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選擇
府內,一片煙火,從府門前一直延伸到院子裏,到處都是殘肢斷骸,血流成河。
李鳳鸞瘋了一樣在院子裏麵尋找孩子的身影,他們還那麽小,小小的身子才巴掌那麽大,是多麽殘忍才會將他們帶走?
嗚翰樂已經雙目赤紅,帶著人直接殺進了宮中。
而此時,戰爭一簇激發。
站在城門之外,那不過上千人的兵馬之首便是文若生,他脫去了假肢,坐在馬背上,手中舉著一隻黑色的包括,貫穿黑包的長劍上流淌著獻血,李鳳鸞見了渾身都在顫抖,可早已經失去理智的她到底還是存著幾分鎮定,站在城門之上俯瞰下的文若生。
文若生張狂大笑,“哈哈哈……你們也有今天,我要你們看看失去自己最在意的東西的痛苦,孩子嗎?哈哈……你可知道我的腿就是被你們硬生生隔斷的時候就等於失去了我孩子,還有我的一輩子。”
李鳳鸞死死的扣住城門的城牆夯土,怒瞪著城門之下的他們,身邊的嗚翰樂怒火早已經衝出了腦門,隻瞪著一雙猩紅的雙眼等待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文若軒正帶著兵馬從軍中趕來,文若生區區幾千人,他不需要吹灰之力就可以將文若生的兵馬包圍斬殺殆盡。
遠處煙塵滾動,嗚翰樂一聲爆喝,率先舉著手中寶劍衝了出去,“給我殺!”
眨眼之間,雙方交火,嗚翰樂一馬當先,一飛衝去,直奔城門之下的文若生。
手起刀落,卻在關鍵時刻李鳳鸞將他攔住,“王爺!”
嗚翰樂緊握手中寶劍,蓄勢待發的刀劍上蓄滿了內力,就算刀子沒落在他的脖子上,依舊帶著幾分火燒,血水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流淌。
文若生依舊穩穩的坐在馬背上,張狂的大笑,眼中滿是怒火。
李鳳鸞將黑色的包裹大開,裏麵隻有半隻羊腿,她的心終於放下來。
不過一刻鍾,文若生的人已經被殺了個精光,文順軒憤怒的跑來,看到落在地上的半隻羊腿心口上的怒火才漸漸消散,一把將馬背上的文若生拽下來。
嗚翰樂吩咐人尋找孩子的下落,他則策馬拖著文若生領著文順軒去了林子裏。
誰人都不知道,在林子中的兩個時辰裏麵發生了什麽,三兄弟進去,出來的時候隻有嗚翰樂一人。
李鳳鸞帶著大批兵馬在附近找尋了三天,都沒有半點孩子的消息。
五天後,李府的人被找到,李將軍一隻眼睛,身上多少鞭痕已經看不清楚他原本的皮膚,二叔身中劇毒,好在李鳳鸞救治及時才搶回一條命。
失蹤的人也都先後被找到,長達半年之後,王城在漸漸恢複平靜。
而兩個繈褓依舊毫無蹤跡。
李鳳鸞似乎半年之內老了將近十歲,所有的頭發已經花白,脊背也有些彎曲,她每日坐在王城的城門上等待著來人的過往,看到有人抱著孩子她都要上前去查看。
每每如此,水仙會抱著孩子站在她跟前,“娘娘,天氣涼了,我們回去吧!”
李鳳鸞不吭聲,堅持要看到太陽洛神才肯罷休,日複一日,又過了一年整。
漠北和匈奴長達兩年的戰事終於平息,邊飛天勝利歸來,身側是一隻水晶棺材,裏麵睡著麵貌不成改變的邊步天。左側的馬背上是匈奴可汗嗚呼克拉。
嗚翰樂依舊坐在王府的太師椅上,帶著文武百官接待可汗和漠北的逃犯兩位公公以及當年逃走的老太師。
老太師已經年過八旬,身子依舊硬朗,此次征戰就是他在做主帥,若非因為兩軍聯手,這一場仗不知道會拖延到何年何月。
李鳳鸞起色大不如從前,整日憂愁,就算有賓客來訪她也不會出來接見。
而今日不同,她看到了自己惦念多時的邊步天,坐在烈日之下,她就蹲坐在水晶棺材的旁邊低頭看著裏麵睡著一樣的邊飛天。
邊步天緊皺雙眉,想要上前勸說,被身後的李雲攔住,“邊將軍,還是不要過去了,叫她們好好說說話吧,我姐姐半年沒說過話了。”
邊步天渾身一震,擔憂心髒都緊縮在一起。
他對李雲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往外麵走。
李鳳鸞的隔著水晶棺材輕輕的摸著裏麵的人連,眉頭打結,張了張嘴,卻依舊沒有說出話來。
她不是不想說,而是已經不能說,連嗚翰樂都不知道,她已經因為要製造最後的藥丸和想要找到孩子而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但是她懂,嗚翰樂也懂,隻不過一個眼神,兩人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
隻是……
她似乎已經好久沒見過嗚翰樂來過自己的房中了。
她變的很醜,麵色難看,身材走樣,她不再是從前的李鳳鸞了,如今的她再不是別人人人稱頌的神醫,也不是那個過目不忘的聰慧女人,她隻是一個失去孩子一無所有的可憐人。
她終於見到了當年的知己,卻已經是陰陽相隔,這個時候她在想,如果當年真的撒手不管跟著眼前的人離開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看了,他還活著,自己也不會遭到報應的失去兩個孩子,那嗚翰樂會成為皇帝,他會身邊美女環繞,一切都是美好,是不是很好?
