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抓人
“王爺,王爺來了,王爺,王爺,我們要說出實情,王爺,他們一共三百多人,當初跟著周大人從邊塞回來進了軍中,整日攛掇我們新兵和老部下要我們跟著他們走,王爺明鑒,我們是被冤枉的。”
嗚翰樂眼神淡淡的看著他們,好似剛才他們的對話都沒有聽到一半,那些罵自己的難聽得字眼,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
但是,手中攥緊的鞭子卻已經捏出了一絲汗,他現在極其的憤怒。
周搖的確能耐不少,聰明才智,傭兵神武,算計周密,可他周搖也不過在自己身邊下大了一些命令,最關鍵的幾次征戰他甚至不在場,他更擔心周搖出事,幾次特意安排他跟著自己身邊免遭敵人之手,這裏麵很多人當初都跟隨在自己身邊作戰,出生入死,他當他們是生死兄弟,為何轉眼之間就有了另外一種版本,說自己不能成事?
也罷,那些過往之事,何必再提,自己如何自由後人去說,現在,他容不得半個想要背叛自己的人,一個周耀已經叫自己心情大為受挫,不想身邊還有這麽多,隻用眼神淡淡的掃視了一圈所有人,對身後的邊步天交代,“殺無赦!”
一聲令下,邊步天帶著人衝了進去,大家都在一起生活了幾年時間,南征北戰之下互相熟識,剛才誰說了什麽一聽便知曉,邊步天豈能抓錯人,走進去,一個個的拽著幾個叛徒往外麵推,想要抵抗的當場一刀子抹了脖子,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嗚翰樂騎上了馬背,最後看了他們一眼,低聲說道,“三百人?現在有多少?”
“王爺,從前的三百,現在三萬,甚至更多,您都要殺了嗎?我們做錯了什麽,隻因為我們跟錯了人?周大人有什麽錯,周大人跟在王爺身邊這麽多年,為了王爺的事情做了多少,王爺給了周大人什麽?王爺,您好好想一想……”
“愚蠢!”嗚翰樂低喝。再不想多言,怒摔一鞭,“統統殺!”
叛徒就是叛徒,他這輩子最恨的便是叛徒,他當周搖是兄弟,卻不想這個兄弟早早的就開始算計自己,將一個算計自己的人放在身邊,這種滋味誰人會懂?
他給了周搖什麽?是榮華富貴,是普天之下最殊榮的地位,他能夠將自己能給的權利地位全都給了他,可是他的心卻在皇位上。
嗚翰樂高高的揚起馬鞭子,聽的身後一聲聲哀嚎,慘叫聲漸漸遠去,他心情極其的複雜的往回趕,三千人?這裏一共才三萬多人,周搖的人就隱藏了三千之多,全部殺光,血流成河。
軍帳中,看著床上熟睡的容顏,他的心情才稍稍放緩。
李風鸞翻了個身,夢中,帶著香甜。
邊步天已經回來,正帶著人一個個的認人,鞭笞之下,是一個個的名字被咬出來,軍中頭一次發生這樣巨大的變化,人數越來越多,也證明了嗚翰樂對周搖的這份信任帶來的危害是多麽的嚴重。
數千人,清點了一整晚,直到早上的太陽微微亮起,才算結束。
嗚翰樂背對著雙手站在高台上,低頭觀望,放眼望去,多半人都是自己的老部下,他當做是厲箭的兄弟,卻揣著別樣的心思,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別人的厲箭戳向自己的胸口,這份心驚這份心痛,何人能夠理解?
場中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就隻有微微的清風拍打在麵上。
良久,他低沉的聲音才傳來,“我們征戰沙場三年,三年來,出生入死,南征北戰,邊塞的動亂,王城的生死之戰,數次的衝鋒都沒有奪走你我的信任,我將你們視為我的兄弟,生死之交,我有一口肉絕對不會獨自分享,我當你們是親人,我有一塊棉褥,也絕對不會自己藏匿,三年來,我帶你們不薄……”
話語到了次數戛然而止,所有人沒有吭聲,隻安靜的仰頭望著高處的孤者,他依舊高高在上,像神一樣既遙遠又相近,可他卻與自己是生死之交,多少次在戰場上廝殺,從自己跟前經過,隨後的一刀,便救了自己一命,多少次他隨便的一個眼神,叫自己鼓足了勇氣繼續分期抗戰才會有現在的這樣安靜的家園。
可為何……
世事難料,誰人會想到,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嗚翰樂長歎一聲,總是雷厲風行的嗚翰樂,如今的臉上卻斂上一層所有人看到見的悲傷,“你們為何如此待我?”
