上,天下間,能單槍匹馬從他麵前闖過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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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在哪裏!快出來!”幾個上清弟子察覺樹叢間動靜,打著火把大戒備道。
“別,別過來。”樹叢中探出一張人臉,神情尷尬道。
幾個弟子看清那人麵孔,神色一緩,打趣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道真師兄,我們都在辛苦搜尋孫師叔和張師伯下落,怎麽你卻偷偷摸摸躲在樹叢?”
“嘿嘿,人有三急麽,夜涼風大的,難免肚子受不住。諸位師弟先去那邊找,此處教給我照看就好”那道真抖著眉毛賤笑道。
“懶驢上磨屎尿多,你倒是會偷懶,罷了,半夜三更的非叫我們來找師叔和師伯,又不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最近上清派犯什麽事,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的。”
道真道:“嘿,管他什麽事,拉屎撒尿才是大事,幾位師兄弟,要不一起來蹲會?”
“拉到吧,臭氣熏天的,誰去跟你一起蹲,你小心莫被野狼啃了屁股,我們去那邊再尋上一圈。”弟子們嫌惡的呸了幾口,笑鬧著走開。
而道真則起了身,吐吐舌頭,平平無奇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女子俏媚,踢了踢被塞在樹叢中昏迷著的張守誌,道:“冤家,這次為了你,奴家可是什麽臉麵都不要了呢,你可欠我欠大了。”說著,再度背上張守誌一路潛行。
終於,耳邊傳來嘩嘩水流聲,胡媚兒已來到洛水河畔,正要從橋上走過,走至一半,忽然全身每個毛孔都似炸裂般的怒張,寒意順著毛孔瘋狂湧入體內。側頭看去,石橋的橋柱上不知何時立了一位道人。
道人雙手負後,身形如劍挺立,一動不動,雖隻近在咫尺,但直到上橋之前,胡媚兒竟全然未發現他半分氣息,好似此人是有黑暗的夜色凝聚而成一般,黑暗,幽靜,又深邃的不可探知。
然而,與他目光接觸的瞬間,滔天殺氣陡然暴發,道人森冷道:
“我隻答應替慕紫軒那小子留一人,所以,是張守誌留下,還是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