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洞天通天
清苦看出應飛揚心中疑惑,笑問道:“你可知李唐分天下,共分了多少道?”
“自然知曉,不就是十五道麽?”當朝南北十五道,東西五十關,疆域遼闊,直追強漢,應飛揚雖為鄉野小民,但提及此事,也是得意。
“那你可要準備好了,馬上要帶你去的就是大唐第十六道,通天道。”
清苦引著應飛揚順山勢一轉,麵前突兀現出一道山穀,分明無甚稀奇,卻隱約感覺與周圍景致格格不入,若說是哪點不同,偏又說不出來。
“運足真氣,跟我走。”清苦道人在前方引路,應飛揚緊隨其後,山穀煙繚霧繞,恍若仙境蜃樓,且越往裏走,景致越是朦朧模糊,到最後,竟覺得眼上被籠了一層白紗一般,看不清眼前之路,好在清苦及時握住了他的手掌,引他前行。
陡然,應飛揚察覺到變化,說不出原因,卻覺體內真元突然如睡醒了一般,正在歡呼雀躍,鬧騰不已,充滿了生命力。甚至感覺周遭霧氣滲透皮膚進入體內,帶著一絲泌人心脾的涼意,與真氣匯流融合,分不清是他融入了自然,還是自然與他融為一體。
再行數十步,眼前霧氣突然消散,眼前已是一片峻嶺崇山。
群峰挺拔,摩天穿雲,若一把把插於天地的利劍,帶著天成地就的淩冽森然在列,中間更有一峰高逾萬仞,淩聳九霄,白雲繞膝,飛鳥難越,周遭山峰與之相比竟皆顯矮了一截,峰峰俯身,如拜如謁。
應飛揚看的新奇,暗道:“方才入穀前雖也見了山,但那時看來山峰皆是如臥龍伏地,蜿蜒有餘險峻不足,怎走了不遠,這山勢竟變得貫天通地,立如欲摧?”心中疑問,應飛揚回身望去,卻見身後哪還有山嶺霧穀的影子,分明是一片一馬平川的平原。
“這。。。。。這是怎麽回事?”應飛揚驚得瞠目結舌。
清苦笑道:“讀過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記》麽?”應飛揚自幼聰慧,雖好武輕文,但《桃花源記》這般膾炙人口的名篇倒也讀過,熟悉文字頓時浮上腦海,“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應飛揚突覺自己經曆與文中所載竟是意外吻合,臉色陡然一變。
清苦道人見狀,朗聲念道:“乾坤既辟,清濁肇分,融為江河,結為山嶽,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聖上真主宰其事,則有靈宮?府,玉宇金台。或結氣所成,凝雲虛構;或瑤池翠沼,注於四隅;或珠樹瓊林,疏於其上。神鳳飛虯之所產,天?澤馬之所棲。或日馭所經,或星纏所屬;含藏風雨,蘊蓄雲雷,為天地之關樞,為陰陽之機軸。”
這幾句詞意曲奧,佶屈聱牙,應飛揚聽得似懂非懂,清苦道人解釋道:“天下之大,窮目萬裏亦難見一隅,大唐雖然幅員遼闊,但也不過是地之一角,周遭便有回鶻,吐蕃,吐火羅,天竺等諸國環繞,再往西還有疆域不下於大唐的大食國,天地已然如此遼闊,而此方天地之外,還另有天地,便喚作洞天。
“洞天?”應飛揚隻感覺眼前突然又開辟了一片新天地一般,頓感自身渺小若螻蟻。
“不錯,此方世界外,還有諸多小世界,它們大小不一,或隱或現,小的不過數丈方圓,一室之地,大的內含星辰,另有乾坤。它們多數與世隔離,凡人難尋門徑,隻少數人誤打誤撞,能進入洞天,便如桃花源記記載得那人一般。”
“原來如此,難怪那人之後遍尋不得”應飛揚低頭頷首,若有所悟。
“他還算好的,你若聽過王質爛柯的故事,便知道那人已是走運,還有些洞天日月星辰,光陰流轉,都與外界不同,端得是洞天一日,世間一年,隻是這種洞天極為難尋,當然,就算真尋得了,可能一進一出間已是人事變遷,故也難為世人所知。”
“這麽說,我們現在所在之處也是洞天?”
