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年

  “喂，老尚！尚夏？別睡了，老師馬上要回來了！”


  老尚？尚夏忽然有些懷念起這個綽號，好像已經很久沒人這麽叫過自己了。


  他微微睜開雙眼，下意識朝著燈光所在處看去，但下一刻卻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一打眼，便看到了星星點點長著不少黴斑的天花板。從天花板直直垂下來的長吊燈這時打開著，正向外發著耀眼的白光，一前一後吊在天花板上的電風扇則緩緩地轉動著，看上去弱不禁風，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樣子。


  ……好眼熟啊？

  尚夏揉了揉眼睛，發現眼前的一切並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他開始回憶此前發生的一切。


  時間是公元2120年，經過了長達五年的拉鋸戰後，藍星聯邦即將與地界在兩界的通道之中展開最終決戰。


  而在此時，為了竊取地界的情報與資料，他冒著生命危險潛入地界。


  借助著易容術與縮骨功，他不停地改變著自己的身份與樣貌，並成功取代了羅塞帝國大臣的秘書。


  ……嗯，是個女的，還是那種前凸後翹的類型。


  要不是他時常鑽研縮骨功的話，可能還沒法順利取代對方。


  在此基礎之上，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幾個月來借著大臣秘書的身份不停搜刮各種信息與資料。


  雖然收集到的情報並不全麵，但內容卻極為廣泛，上到秘密基地的位置，下到區域武裝的部署，甚至還有地界安插在藍星的間諜，要是能成功帶回到藍星的話，肯定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然而，他最終沒有成功。


  記憶雖然模糊，但最後發生的事情，尚夏依稀還能回憶的起來。


  大臣伯納爾德·喬伊斯麵帶微笑的看著他，嘴角揚起的弧度有些駭人，眼中滿是嘲弄的意味，簡直就像是華農兄弟提起中暑的竹鼠時目光所流露出的那種眼神。


  伯納爾德手中那把改裝過的左輪手槍頂在他的額頭上，作為地界中科技水平較高的國家，羅塞帝國的軍事產業相當發達，大臣所使用的手槍看上去其貌不揚，但一槍下去卻連他這種六階級別的修煉者都要當場去世。


  而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臣已經清楚一切真相，不會放過他，更沒有任何放過他的可能。


  食指輕輕扣下扳機，一顆黃澄澄的子彈就這樣毫不留情的穿過了他的腦袋。


  回想起自己已死的事實，尚夏頓時頭疼欲裂，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他用力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但疼痛沒有得到半點緩解，反而愈演愈烈，就像一團烈火正持續地灼燒著他的神經。


  “難道我的頭這麽硬，連手槍都沒法打穿？”尚夏忍不住想，“還是說我已經死了，現在是死前的走馬燈？”


  他將視線下移，看到規整擺在桌上的文具與書本，書本的封皮上規規整整的寫著一行小字：

  “高三9班尚夏”


  尚夏頓時倒吸了口涼氣，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


  他立刻警覺起來，打量著自己現如今所處的情況，似乎正是他高中時期教室的樣子。


  而剛才叫他“老尚”的人，就是他高中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江路。


  “不對，丹虹一中早就搬走了！”他緊咬牙根，地界這個概念之所以出現在了世人的麵前，其主要原因便是因為一次聲勢浩大的入侵，“丹虹市早就被占領了！怎麽可能還有人住在這裏？”


  教室內窗明幾淨，陽光透過玻璃窗，毫不吝嗇地灑在尚夏的臉龐上。


  他轉過頭去，借著玻璃窗上的倒影打量著如今的自己。


  一頭幹爽的短發，劍眉星目，五官還略顯稚嫩，再往下看，臉上也並沒有那道令他終生難忘的巨大傷疤。


  尚夏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地在自己記憶中傷疤所在的位置上摩挲著。


  沒有……真的沒有了。


  他記得那還是自己剛剛進入遠方探險隊不久後的事情，在某次遺跡探索的過程中，因為經驗並不豐富，所以在戰鬥過程中被一隻獵豹用爪子劃傷了臉。


  那次若不是他反應過來，很有可能半邊臉都要被撕掉。


  雖然易容術能將傷疤遮掩掉，但他年齡未滿三十，相較於那些老油條來說實在太嫩，一道巨大的傷疤反而可以用來增加麵貌的猙獰程度，於是尚夏也就從未刻意掩飾過。


  而現在，傷疤居然消失了，而且沒有留下一丁點的蹤影，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對，從未出現過！

  況且，我怎麽會變得這麽年輕？


  難道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不，怎麽可能！


  尚夏深呼吸了幾下，但眼前的一切都在證明著他剛才這個無端的猜想。


  開什麽玩笑，怎麽會有這種事？

  他很快就排除了自己被催眠的可能性，自己的實力再怎麽說也已經達到了六階，雖然跟伯納爾德那種接近八階的地界高層相比不值一提，但催眠術這種技法頂多隻能對三階以下的人起效，是不可能對自己奏效的。


  “所以，我真的重生了……”尚夏目光渙散，隻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在他的記憶中，靈氣複蘇在這時候雖然已經開始，但頂多隻是小規模出現，例如華國西北方就出現了這種情況，隔壁的東瀛也是受害者之一。


  至少大部分人都沒有意識到，在這些零零散散地帶發生的災難，即將於不久之後降臨到自己頭上。


  尚夏嚴肅起來，緊皺眉頭，回憶起最早的事情。


  2110年5月11日，因為靈氣複蘇現象，而導致遺跡出現，並取代相當一部分的現代建築，使得大麵積供電站癱瘓，許多科研站報廢，一時間人類科技倒退。


  在這之後，不光是人類可以通過修煉的手段增強自身，在野外生存的動物也將在吸取大量靈氣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凶獸。


  與飛機大小等同的巨鷹，巴掌大的蚊子，比人臉還大的蟑螂，還有比直腸還大的象拔蚌……讓人想想就起雞皮疙瘩。


  當初劃傷了尚夏臉的那隻獵豹，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員。


  但那時候靈氣複蘇才剛開始不久，那隻獵豹算不得太強，否則他就要當場去世了。


  如今藍星各國還在相互提防，還派人爭奪邊境處的遺跡，距離日後共同抗敵的藍星聯邦相差十萬八千裏，而凶獸之災也才隻是開了個頭，後麵那些攪亂了整個世界，最終還當了“人奸”的叛逆者，現如今甚至可能還沒有成為修煉者，而地界中的各國也並不知道藍星的存在，搞不好還在相互為了爭奪資源而狂拚刺刀……


  也許，我能改變這一切！

  尚夏心中一凜，回想起了幾年後被地界占領的丹虹市，上百萬人的性命對那些殘忍凶暴的地界人來說不值一提，無數的人類被他們順著通道押回地界充當奴隸。


  在他潛伏的幾個月間，也曾在地界見過許多的人類奴隸，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壯漢，也有婦女，甚至還有他曾見過的人，也被地界人當做苦力使喚。


  地界人的入侵，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次不折不扣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