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周擴

  “恩……已經一年整。”趙鐸如實說。


  “為何用這兩人？”


  “當初在漠北，人手不足，周大人從京都調集過來，影衛眾多，也隻要任意挑選，當時跟著去了很多人，不過最後活著回來的隻有七八個了。”


  周搖能夠將更多人安排在嗚翰樂身邊不被發現就是因為他每一次在人員調動之後都會有所行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


  “那好，叫那兩個人進來。”李風鸞回頭看了一下床上閉著眼淺眠的嗚翰樂對他說。


  趙鐸怔了一下，還是轉身出去了，進門之時，嗚翰樂已經醒來，麵露冰霜，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握緊了手中的寶劍。


  待兩人進門，李風鸞從床榻上站了起來，嗚翰樂伸手將她抓住，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慌。


  李風鸞轉頭衝他笑笑，“王爺，放心！”


  嗚翰樂定定的看著她，因為失血過多，此時還沒有多少力氣，可這件事也不想叫她來處理，奈何李風鸞堅持，他隻好鬆口，卻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兩個影衛一怔，明顯臉上滿是驚慌，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王爺！”


  嗚翰樂假死的消息出去的影衛是不知情的，所以他們看著驚訝是很正常，但是影衛是嗚翰樂的貼身保鏢，看到嗚翰樂沒事應該是高興，卻不是此時眼中的那種不可思議和驚慌。


  嗚翰樂的怒氣慢慢升了上來，哼了一聲，“你們該知曉叫你們來這裏的目的。”


  “……王爺，屬下，屬下不知。”


  趙鐸闊步上前，手中的寶劍已經出手，隻需要嗚翰樂的一句話，兩個人就會人頭落地。


  嗚翰樂卻沒再說什麽。


  李風鸞站在他身邊，瞧了兩人一眼，“你們跟隨王爺那麽久，為何輕易的就成了周搖的人？”


  李風鸞開門見山的問。


  “……王妃娘娘，屬下對王爺一片真心。”


  “死到臨頭還嘴硬，我給了你們機會，卻不知道珍惜，休怪我無情。”李風鸞也怒了，這個時候對待敵人不能心軟，尤其是自己身邊的人。


  “王妃娘娘，屬下，屬下……屬下知錯。”其中一個已經服軟，而另外一個就要抽出腰間的寶劍，趙鐸手速太快，未等那人將兵器亮出來，一隻手已經落地，血水從手腕上噴出來，男人痛苦的到底不起。


  “王爺，你，既然已經知曉，要殺要剮隨便。”


  “殺你實在太容易，對於叛徒隻有一死，可在死之前我還是要你知道，你跟錯了人。”李風鸞輕輕轉頭給那人身後的好多使了個眼色，趙鐸隻將手裏的寶劍猛的刺進男人的胸口，男人連地哼的時間都沒有，咚的一聲倒地不起。


  跪在旁邊的男人一直垂頭，未曾有半點言語。


  “你又該如何？”李風鸞問那人。


  “王妃娘娘，屬下知錯，屬下早就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可屬下既然是叛徒，就不能回頭了。”


  李風鸞不禁笑了起來，“自己當了叛徒卻將這種事情當成一種英勇，王爺待你們不好嗎？你們都是孤兒，從人販子中揪出來，教你們認字讀書習武，南征北戰，網頁對你們可能有過半點不？”


  “……正是如此，屬下才知道屬下知錯，可是……可是屬下已經走錯了，如何回頭，王妃娘娘，王爺，屬下知道隻有一絲才能謝罪，可是……屬下心有不服。”


  李風鸞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嗚翰樂，再看看他，沒有吭聲。


  嗚翰樂淺淺的呼吸聲之下是沉重的一聲長歎，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人為何如何容易被周搖說服，就好比當年自己的一個誤會叫李風鸞不顧一切離開的時候一樣，他隻在物質上對他們好，卻從未在別的地方關心過他們，他到底還是太過自我了，周搖的唯一一點好處便是對待手下都似乎自己的親人一般，偶爾會坐下來平起平坐的飲酒談心。


  就像李風鸞說的那樣，嗚翰樂對他們不薄，可也僅限於此，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不是平起平坐的百姓。


  “罷了，風鸞，交給你處置吧！”嗚翰樂好似非常疲憊，靠在床邊，緊閉雙眼，似乎在沉思，也似乎在自我檢討著，滿臉的愁容。


  李風鸞輕輕拍著他的手，從袖口中拿出一顆藥丸遞給他，他含在嘴裏，藥丸入口即化，李風鸞又給他診脈確定無事無事了才轉身。


  帶著幾個人出來。


  站在院子外麵。


  月朗星稀，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盛夏的深夜依舊無比的悶熱，隻有清風拂麵的時候才會覺得有些涼意，她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很久都不曾開口說話。


  疲倦，就好像這個夜晚一樣，大家都很疲倦。


  鬥爭了這麽久，死傷那麽多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王妃娘娘，屬下知錯，屬下甘願一死。”那人低語。


