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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孤陽不長

  一劍之威,竟至如此,惹得眾人一片驚呼,苗淼看得麵色慘白,抓住身旁謝靈煙的手道:“謝師姐,你去求求商真人,讓她快些替應飛揚喊認輸吧,莫讓他再打下去了。”謝靈煙美目籠著一層憂色,卻是輕輕搖搖頭。


  沒有人比應飛揚更清楚方才那劍的可怕,煌煌天雷,熊熊烈火,道門的劍法融雜至一起,宛若天道無情,誅罰萬物。方才那一瞬,他隻覺自己在與天地抗衡,連身體帶靈魂都被天雷地火撕扯碾碎一般。


  好在勁力已被化消半數,他才不至於當場倒下,饒是如此,雷電之勁貫體,應飛揚四肢麻痹,不受控製。


  脫離了控製,身體暴露出了最真實的情感,應飛揚,在顫抖!

  劍術,真元,身法皆難占上風,前所未見的強招,前所未有的強敵,眼前紅發張揚的明燁,攜殺伐凶威,鬼神一般凜不可撼的壓迫感,令應飛揚止不住的顫抖。


  “真是——”發絲帶著火苗,飄到應飛揚嘴邊,被應飛揚張口咬滅。突得“蓬蓬”裂帛之聲,應飛揚真氣一震,將燒得千瘡百孔的道袍被震成碎片,連同體內雷火一並逼出,露出肌肉精實的上身。


  “-——痛快啊!!!!!”應飛揚忘情大吼!


  看著擂台上宛若瘋子般大吼的應飛揚,謝靈煙苦笑著對苗淼道:“你是第一天認識他麽?他若是會認輸,就不叫劍呆子了!”


  吸入體內的火熱隨之湧上心頭,應飛揚渾身興奮得顫抖,感覺每一根毛孔都要放聲高歌一般,劍逢對手。盡是形容不出的快意,手一揚,比了個“再來”的手勢。


  明燁眼神一凜,滿頭血發鼓蕩飛揚,先前一劍他是信手揮出,為的是讓應飛揚知難而退,哪想應飛揚竟不知死活,在這般走火入魔般的狀態下,明燁心性也變得偏激燥怒,當下劍一舉,火光雷電順著劍脊奔出,化作雷龍怒爪,朱雀振翼之狀,正是五雷天罡法和朱翼明離火運至極端之相。


  強招當頭,威能浩瀚,先前一劍,應飛揚已知對手真元之強,已非靠柔力可以化消,如今之計,唯有——


  應飛揚閉上雙眼,舉劍擎天,飽提玉虛納神真訣,將雷火之力凝成一把巨大氣劍,登時劍意衝天,直上雲霄。


  心中默念:“使其無情則眾生可斬,使其無欲則歲月可斬,使其無我則本心可斬,起九地,承九天,天有傾,地有漏,日有食,月有缺,萬物皆非完體,罅漏自隱其身者,無不可斬!”


  倏爾雙目暴睜,似有萬千劍芒,應飛揚雙手前揮,一劍斬落。


  “斬!”


  應飛揚自領悟《破空斬雲劍》破字訣以來,一直罕逢敵手。但眼前明燁卻令破字訣無功,破字訣精髓盡在“以我強擊敵弱”,而明燁真元,劍術,身法皆在他上,竟是無破綻可擊。唯有以強撼強,斬字訣首現塵寰。


  劍氣縱斬,龍鳳翔舞,兩股巨力相撞,但聞一聲巨爆,擂台青磚上,道道裂隙自交擊中心向四周蛛網般擴散而出,看得眾人嗔目結舌。“這。。。。。還是弟子間的比鬥嗎?”


  轟然一響,強弱判定!


  應飛揚再退三步,步步濺紅。雖是後退,眼中精芒不熄,退滿三步,應飛揚再次紮根於地,巋然不動,隨即劍再高舉,氣芒重現。


  不留分毫喘息之機,巨劍再次凝出形體,應飛揚一劍斬出,劍光粲然似白虹,威勢更甚。


  明燁亦似早有預料,九陽昊天劍決再起,劍上升騰出巨大太陽,更有火鳳雷龍繞日而飛。


  雙招再度交碰,竟成白虹貫日之相,劍氣貫日而過,將“太陽”擊碎,直襲明燁,明燁被劍氣震退三步,口角泛紅。


  而太陽炸裂,火元卻不消散,反是依附火鳳雷龍之上,龍鳳之威更盛,交纏著轟向應飛揚,應飛揚竟被轟得連退七步,半腳已踏出擂台,一口血還沒噴出就已被蒸發。


  應飛揚卻是毫不多言,再擺出舉劍擎天的姿態,玉虛納神真氣將周遭炎流電光吸納一空,再次凝成劍形。


  明燁眼中凶光一閃,已是入魔之態,猛然縱躍空中,蒼白臉上籠罩一層黑氣,血發若條條紅蛇狂舞,劍一引,背後現出九日紛繁呈現,繞體流轉,隻是再無上九純陽的道門純正氣態,反而是與天上之日一道,再現上古十日灼世凶威。


  朱翼明離火亦隨之催動,朱雀火鳳化作九隻三足火鴉,各繞一日,同時數道電光閃現,自身遭降下,直擊擂台,擊得青磚爆碎,亂石崩起。招未出,已見驚俗氣象,前排弟子甚至紛紛後閃,唯恐被強招波及。


  強招將出之際,突得一聲脆響,明燁背後九日如瓷器一般顯露出裂痕,隨之,竟轟然崩碎。


  與此同時明燁慘嚎一聲,血液自毛孔噴湧而出,如血雨降下,身形隨著血雨直直墜落!直看得眾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咚!”明燁重重落在擂台上,生死不明,應飛揚見狀,劍氣也登時渙散,駐劍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待一口氣喘上來,才對台下評判的李教長咧嘴一笑道:“李教長,判定勝負吧。”


  早已目瞪口呆的李教長如夢初醒,恍惚著上台,探探明燁氣脈,朗聲道:“淩霄劍宗,試劍終戰,勝者,應飛揚!”


