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芒 第三十四章 立誌成為騎士的理由
“還不還手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得過是另一回事。鼓起勇氣邁出的第一步很重要,是吧?”蒂嵐轉過頭衝著弗拉德微笑道。
弗拉德揉著滿是眼淚和鼻涕抹的臉頰,激動的點著頭。自有記憶起,身邊的人全都對自己冷眼相待,就因為自己是個死了母親的私生子,明明是少爺的身份,弗拉德卻一直過著如奴仆般的日子。從小到大,同齡的孩子要麽就百般欺辱,要麽就像躲瘟神一樣遠離他。‘朋友’,多麽令人陌生的詞匯啊……
蒂嵐的動作太快了,還不待墨綠頭和矮個子反應過來,他們的老大就被放倒了。
緩過神的墨綠頭與矮個子對視一眼,丟下被揍的夠嗆的弗拉德,一齊向蒂嵐攻來。
不得不說,這幾個小混混般的青年常年與人爭鬥,更是通過了騎士學院的入學試,或多或少還是會些拳腳的,蒂嵐一擊打倒黃發青年,多少占了些出其不意的便宜。眼前二人嚴陣以待,又在一起鬼混多年,此時聯手對敵倒也算有幾分默契。
兩人左右夾攻站位,矮個子主攻下盤,墨綠頭主攻上盤。這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倒也讓蒂嵐疲於應付。
都說雙拳難敵四手,眼看蒂嵐左躲右擋就快要堅持不住了,二人心中暗自竊喜,想著再加把力道乘勢將其打倒。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巨吼,仿若被壓抑了許久的猛獸一般,伴隨著怒吼,弗拉德猛地斜身撞來。
矮個子與墨綠頭隻顧著夾攻蒂嵐,對身後根本就沒防備,也根本就沒想到這被自己三人欺負多年的廢物少爺竟然會暴起發難。被弗拉德這一撞之下,兩人瞬間失了平衡,向前一個趔趄。
看到兩人露出了破綻,蒂嵐趕忙欺身向前,提膝頂在墨綠頭的軟肋處,這一下頂得著實不輕,墨綠頭一時吃痛,彎腰倒地不起。
“啊!你們不是喜歡欺負別人嗎?你倒是起來啊!”見其倒地,弗拉德乘勢騎上墨綠頭的身子,一邊大聲的叫著一邊猛錘他的臉部,幾拳下來,直將墨綠頭揍得滿臉腫脹,昏死過去。
矮個子一看情勢不妙,轉身便跑,可還沒跑出去幾步便被蒂嵐追上,一腳踹倒。這一會兒的功夫,三個鬧事的青年全都被打倒,弗拉德還挨個騎到他們身上亂拳招呼著為自己解氣,直到過了半天蒂嵐將他拉開後,弗拉德才徹底住手。弗拉德大叫著,狂笑著,隨後又哭著。
直到今天,弗拉德才真正的發泄出來,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是可以不用一直忍受的;原來
是可以反抗的;原來是能夠打贏的……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呀,我們先離開這。”眼見著四周圍觀的新學員越來越多,蒂嵐拽著弗拉德三步並作兩步從人群裏穿出。
二人生怕被人攔住,追究個尋釁滋事的罪名。雖然自己是有理一方,可畢竟在騎士學院初來乍到,對這裏的規章製度一概不知,萬一受了波及,豈不冤枉。
弗拉德剛剛發泄的正在勁頭上,如今稍一冷靜倒也一陣後怕,邁開大步向前飛奔,左右搖擺之姿仿若大鵝一般。兩人左拐右拐,接連跑了數分鍾,直到一個僻靜的樹庭。
這是個處於兩棟小建築之間的庭院,種植著數棵粗壯的巨槐樹和低密的灌木,倒也算是個人跡罕至之處。兩人喘著粗氣,相視而笑。
“所以,你願意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本來我還想將過去全部遺忘,在這學院裏滿懷自信的重新開始,可命運並不想這麽安排啊,哈哈,正如今天被你看到的,我一直都是這麽狼狽,很可笑吧。”弗拉德低著頭說道。
“狼狽固然難堪,可獨自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忍受可並不是智舉。你應該試著分享,就像今天一樣,朋友們互相幫助彼此承擔,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變的。”蒂嵐摸著鼻子笑著說道。
“哈哈,也是,如果能早點遇到你這樣的人,說不定我早就改變了。蒂嵐,我可以真正的把你當做朋友了是嗎?”弗拉德仰著頭問道。
“當然。”
得到了肯定答複的弗拉德長舒了一口氣,仿若卸下了重負一般。
“既然是朋友,那我也不怕在你麵前丟人了,哈哈。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一直很自卑,真的自卑。我出生在艾諾山的一個貴族家庭,父親是當地的一個勳爵,母親是家裏一個普通的婢女。我的出生本就是我父親一次酒後放縱的意外,更捉弄人的是我的母親在生我時難產離世。神明給我安排的劇本是不是太過戲劇了?”