隻簡短的幾句話,早有人心思動容,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悔恨的低喝,“王爺,屬下知錯,是生是死由王爺定奪。”
“王爺,屬下知錯……”
接連而下,很多人知錯認罰,跪在地上的聲音就猶如當年喧天的擂鼓,那是抗戰的雷鳴,而此時卻是雷鳴過後的心痛。
良久,上千人之中仍有不乏少數人站的筆直,他們雖然眼中含淚,可早已經失去了對這份馳騁之心的向往,不知道背後周搖給了他們多少保證才會有如此決心。
陡然之間,幾個人的怒吼聲從角落處傳來,廝殺聲伴隨著分期反抗的人一起轟然而起。
隊伍之中有人上前阻撓,也有人站起來迅速倒戈,想要借此機會逃脫自己的自由,或者殺了眼前叫他們當成了另外一個敵人的嗚翰樂。
嗚翰樂卻站在高處一動未動,隻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記住了他們生前的最後一個神情。
手起刀落,數千個人頭落體,血水染紅了這個校場,難聞的血胸氣息,叫人心口發悶。
這裏本該是建立起友誼訓練強兵的之地,卻成了修羅戰場,殺的全都是自己的同胞。
在嗚翰樂那雙冷仄的眼睛裏麵難道就真一點難過都沒有?
遠處站在軍帳前的李風鸞微蹙眉心,這份心痛她感同身受著,因為這裏不少人都是她從前的老部下。
當嗚翰樂從場上下來,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息,遠遠的站在她跟前,沒有說話。兩個人四目相對,良久從沉默之背後,是如何的一種悲愴?
“王爺!”
“進去吧!”嗚翰樂的聲音透著幾分沙啞。
她點點頭,拉著他往裏麵走。
落座,嗚翰樂坐著筆直,雙手覆在膝蓋上,低頭瞧著地麵的一角,心思放空,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李風鸞安靜的坐在他的身側,手有些涼,兩隻手腕卻僅僅的攥著。
沉默許久,外麵也漸漸的安靜下來,“王爺!”邊步天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進來說。”嗚翰樂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
“王爺,留下了一千三百人,是否……是否驅散?”
“問問他們自己,不強求。”
“……王爺,我擔心這裏麵會有殘餘,隻要有一個存著疑心,對我們就有危險。”
嗚翰樂很想說全都殺光,可是他不能。他深吸一口氣,看了一下李風鸞,輕輕拍著她的手背,“你說呢?”
李風鸞笑了,知道嗚翰樂是於心不忍,可是她又如何忍心,但是,人啊,不能任何事情都做絕,叫人抓住了把柄,隻說,“黑白臉都要唱盡了才能籠絡人心,殺了一半,留下一半也都是自願,是去是留也由著他們吧,準備好糧餉,三倍,誰想走,不強求,誰想留不要帶有任何不同的意見,繼續放在軍中,重新編製,一定很好。至於死的人,將屍體運回家鄉,厚葬,銀子不能少,還要多給,這件事總會有個論斷,錯與對咱們已經給了他們自己選擇,立場不同,或許也沒有誰對誰錯,隻能說,身不由己。”
邊步天本還想繼續堅持著要所有人都離開,沒殺已經是仁慈,軍中有軍中的規矩,不能因為人多了和從前的感情就要壞了規矩,沒了規矩就亂了。
可聽李風鸞的話,多少還是有幾分動搖了,緊緊的抿著薄唇,等待著嗚翰樂的最後命令。
嗚翰樂微微垂首,好似依舊放空著心思,良久才一點頭,“照做!”
邊步天遲疑著,拱手道,“是!”
邊步天一走,李風鸞這才對他說,“王爺,悔不當初的事情不少,不差這一件,要緊是現在您是否要堅持下去,周搖不似文順軒和暗夜,他熟悉你的一切,在你身邊這麽長時間,了解你的一切想法和心思,並且他的人遍布所有的地方,你不知道誰會誰他的人,想要自己活命,不能手軟,你的仁慈就給了他一個殺你的機會。”
嗚翰樂豈能不知,可他和周搖就好像是兩條捆綁在一起的繩子,拆開了誰都不好過。
“恩!”
他輕輕的抱著她,下巴抵觸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吐了口氣,“有些累了。”
“知道累是好事,正好我沒睡醒呢,我們一起睡。”
“嗬嗬……你啊,總是能給我眼光的一麵,那裏麵有你的多一半人。”
“王爺,知道了還說,睡覺吧!”
嗚翰樂點點頭,天亮了才能安歇,黑白顛倒,任何人都吃不消。
這一睡,竟然直接到了隔天的早上。
嗚翰樂坐在床上還有些愣神,低頭看著地麵,李風鸞坐在桌子前吃著牛肉麵,偶爾抬頭看他一下,笑著端著碗朝著他走過去,“傻王爺做什麽美夢了還不想醒過來?”
“恩,夢到了從前的事。”
夢裏,周搖事實那個周搖,他與自己稱兄道弟,可轉眼就將刀子刺進了自己的懷中,這個夢,太可怕。
“王爺,牛肉麵好好吃,你不吃我就要吃光了。”
嗚翰樂嗬嗬一笑,站起身來,伸了伸胳膊腿,又精神抖擻,“那就多吃一些吧,我去看看誰的手藝,學了回去給你做。”
李風鸞當時隻是開玩笑的說說,沒想到他還記在心上了。她也沒攔著他,瞧著他換了衣服出去,自己繼續端著碗耐心的吃,最後連裏麵的湯汁也喝了個光。
中午,馬車到了軍帳前,往王城趕。
卻不知,此時王府已經開了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