“不錯,洞天為天地之關樞,為陰陽之機軸,是天地間靈氣最為充沛的所在,最適合作為我等天道之人修行場所,是以天下天道派門,多以洞天作為門派據點,而此間洞天,正是當前所知,最為寬廣遼闊的洞天,天下十大名門,包括我淩霄劍宗在內有半數在此開宗立派,它在修行者們眼中地位,便如長安洛陽兩都之於大唐一般。這處洞天,佛家的叫做空明天,道家的叫做隱玄天,雙方一直為名稱爭執不休,後來改朝換代,李唐劃分天下,把此處也算入唐朝疆域,稱之為通天道,這才為它定了名。”
“原來如此。”眾多聞所未聞的新奇事一股腦的塞入腦中,應飛揚隻感頭暈目眩,清苦一拍他腦門,道:“莫想太多了,有時間讓你習慣的,淩霄劍宗就在前麵山上,走快一點,日落之前還能有個歇腳地.。”
山看著就在眼前,卻隻是因過於高聳而產生的錯覺,且越走近越見其雄奇。且山峰上重重仙闕,白牆翠瓦已隱約可見,走到日頭將落,才到山腳。
山腳下,青峰翠蔓,霧葛藹藹,但見一條長階似蛇般蜿蜒,盤旋而上,有孕一點靈氣於其中,仿佛隨時會蘇醒一般,而階梯起始處,便是一處三丈高門樓,門樓下正站立著兩道熟悉身影。正是謝靈煙和張毅之。
“清苦師叔,應天命,你們可算來了。”謝靈煙見二人到來竟是眉開眼笑。
“叫我應飛揚!”應飛揚沒好氣的應道,“好啦,應飛揚就應飛揚啦,等你們好些天,總算把你們盼來了,快快,我帶你們去見我師傅。”
眼見謝靈煙風風火火的樣子,應飛揚不禁笑道:“怎的了?堂堂謝女俠,什麽時候做起了看家護院的工作。”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毅之聽出應飛揚言外之意,雖未針對他,卻也是臉上一僵,略帶尷尬道:“如你們所知,謝師妹因偷偷下山,被商師叔懲罰,發到山腳下看門,什麽時候將你們等來,她什麽時候可以回去。”
“那張師兄為何會在此,我猜猜,定然是被謝女俠連累了吧,”應飛揚隨口猜道,張毅之隻是尷尬笑笑,沒有反駁,事實卻是如此,張毅之的師傅,正是謝靈煙的親父謝康樂,謝康樂對謝靈煙放著自己爹爹一身本事不學,反而投到商影門下之事一直心懷芥蒂。得知謝靈煙偷跑更是大發雷霆,卻又管不到自家女兒,隻能遷怒弟子,可憐了張毅之也隨之一同受罰。
“好了好了,天都快黑了,有話到山上說吧。”謝靈煙顯然是憋悶壞了,連與應飛揚對嘴的心情都沒有,急著催促二人上山。
“莫耽擱了,上路吧。”清苦也自到了此處,心思就似凝重起來,也不曾言語,隻在此時催促了一句。
山路漫長,謝靈煙又連著許久隻跟張毅之這個悶葫蘆呆在一起,可把她憋壞了,一路上說個不停。
應飛揚也順口問道:“對了,你這幾日,可有見過任九霄回來?”
“你怎麽認得任九霄?”謝靈煙疑道:“昨日他確實陰沉著臉回來了,本姑娘跟他打招呼他竟然全然不理,真是越來越傲慢了。”
“沒事,隻是跟他有了些恩怨而已。”想到任九霄,應飛揚不禁又握緊了劍柄。
“嗬,你倒是挺厲害啊,還未入山門,就把清嶽掌門愛徒,當今弟子中天資第――一――得任九霄得罪了,那你以後沒好日子過了。”謝靈煙把“第一”二字拖得要多長有多長,可見她不服這二字也是許久了。
再走一陣,一座門樓現身眼前,此門樓比山下那門樓又高數倍,竟足有十丈,底座為鼇魚卷尾支撐,五簷飛舉,鴟吻吞脊,正中牌額可有龍飛鳳舞四個大字――“淩霄劍宗”。
四字筆式連環,一氣嗬成,意態奔放至極,而筆鋒轉折處又如刀劈劍削而成,盡顯鋒銳,筆法與所提之字搭配,更是相得益彰,自生一股淩人之意。應飛揚看那四字看得入迷,隻覺得書中帶著一股淩冽劍意,心神恍惚間竟拔劍出鞘,兀自比劃。
“啪!”謝靈煙一個爆栗鑿在應飛揚腦殼上,連帶怒色道:“作死啦,趕在這裏拔劍?”
張毅之也正色道:“淩霄劍道前,應師弟還請尊重。”
應飛揚被鑿的眼冒金星,才如夢方醒,知道自己在正門之前拔劍,已如同挑釁一般。急忙收劍回鞘,赧顏道:“勿怪勿怪,我隻是看這套劍法非同一般,一時著迷,才做唐突之舉,還請見諒。”
“天生劍覺,果然好資質。”輕柔一聲,渺渺傳來,循聲望去,門樓側柱旁,婷婷嫋嫋走來一位女子。
女子姿態嫻靜清雅,舉止端莊,如行雲流水般走到身邊,應飛揚才看清她的容貌,女子雖非傾國之貌,但也是清秀婉約,望之可親,一雙彎眉鳳目盡顯溫柔,若非身著一身水藍道袍,倒像是一位鄰家大姐一般
“這便是你徒弟?”女子眉眼含笑的望向清苦。
“正是劣徒,應天命,快來拜見你師姑。”
“師姑?”,看著姿容秀麗的女子,再看看蒼顏白發,老態龍鍾的清苦,應飛揚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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