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審
蘭鳳蝶回宅子已是亥時,宅子離梨園不遠,在前院還能聽見梨園熱鬧。
春末夏初的夜風,添幾分溫燥
蘭鳳蝶醉心唱戲,外人皆說他視戲如命,不愛美人不愛錢財,一天到晚除了唱戲,別的一樣不沾。
一曲《戲鳳》可反反複複唱也不知膩。
一人一銅鏡便可自己對上一日,唱上一日。
這樣的人就如外人所言,更像是魔障了。
下了戲台的蘭鳳蝶醉不喜的就是熱鬧,宅子裏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的伺候著隻有一個叫程心柔女子。
聽說程心柔還知書達理的名門小姐。
當年程家老太爺大壽,請了蘭鳳蝶去府中唱戲。
當時長的花容月貌年僅十四的程心柔一見蘭鳳蝶就癡了心。不過家中父母反對,不怕世間人恥笑,毅然逃出家門,跟在蘭鳳蝶身邊伺候著。
程心柔癡心,蘭鳳蝶對這玉美人卻絲毫不動情。
有人說程心柔敢愛敢恨,身為名門閨秀,愛慕戲子不畏懼世俗眼光,著實為世間女子典範,堪比話本裏神仙眷侶,實在可敬。
又有人言所謂娶為妻奔為妾。程心柔伺候蘭鳳蝶這幾年,無名無分,要說是妾室,不如說是蘭鳳蝶貼身伺候的丫鬟。
還有更甚者,說程心柔逃出家門,留在蘭鳳蝶身邊,說難聽點,不過是討一個地方住下,有一口飯吃。
程心柔站在庭院前聽到屋簷上動靜,轉身去煮了一壺熱茶端進了東廂院。
“怎麽這麽晚回來,是出了什麽事嗎?”
程心柔端了一盞菊花清茶進屋裏,屋裏漆黑一片。
程心柔自然地從抽屜裏找出一根紅蠟,拿起火一根一根點燃紅蠟燭。
屋裏依舊寂靜無聲,程心柔似乎早已經習慣,轉過身,看著紅火搖曳下蘭鳳蝶那俊美容顏。
蘭鳳蝶坐在凳子上,擦拭著劍上的血。
程心柔看蘭鳳蝶麵色,眼眸珠子轉了轉,一雙纖細玉手端起菊花清茶,遞到蘭鳳蝶跟前。
“她的眼睛,當真是這麽好看?”程心柔出門前喃喃自語。
據她所知,蘭鳳蝶的劍已經三年沒沾染過血了。
這一回隻為了那叫翠翠的女子,程心柔試探過,蘭鳳蝶說那女子眼睛長得美。
隻有一麵之緣,卻記住了她的眼睛,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程心柔昂著頭,凝著月明,一雙秀眉緊鎖。
南羌馬車一路入了山林,驚動山中夜鷹豺狼,白芷坐在車上蜷縮在南羌旁。
人定時分,夜鷹啼,風聲做響,西郊荒村在月色下陰暗如鬼城。
此村深居山林,多年前村中常有豺狼又是叼走小兒的事發生,後來山林失火,將房屋燒了一半,村裏的人也死傷不少。
村中族老見狀,隻能商議遷出山外定居。
幾年以前,這裏還會有人定時前來祭拜死去的亡魂。
前年,有一打獵的獵夫夜經此處歇腳,半夜見了鬼魅,嚇得拔腿就跑。此事傳出去以後,這村裏就再也沒人來過。
南羌坐在馬車上,幾個粗壯的小廝跟在後麵。
“小姐不是說去去徐四娘的荒宅嗎?”
要不是南羌嫌棄,白芷恨不得掛在南羌身上。
這破地方,比徐四娘那屋子還要滲人。
片刻,一聲狼叫,嚇得白芷雙腳跳起,一聲驚叫聲被南羌捂回了肚子。
白芷臉色慘白,這南淮王府的丫鬟,怕是沒人比她要命苦。
白芷時常感慨,跟了這麽一個主子,成日裏提心吊膽的,容易短壽早夭。
跟著郡主和四小姐都比跟著三小姐要長壽。
小廝把高翡抬進屋裏,在屋裏點了一根蠟燭。
白芷抬頭,房梁蜘蛛網千絲萬繞,幾隻拳頭大的蜘蛛正在梁上爬著。
地上老鼠四躥,到處都是洞,爬出一條毒蛇也不足為奇。
小廝解開袋子,上前刮了兩巴掌。高翡才如夢驚響,慘叫一聲。
南羌將屋裏的小廝都打發了出去,白芷看了看四周,留在屋裏。
高翡醒來,就被南羌拿著長鞭懟在臉上。
高翡看清是南羌,一雙腿不停往後蹬。
“真沒用,當初也不隻是誰這麽威風,還說要把我們小姐綁回府中好好教訓。”
白芷挺著胸脯,白了一眼高翡,一雙手翹在胸前,話裏嘲笑帶刺。
“你……你們這是想幹什麽?你要是敢傷我一分一毫,我京都的父母親和姨母一定不會放過你!”
白芷來了氣“呦!這個都被捆的五花大綁落到了別人手中,不知求饒,還這麽敢嚇唬人!你那父母雙親要是這麽厲害,怎麽你還要被你自己親姨父發配邊陲?”
“你這麽能說,你來?”南羌看白芷這一副有主無恐,恃主生威也不反感,就是嫌白芷太過念叨。
白芷咽了咽口水“不敢不敢。”
“你們劫殺衙門捕快,綁走朝廷命官之子,犯的是死罪!你要是把我放了我可以不追究。”高翡額頭直冒汗,臉上憋的通紅。
白芷輕蔑的瞟了一眼高翡,這些話嚇唬別人興許還有點用處,嚇唬她家小姐,就算把天王老子搬來,也不帶怕的。
隻是白芷真不知她家小姐,三更半夜費盡心思把高翡帶來這的用意是什麽。
剛剛來的一路也問過,南羌一直不語。
南羌指了指房梁“瞧見上麵那些大蜘蛛沒?那可是有劇毒的毒蜘,要是被他咬上一口,這毒就會慢慢滲入五髒六腑,全身骨頭會一點一點發黑,你會痛苦不堪,那滋味,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要不要試試?”
南羌露出一潔白牙齒,一身朱紅衣衫如索命厲鬼。
高翡抬頭,看著屋梁上好幾隻黑溜溜的八腳大蜘蛛,頭皮發麻,背後脊梁骨涼嗖嗖的。
南羌不等高翡回話,揚起長鞭將一蜘蛛打了下來,拿起兩根細棍夾起,慢慢走向高翡。
高翡連連鬼哭狼嚎,臉上皺成一塊。
白芷捂著臉,時不時偷看一眼,見棍子上的大蜘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南羌打量著高翡,若有所思問道“咬哪裏比較好?”
南羌目光瞥著高翡褲襠,笑意漸濃。
高翡順著南羌目光,驚恐哀嚎越甚。
高翡被捆著一雙手,連下意識去護著都做不到。
那蜘蛛快到高翡褲襠時,南羌頓了頓。
“怕嗎?”南羌微微昂著臉,抬著眉。
高翡緊忙點了點頭“我錯了!我不敢了!當初是小的有眼無珠,衝撞了小姐,小的願意給小姐當牛做馬,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誰是你家小姐!”南羌滿臉嫌棄,又往前伸了一寸,高翡嚇得魂沒了一半。
“姑奶奶!你就是我的姑奶奶!我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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