“就這樣,我頂著少爺的名義,卻過著奴仆的生活。從小到大,我的父親從未正眼看過我,他就這樣無視著我,可能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麵對他的家人時坦言承認了我是他的種。可這並未給我帶來任何好運,相反,還被擔心繼承家產的其他夫人和兄弟們處處針對。”
“好在門房的老爺爺看我太過可憐對我很是和善,每次我挨餓時他都會分幹糧給我,被打的慘了,去他那總能混上一口熱水,他還會用棉簽粘
著藥水擦拭我的傷口,藥水擦在背上那冰冰涼涼的感覺竟是我童年時期感覺最舒服的時刻。他本是個流浪漢,沒有任何親人,年紀大了之後也隻能幹些替人看門的活。”
“與其那些所謂的家人,我更願意將這個門房老爺爺稱呼為親人。有那麽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能與老爺爺一起相依為命的生活倒也沒什麽不好。可好景不長,那些刻薄的夫人們發現門房老爺爺對我照顧有佳,便隨便找了個失職的莫須有罪名將爺爺辭退了。於是,在家裏,我又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細節之處就不與你說了,總之,我過得就是狗一樣的生活。”
說到這裏,弗拉德的喘息聲急劇加重,他緩緩閉上眼睛,沉默一小會兒意圖讓自己的內心平複下來。蒂嵐隻是安靜的等待著,並沒有出任何聲音打斷他。過了好一會兒,弗拉德繼續說道:
“在家裏都是如此,更何況是外麵呢,紙包不住火,我常年被家裏人打罵欺辱的事在我們的鎮子上傳開了,那些曾經願意跟我一起玩的同齡孩子們漸漸開始疏遠我,躲著我,就像躲瘟神一樣。”
“剛開始我很不理解他們為什麽會這樣,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感覺叫‘丟人’,無論是誰,都不願跟我成為朋友,貴族瞧不起我不願與我為伍,平民就拿我貴族的身份當做笑柄,仿佛以他們平民的身份能夠將貴族踩在腳下是無上的榮耀。”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就像隻麻木的走獸一般,對辱罵充耳不聞,對拳腳默默相忍,仿若神明讓我來到這世界就是為了品嚐屈辱。我不知道這痛苦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我甚至不知道活著有什麽意義。”
“就在我被整個世界拋棄時,對我伸出橄欖枝的還是爺爺,他住在隔壁的鎮子裏,我時常去看望他,也隻有他把我真正當人看。可他年紀畢竟大了,老眼昏花又幹不了體力活,自從被我連累辭退了門房的工作後,沒有固定收入的他生活愈發拮據。”
“他曾是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不能看著他也生活在苦難裏。爺爺說很多窮苦百姓和沒有繼承權的貴族孩子都來參加騎士選拔,一旦成功便可以保護自己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辱。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既有不錯的薪水也能保護爺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開了眼,我竟然鬼使神差的通過了入學試,嗬嗬,畢竟挨揍多年,身體素質還是有的。所以,我就來到這裏咯。”
弗拉德長歎出一口濁氣,眼裏有晶瑩的光閃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