如此,淚水垂落下來,她依舊慢慢的撫摸著水晶棺,一時心急想要伸手觸碰裏麵那個真實的人。
隔著一座低矮的院牆,外麵站著的嗚翰樂眉頭緊皺,歲月似乎對他尤其的眷顧,不成在他的臉上留下半點痕跡,他依舊俊朗剛毅,隻是最近他很消瘦,可氣質完全不同。
他定定的瞧著那個纖細柔弱的身影,想去打攪,卻被身邊的嗚呼克拉給叫住了,“王爺,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嗚呼克拉不比嗚翰樂的擔心來的少,兩個同樣記掛著李鳳鸞的男人,一個是即將成為中原的皇帝一個是匈奴的王,他們的心中卻都纖細著同一個人,可那個人現在滿心傷痕,早已經不似從前。
走在後院的林蔭小徑上,兩個人一前一後慢慢的走,誰都沒有先開口。
良久,到底是脾氣有些急躁的嗚呼克拉先說,“王爺,鳳鸞她……不會好轉了嗎?為何不說話?”
嗚翰樂沒吭聲,隻收住腳,緊皺眉頭的遠遠跳過更遠處,好似思緒也慢慢的飄到了遠處,良久的沉默,卻隻有一聲冗長的歎息,“她早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可她卻從未將這件事告訴自己。
每次她想要去她的房中說一說話,等待他的都隻有一道冰冷的房門,失去孩子他也難過,可為什麽他就不能等到李鳳鸞的輕言訴說,他說希望李鳳鸞能夠不顧一切的將他視為一座高山,他寧願自己身上的擔子重上幾分也不想看到李鳳鸞成為現在這副樣子,可是……
他再轉頭,李鳳鸞已經出來,她看向遠處的嗚翰樂和嗚呼克拉,卻沒有上前,隻定定的瞧著,收攏著額頭前的白發,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
嗚呼克拉看著心痛無比,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王爺,她想叫你過去。”
嗚翰樂卻站著沒動,隻輕輕搖頭。
“王爺,你們這麽多年,為何依舊不了解她?鳳鸞其實不是多麽堅強的人,她隻是希望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人支持,可是王爺……您可有想過,鳳鸞現在這樣子是最難過,他看著自己一日不如一日,而您即將成為皇帝,她在給自己準備後路也再給您準備後路啊……”
後宮?
嗚翰樂不相信,他一直堅信當年李鳳鸞與他的約定,他不會再娶,她也不會在離開他,這就是條件啊。
孩子嗎……還可以再生。
並且,他堅信,那兩個還未取名字的孩子還活著,隻是需要時間,可是……
他微微吸口氣,依舊沒吭聲。
嗚呼克拉無奈搖頭,從他身邊走過,“王爺,您這樣是在逼她離開你。”
嗚呼克拉追上李鳳鸞,拉著她的手,不顧嗚翰樂的尖利眼神,將李鳳鸞抱在懷中。
這畫麵太過激烈,任何人看了都會難受。
嗚翰樂卻依舊無動於衷,安靜的站在原地。
可沒人知道,躲在嗚呼克拉懷抱中的李鳳鸞已經哭成了一團,無聲的淚水打濕了嗚呼克拉的衣襟,就這樣保持這樣的姿勢很久。
等嗚翰樂走近,他才看清楚她紅腫的雙眼,心口堵的難受。
到底是夫妻啊,誰人都不好受。
“鳳鸞,是我……”
李鳳鸞隻搖頭將給邊飛天的藥丸拿出來遞給他,轉身就走。
嗚呼克拉還想再追上去,水仙將他攔住,“可汗,王爺,娘娘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邊公子那邊還需要準備準備。”
嗚翰樂察覺有些不對,盡管在醫活邊飛天這件事上他沒意見,可說到底還是不想看著李鳳鸞受苦的,他快步上前,將李鳳鸞拉住,李鳳鸞還想掙脫,他固執的將她禁錮在懷裏,低沉而有些微微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微微顫抖,“求你,就不能當我是的一切嗎?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麽,不要推開我,好嗎?”
李鳳鸞終於潰不成軍,淚水再一次成災……
救治邊飛天會叫她不能恢複身體,嚴重了還會叫她再不能行走,這些她一直未曾對任何人說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不得不告訴所有人。
嗚翰樂聽後一直垂頭,起身出去,等他到了隔壁的院子手中就多了一隻錘子,耗費李鳳鸞全部救活一個他的死敵,他豈能願意,既然他已經死了,他就要再叫這個人死一次。
手裏的錘子高高的舉起,李鳳鸞張開雙臂將他擋住,“額……”
本該怒吼尖叫,甚至用盡身上的力氣對他大罵,可她卻隻有一雙憤怒的雙眼和滿眼的怒火。
嗚翰樂氣的渾身顫抖,咣當一聲,錘子落地,指著李鳳鸞的腦門問,“在你心裏永遠都不會想到嗎?李鳳鸞,我們在一起快十年了,你可有任何時候將我放在你心上,對待別人永遠比我重要是不是?”
李鳳鸞渾身一怔,不敢相信的望著他,漸漸的放下手,連眼神也垂落下來。
嗚翰樂將這番心裏話在心理裝了足足十年了。
他本以為一再的妥協會叫李鳳鸞知道她對自己來說多麽重要,可是她為什麽不懂?沒有了她如何叫他苟活。
“如果我要你選,你會選擇他還是選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