  清夷道人憤然起身,道:“怎有可能!”


  應飛揚嗤笑一聲,道:“怎無可能,明燁與我比拚劍招時,分明占盡上風,你卻催著他以真氣取勝,其中原因,真的是你急著要看我飲敗嗎?”


  清夷當即麵色一變,應飛揚繼續道:“我眼神有五次掃過你,你三次都在瞥著日頭,不知這日頭是有什麽好看的,正午是天地間陽氣最盛之時,照常理推斷,可使明燁功力更上一層,你卻反其道而行,急著在正午前分出勝負,這又是為什麽?”


  清夷冷笑一聲,麵色恢複,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竟能被你看出。”


  “不是看出,是斬出。”應飛揚糾正道:“這些本隻是模糊不清的猜測,待我劍氣與明燁對撞斬落的時,我才真的確認,不知道長有沒有玩過爆竿,我感覺明燁的身體便像爆竿一樣,一己之身卻硬塞了烈性三種真氣,已是達到至陽極限,這三種真氣雖然在他體內交纏牽製暫時達到平衡,但隻要再點上一把火,真氣就會被引爆。你急著要在正午之前分勝負,就是怕天地間的至陽之氣引動他體內平衡吧。”


  “卻是如此,繼續說。”清夷寒麵道。


  “所以交擊第二劍時,我將他的炎氣吸納入體,拚著以傷換傷,也要在他體內打下一道炎氣,這炎氣本就出自他,所以他極難察覺。待到第三劍時,他功體催上極端,這炎氣便不受壓製,終於使他勁力失衡,真氣引爆。”


  應飛揚說得輕描淡寫,但實則是千難萬險,莫說隻是稍看出端倪就以命相拚的魄力,也不提生死想拚時還能洞悉場外清夷道人神態的敏銳觀察。單是真氣的拿捏把控,就已是極其不易。


  若少放出一分炎氣,劍氣便無法洞穿明燁的“太陽”,若多放出一分炎氣,明燁便有可能察覺,及時的逼氣出體。也隻有應飛揚這種花了一年時間來研究如何將外力排出體外的人,才能拿捏的這麽精準,能以此法破明燁的,淩霄劍宗年輕弟子中也僅有應飛揚一人。


  “好!好!好!”清夷道人連叫三聲好,滿臉陰鶩的讚道:“不虧是他的弟子,果然有本事,這次是我們師徒敗了。”說著,清夷轉身向明燁踢了兩腳,明燁卻是全不動彈。清夷道人呸了一口,彎下腰拽著明燁的左腿拖行,在擂台上劃出一道長長血痕。


  應飛揚雖不喜明燁冷訥寡言,又對清夷言聽計從的恭順模樣,但這酣暢淋漓一戰,也讓他有了幾分相惜之情,見清夷非但不為明燁療傷,反而這般折辱,心下當時大怒,喝到:“你做什麽!”


  清夷頓足冷道:“我這弟子學藝不精,技不如人,我當師傅的自然要把他帶回去好好教養一番,這輪得到你過問?”


  應飛揚嗤笑道:“說是學藝不精,怕是不盡然,常言道名師才能出高徒,歸其根底,怕是問題出在了當師傅的身上。”


  應飛揚此語,暗指清夷非是名師,“說的好啊!”周遭年輕弟子不識得清夷身份,但見他自出場便氣勢淩人,皆看他不順眼,此時也跟著紛紛叫好。


  應飛揚見有人捧場,索性直接挑明了道:“明燁兄資質心性皆勝過我,更兼天生純陽體質,如此良才,卻反而落敗,隻能證明他師傅不及我師傅,道長若不如趕快讓他另投名師,以免誤人子弟。”


  卻不知此語正好說中了清夷道人心結,清夷當下目光一寒,道:“你說我不如你師傅,那便讓他出來,跟我比試啊。”


  “比試!比試!比試!”圍觀閑人個個唯恐天下不亂,方看過一場激鬥,還未過癮,聽聞徒弟打完又要換師傅打,紛紛跟著起哄。


  耳聞眾人起哄,應飛揚不禁頭大,竟有作繭自縛之感,他師傅境界雖高,一身真氣卻是使不出用不得,真打起來,還不一劍便被清夷捅了。


  麵露愁色之際,清夷道:“怎麽了,你師傅人呢?何時成了不敢見人的縮頭烏龜了?”


  卻見應飛揚眸中怒意一閃,劍眉斜挑掃盡眉宇愁色,腕一翻,三尺秋水直指清夷道:“何需我師傅親自出場,道長若想比試,應飛揚自可帶師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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