  李風鸞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瞧著他，“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屬下隻有代號飛鷹，不曾有名字。”


  全都是孤兒，就算不是孤兒，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嗚翰樂當年暗中訓練上千名影衛，挑選之時皆來自各地的人販子之手，有些已經放回家中，有些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回去了也不過是乞討或者成為奴隸，這才跟著嗚翰樂在一起。


  他們在漠北嚴寒忍受了十多年的寄人籬下，那段時光留給大家的全都是難忘的回憶卻也隻有痛苦和對家鄉的思念。


  嗚翰樂總是忽略一些細節，好比他們的內心，是多麽渴望能夠有一個人能夠在心口上貼上一塊之心的東西，哪怕是一塊熱乎乎的饅頭，可是嗚翰樂到底還是王者，他是做大事之人，這樣的小事自然想不到，顧及不到。


  周搖卻不同，他出身底層，曆經那麽多事情，他最懂得看穿人的內心，了解對方需要什麽，久而久之，很多人就安心的跟著他，哪怕得到一兩句貼心的話他們也知足。


  “我送你一個名字吧！”李風鸞突然說。


  飛鷹一怔，滿臉的詫異，半跪在地上的他震驚的渾身僵硬，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我給你名字，從此以後你就是個體，你有了自由，想去想留，任由你自己決定，但是我給你兩個選擇，想走我不阻攔，你要是回頭再來對我們不利，休怪我下毒手，第二，你想留下，我更加歡迎，從此以後忘掉從前的事情，那些過往都成為過去，我要你重新歸於到我們中來，就好像趙鐸一樣，你們都會有名字，將來會有家庭，我隻求你們不要再給王爺添殺戮了。”


  嗚翰樂的內心是仁慈的，他會因為一個虛無的信念一直堅守著，所以才會有一個又一個的皇帝登基，卻始終不是他自己。


  若非因為百般事情何人推著他前行，怕是今日的嗚翰樂早就轉身成了漠北的一個逍遙的漠北王兄弟，卻不是一個如今疲憊的他。


  “周擴！”李風鸞突然說。


  飛鷹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紅，他有了名字？這輩子都盼望著自己能夠有一個名字，這就好像落葉歸根，不再飄零。


  “王妃娘娘！”


  李風鸞轉身朝他走近，趙鐸擔憂的要去阻攔，她隻輕輕搖頭，毅然走到了那人跟前，伸著雙手，微微彎腰將那人攙扶起來，低聲說，“你叫周擴，從此以後你想去想留，都隨你，隻要你做到我的要求，你來選擇。”


  “……王妃娘娘，我，我……”


  “我知道，你們都苦命的人，有的人已經失去了家人，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家人在何處，你們內心渴望自由，渴望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切，可你們卻始終都背負著奴隸的身份，王爺說過，等事情平息，會給你們所有人一個交代，可你們有些人卻等不及。王爺不似周搖，他很多地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能說了不做，所以他隻會去做，卻很少說出來。周搖呢？對你們承諾再多，他始終都是叛徒，是禍國殃民想要篡權奪位的奸臣，你們跟了他，以後背負的罵名少不了，我不管你們之中還有多好，發現之後我都會給你們一個身份，至於是否接受，要看你們自己。”


  “……王妃娘娘，屬下，屬下何德何能？”飛鷹眼中含著淚光。


  李風鸞長歎一聲，拉著他站起身，後撤幾步，轉身繼續背對著他，仰頭望著天空中懸掛著明月，低聲道，“周擴，周章擴大，你以後的路會很長，你才二十歲，你會娶一個很漂亮的妻子，跟隨王爺繼續你的事業，或者成為一個獨立的人，種地插秧，放牛騎馬，帶著你的子孫後代享受安靜的生活。再或者，跟隨周搖，繼續南征北戰，可望著他當初給你們的要求，成為另外一個叛徒，背負千古罵名，腳下的路是自己選擇，我不會怪你們，隻是不能再傷害王爺，王爺已經不易。”


  李風鸞留下話，再沒多說什麽，她知道，很多人會以為她這樣做是在學周搖一樣收買人心，可其實她也是發自內心，這麽多年來，她實在太累了，尤其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整日看著嗚翰樂前後忙碌，即便是睡覺了也睡不踏實，她時常在想，這麽累這麽強迫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們回去吧！”李風鸞低聲歎了口氣，岔開那人，徑直往裏麵走。


  趙鐸緊隨其後，站在男人跟前，欲言又止，李風鸞及時叫住他，“趙鐸，過來，以後的路交給他自己決定。”


  趙鐸從小跟隨嗚翰樂身邊，看著這群人慢慢長大，很多人是不熟悉，可也多少有一些印象，想起一起長大出生入死到頭來卻因為別人的一些虛無的承諾和甜言蜜語就背叛了自己的過去，他實在看不過，如果不是李風鸞的決定，他也絕對毫不猶豫的殺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