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委曲求全
當時化叔在暗中,正猶豫間,忽見一個影子快速沖入陣中,然後卷了那葵於烈又左閃右閃快速衝出陣去雖離遠不得看清樣貌身形,但化叔心知——普天之下有這等輕功的,怕只宋玉書一人!然也因是在戰場空曠混亂地帶,且還有葵於烈的人助著,宋玉書這一下出其不意才能得手否則若換了別處地域、別處情況,只怕那葵於烈此時已經死透!
只是,駱雲暢身邊眾友人的存在自始便不曾瞞過柏紹棠,他又豈不知宋玉書能耐恐怕早是和化叔一樣猜住了,又恐怕只當宋玉書此番是聽命於駱雲暢的行動了
眾人聽得默默,都只看駱雲暢臉上表情,只見她神色獃獃,又哪裡知道她心裡的又驚又懼驚的是柏紹棠暗中發展了如此力量竟一直都瞞著她;懼的是柏紹棠如今已有了凌駕於葵於烈之上的資本且今次差點兒便成功取了葵於烈性命,並且,這副資本只怕從今往後都將時時威脅著葵於烈直到將他殺死……
「宋大哥!」駱雲暢忽然回神,「這次你回來都有誰知道?」
宋玉書已猜出駱雲暢心思,搖頭道:「只我們自己人知道」
「那,」駱雲暢抓住宋玉書小臂,「你願意幫我嗎?」
宋玉書又是輕輕搖頭:「回來之前我便已猜到你會有此想法……天下痴心女子,焉能過你?」
「那,宋大哥……」
「所以我才說我只是來送信……原是可以省了這一趟的,終還是決定當面來給你提這個醒兒……若是當真不願棄他,最終的應對法兒你要趁早打算才是」
「……謝謝」
「我不用你謝留在這裡看著你也是生氣,不如遠去別處」
「那……他還好嗎?」
「輕傷,不礙事我帶來的信中你的故人自會將餘事對你說明,我這便要走了」
「嗯……」
「小心柏紹棠,他已不同往日」
「嗯」
於是宋玉書再次銷聲匿跡……
…………
柏紹棠既回,駱雲暢便將政事交回,自己便又如往昔般只在自己府中閑散度日照例還是每日去陪柏紹棠晚膳,柏紹棠不提起宋玉書的事,她也就不提起『麒麟門』的事兩個人都心照不宣,不免氣氛就有些不同往昔
大約半月之後,終是柏紹棠忍不了繼續冷戰,晚膳后就率先提起了刺殺葵於烈之事:「……我組織了一個專事暗殺的部門,一直沒有告訴你這次我用他們去刺殺了葵於烈,差點兒得手」
駱雲暢漠漠端茶輕飲:「嗯,知道了」
柏紹棠:「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你?」
駱雲暢輕抬一眼:「那你又為什麼不問我宋玉書的事?」
柏紹棠一噎
駱雲暢又垂下眼睛:「我並不認為你是背叛我隔閡已久,心有芥蒂,有事瞞我再正常不過」
柏紹棠臉上一抽,半響才道:「……隔閡已久,心有芥蒂?只怕說的是你不是我,否則,又如何當著我說一套背著我又是另一套?既已絕了對葵於烈之心,又為什麼身處晉西時與他舊情復熾?又為什麼假裝與宋玉書鬧翻實則是派他前去護葵於烈左右?我為什麼不問起宋玉書的事?因為這還用問嗎!你愛葵於烈的心比什麼都重,只怕你心裡實則盼著他有一天把我們都殺了!那樣你就不用再這麼痛苦了,那樣你就不用再在復仇和他之間兩難了!而我又算得了什麼呢?對你來說我不過是顆大有用處的棋子兒……若失了太可惜,所以才要繼續籠絡住!可是一旦跟他比起來我就無論如何都不重要了,我為你做得再多也不及他一個眼神,我就是把心都掏給你了也不及他一句蜜語甜言!!即便早知是如此,我卻還是存著妄想,相信你說的已絕了對他的念想,相信你說的將他任我處置……為什麼沒有在組建之初就將『麒麟門』的事情告訴你?就是因為我不想那麼快從自己的妄想中醒過來,不想面對在你心中我不過棋子的現實!!」柏紹棠突然立起,『嘩啦』一下將桌子翻倒,桌面上還未收拾的碗盤食物狼藉了一地!
