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內憂外患
由侍女們服侍著沐了浴,更了衣,用了飯,回到寢室,已是二更天駱雲暢遣退了侍女們,獨自坐在床沿兒,耐心的等著
三更時分,門外隱約傳來兩三個腳步聲:
「退……退下」
「皇上,您小心點兒……」
「我……叫你們退下!」
「是、是」
門扉響過,駱雲暢抬眼,柏紹棠偏偏倒倒的走進來,臉色通紅,醉眼惺忪看了半天才看清楚了坐在床沿兒的駱雲暢,然後就朝著駱雲暢走過來,幾次差點兒摔倒,踉踉蹌蹌還未到跟前,駱雲暢已聞到他滿身的酒氣
柏紹棠在兩步外站住,抬手指著駱雲暢的臉道:「你……你又跟他睡了是不是?是不是?呵……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歡他,你還是喜歡他!」
駱雲暢沒動,也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柏紹棠
「他有什麼好?他有什麼好!你為什麼喜歡他……你為什麼只喜歡他?我呢?我呢……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啊?你為什麼不說話?」柏紹棠突然上前兩步,抓住駱雲暢的雙肩搖動,「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理我……」
駱雲暢閉上眼睛,不回應
「你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我就這麼討人厭?既然如此,在江上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捨命救我!?在江邊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給我吃藥看護我!?你就讓我病死!你就讓我被他殺了不就好了?就算沒有我你也一樣能做到你要做的事……你還留著我幹嘛!?你不是恨我嗎?你說啊……為什麼……」得不到半點兒回應的柏紹棠跪倒在了床前,雙手頹然滑落,卻落在了駱雲暢默然交疊在膝上的小手上低下頭獃獃的看著那雙縴手,慢慢將那雙手收進自己粗糙的掌中,握緊,然後雙目就滴下淚來
駱雲暢的眉頭動了一動,卻沒有睜眼
無聲的流淚漸漸變成了哭泣,柏紹棠埋臉在了駱雲暢膝上
雙手感覺著柏紹棠的顫抖,膝上的衣裙已經被柏紹棠的眼淚濡濕,聽著這個男人壓抑的哽咽聲……駱雲暢在心裡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輕輕抽出右手,默默放在柏紹棠的頭髮上
柏紹棠全身一震,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放開駱雲暢膝蓋雙臂向前環住了駱雲暢的腰,將整張臉埋在了駱雲暢的腿上
駱雲暢沒有推開,輕輕撫摸柏紹棠的頭髮,任他在她的腿上輕聲的哭泣不知道過了多久,膝上的男子停止了顫抖,啞啞的聲音低低的傳出:「不要離開我……求你……」
「嗯……」
「留在我身邊……」
「嗯……」
「……嫁給我……」
「……」
「不愛我也沒關係……恨我也沒關係,我不能沒有你……」
「好……」
「你答應?」腰上的胳膊一緊
「答應但是你也要答應,等到我殺了葵於泓之後」
「……我答應」
「嗯」
「……你不會反悔?」
「不會」
「暢兒!我愛你……我愛你!」
「我知道……」心裡再次無聲的嘆氣,清冷的眸子中,是蒼涼的悲哀……
…………
還是被禁足了一個月,才被放了自由
其間柏紹棠待她小心翼翼,她便是淡淡的,來了,就一起吃飯喝茶,走了,就行禮送出不冷也不熱,不遠也不近到被放歸自由,他叫,她就去,吃飯、喝茶、閑聊幾句,然後又淡淡回來友人們奇怪的問及,她只是默默的搖頭
很快又到了冬季,李牧、青闍和南山都回來了
「我要見他們」駱雲暢對柏紹棠說
「好……我並沒有限制你,暢兒你可以自由的活動」
「我知道我只是怕你不放心,我見他們是為了商討以後的戰略計劃,並不是要瞞你什麼,所以先來告訴你一聲」
「我沒有不放心……」
「不用騙我」
「……」
看了眼沉默的柏紹棠,駱雲暢無聲的嘆氣,自退出去見李牧他們
見面之後李牧三人不無驚奇:「你怎麼了,暢丫頭?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累?」
駱雲暢無奈搖頭:「沒事,不用擔心」
三人對視一眼,青闍開口:「這些年來無論何事你都願意跟我們商量,這次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讓你這般苦惱也不願提起?」
駱雲暢沉默了一會兒,輕言:「我答應柏紹棠嫁他了」
三人一愣,又是青闍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駱雲暢伸手揉了揉左邊眉角:「在山中的時候,我跟他有了肌膚之親……並非情不自禁,情勢所迫難以說明後來我陷於晉西,與葵於烈舊情復熾,柏紹棠得知失去理性,數次派出暗殺者前往晉西待我歸,他便欲囚禁於我情緒失常,消極不穩」
「所以……你為了穩住他,答應了他的要求?」
駱雲暢嘆氣:「是」
「你可知……此事一旦答應,就容不得你反悔?」
駱雲暢點頭,神情疲累:「我並不需要一個傀儡皇帝離達成我的最終目標不知道還要幾年,我允諾在我殺了葵於泓報了父兄之仇后嫁他,至少可保在這期間他能穩妥處事至於這婚約……我能不能活到那日還尚未可知……若能,大願已了,殘敗之身何處安放不是安放況且,此事雖不是我的過錯,到底因我而起……柏紹棠情重,亦無可奈何」
三人又是對視,無言
「到底世間之事,不能事事遂願……報家仇,便要舍私情而柏紹棠寧願我恨他也要強留我在身邊,又豈非不是他的大不幸」
南山落寞出言:「你想得倒透徹,可還是神情這般疲累,就說明你根本並不情願」
「不情願,莫奈何,誰又不是?」
南山不甘:「我就不是!」
駱雲暢轉顏一笑:「是,你不是,我們之中到底要有人能隨興而活才是你本不適合這官場,跟了我來此已是委屈你了,我到底要保你不受別的委屈才好」
「暢丫頭——」
駱雲暢打斷南山:「好了,你最是性直,可不要因此事耿耿於懷而拿臉色給柏紹棠看到底如今他已是皇上,他不惱,防不住別人多眼多心」
「我又不怕……」
「你不怕,是我怕如今我更是不能隨性活動,諸事都要交到你們三人手上,你是要折我臂膀,還是要斷我雙足?」
「我……」南山辯不出,不甘閉嘴
駱雲暢微微一笑,轉向李牧、青闍二人:「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們兩個幫忙,情不情願我都定要你們答應」
李牧、青闍對視一眼
「還記得上次在賈梭邊境我與你們說起娶妻納妾之事嗎?今次便有一事,恐要你們為之」
二人又是對視,還未開口,旁邊南山性急插嘴:「什麼事會跟他們娶妻有關啊?」
駱雲暢看向三人,說道:「你們想必也聽說我們與葵達交戰不順的消息了?」
李牧道:「聽說東南衡水的作戰由賈睿和鍾朔兩位將軍主持,這裡的作戰則是由皇上親自指揮,可是現在這兩面的戰況似乎都是我軍不利按說以賈睿和鍾朔二位將軍的能力不該如此,皇上也是有些失准……暢丫頭,你是不是懷疑這其中有事?」
駱雲暢點頭回答李牧:「柏紹棠對戰葵於烈的軍隊失准,或還有我的原因……但是東南的奏報我仔細看過,二位將軍都並無錯漏,卻每每被敵軍搶攻在前,失了先機導致敗陣」
「你是懷疑……有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