駱雲暢並未被嚇住,只是抬著眼睛,靜靜看著怒容滿面喘著粗氣的柏紹棠
門口慌張進來幾個太監、宮女,看著屋內的情形不敢擅入
柏紹棠大呼一聲:「滾出去,我沒叫你們進來!」
幾人嚇得臉色一變,慌忙又退出
柏紹棠眼睛轉回駱雲暢臉上,深蹙眉頭,眼中痛苦難抑:「暢兒……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停止折磨我!?」
駱雲暢平靜的回答:「我不要你怎麼樣……既然你已不信我,那我再說也是多餘,憑你處置」
柏紹棠卻是怔住了
駱雲暢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柏紹棠,只靜靜坐著,斂著的瞳仁中,無一絲波動
柏紹棠看著這般光景,只覺自己的心已經碎裂得再也不能縫補,眼中酸澀,不覺模糊了視線:「你當真好狠的心腸……你明知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哪怕它是謊言……可是你現在卻連一句謊話都不願意說給我了……你這是在要我的命!」
駱雲暢猛然抬起頭:「我不曾謊言欺你!矛盾的是我自己!」
柏紹棠一時心痛稍減
駱雲暢大聲道:「無論是當著你的面還是當著葵於烈的面,我都只說我與他永世再不可能!復仇之心不能有假,然你既也真心至此,又怎可能不了解我心中的矛盾?真心若是這般容易移動,又怎可能還牽扯得出你我之間如今的這般事來?你責我我無話可辯,我責己己也無可奈何!與你之言是我的決心,奈何私心卻常不肯聽命決心……我今日也只一句辯解:今次宋玉書之事我並不知,就是你刺殺葵於烈之事也是你回來我才知曉!」
柏紹棠情緒又稍穩定,見駱雲暢不再言,便靠過去在旁坐下,也輕了聲音說道:「我信……只要你說,我就信」一面雙手去握住駱雲暢雙手,又歉然道:「對不起,是我的情緒太不穩定,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別生我的氣……好嗎?」
駱雲暢只不言
柏紹棠卻又猶豫著問出口:「你與那宋玉書……真的吵架了?聽說他一直也沒有回來,怎麼會到了葵於烈那裡……」
駱雲暢臉上漠然:「就是他莫名與我吵架我尚且還想問個緣由,又更遑論他今時今日的作為我也想當他是要與我作對,但我私心裡又承認他救下葵於烈此舉讓我感激如今我們既已將話挑明,我也不怕對你承認:我確是對葵於烈下不了手,也見不了別人對他下手算是我逃避罷了,從此再不見他再不提他也就無事,若見了他提了他我就還是這般若你能以你的無奈之心體諒我的無奈之心,我旁的無事不能依你」
「……只是不見他不提他便可?你不要我放過他?」
「我私心是想但大局又如何能允?況且是你」
「若我答應暫且放過他……你……可願做我的人?」
駱雲暢抬眼
柏紹棠並不迴避,直直看著駱雲暢眼睛道:「我承認我等不下去了,我一刻也不曾停息想要你的心你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罷,你恨我的心本已根深蒂固,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停止對你的付出我可以以我的無奈之心來體諒甚至接受你的無奈之心,但只要我的這顆心還在為你而跳動,我就不能保證我不會做出更卑鄙的事來」
「你是在威脅我?」
「不,這只是一個為了愛你而瀕臨發瘋的男人的自白他從來不想傷害你,可是他自己也無可奈何,為了愛那個為復仇而變得【心如蛇蠍、身如蟾蜍】的女子,他甘願變得比她更壞只為了能與她永世相伴,他已什麼都不顧」
只覺再說什麼都是蒼白,柏紹棠已將什麼都奉獻給了她……
久久的沉默之後,駱雲暢點頭:「好,今夜起,我就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