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芒 第十一章 蜘蛛傷疤
斐迪南上前兩步，將跪倒在地的阿勒扶起，溫和的問道：
“阿勒，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關於卡德納斯鎮你還知道些什麽，都好好跟我說說吧，如果真如你所言那樣不關你們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真的嗎？騎士老爺您可要說話算話啊。真的不管我們的事。再說了，這個活是阿勒這小子接的，阿勒你快跟騎士老爺們說清楚啊。”
還不待阿勒回答，身後跪倒的夥伴們迫不及待的叫道。
阿勒咬了咬牙，回答道：“卡德納斯屠鎮事件，我們確實是不知情，這些物資是一個戴著野豬麵具的黑袍人用了一枚帝國銀幣雇傭我們去卡德納斯鎮北麵的樹林裏運的，他許諾把這些糧食運走後就歸我們自己所有了，也許他就是屠鎮事件的罪魁禍首。”
“戴著野豬麵具的黑袍人？完全看不見長相麽？”羅曼在一旁追問道。
“對，跟我們對話時他的鬥篷帽子壓得很低，我們根本看不到長相。”阿勒如實回答道。
“那聲音呢？聲音是否有特別的?”斐迪南也忍不住問道。
“感覺有些沙啞，像是刻意將聲音壓低了一樣。”
“故意將聲音壓低的話根本就不知道原本的音色，難道要靠這個見了鬼的野豬麵具去找人嗎。”羅曼抱怨道。
“除了這些，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麽能讓人特別注意的地方？”斐迪南追問道。
“能讓人特別注意的地方，嗯，特別注意……啊！對了，在他給我銀幣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手上有一片很醜陋像是蜘蛛一樣的傷疤。”阿勒回憶了數秒後說道。
“手上有蜘蛛一樣的疤？好吧，這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特征，回庇特魯斯後讓教會派出些斥候騎士去打探吧。”羅曼聳了聳肩膀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們難道就不奇怪這些作物與牲畜的來曆麽，讓你們運你們就運？”羅曼眉毛一挑，厲色道。
“我們當然知道這些東西來路不正，也許是偷來搶來的，可我們想了好久也沒想清楚這個人為什麽會白白將這些物資送給我們，而且我們湖心鎮比較貧瘠，這些糧食夠我們幾家半年的口糧了，所以就直接收下了。”阿勒低著頭小聲說道。
“明知不是正常渠道獲得的糧食還想去占為己有，你們這些人還真就是一群小偷。”羅曼鄙夷的瞥著阿勒說道。
“夠了。”眼
見羅曼越說越難聽，斐迪南揮手將其打斷。
“老師，我可沒說錯什麽，還記得我們剛到湖心鎮時，那麽多的鎮民都說這個叫‘阿勒’的小子是鎮上的無賴小偷，現在一看，果然不錯。確實是個貪得無厭又貪生怕死的小偷！”羅曼不依不饒道。
“哈哈哈哈哈，小偷，好一個小偷！沒錯，我就是個小偷。”突然，阿勒開始大笑起來，歇斯底裏的聲音裏夾帶著些許哭腔。
“我親愛的騎士老爺們，你們吃過腐肉嗎？那種氣味惡臭入口粘稠的東西你們沒嚐過吧？你們吃過草根樹皮嗎？那種帶著泥土氣味又粗糙、幹澀常把喉嚨劃破的東西你們也沒嚐過吧？”
“那你們挨餓過嘛？就是那種一連三四天都吃不到東西，頭暈目眩又四肢無力的感覺，你們體驗過嗎？哈哈哈”
阿勒的笑聲更大了。
“我想答案一定是‘沒有’吧，也對，你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麽可能會有這種體驗呢。”
“可是啊，那些東西對於我和奶奶來說太平常不過了，我從小跟奶奶就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飽受鎮上人的冷眼和嫌棄。都說我是湖心鎮的小惡魔，從小偷盜……”
“哈哈哈，你們以為我不想從小做個好孩子麽？我也想！我也想從小接受教育，待人友善彬彬有禮，我也想年齡稍長時能在鎮上找個師父，學一門別管是鐵匠或是木工之類的手藝，我也想安安穩穩的在鎮上生活不讓我奶奶受苦！”
“可是啊，神明卻不這麽想，神明就想讓我活成那湖邊的爛泥一樣，被人狠狠踩過之後還會滿心厭惡的咒罵幾句。所以我不信神，更管不了什麽節操美德，隻要能讓我奶奶吃上飽飯，被人罵小偷又能怎樣，我就是個小偷！”
“這次的糧食和牲畜也是我主張留下的，有什麽罪我認就是了!但我奶奶什麽都不知道，還請老爺們不要去為難她。”
淚水混雜著鼻涕沫從臉上流淌下來，阿勒一邊痛哭一邊大笑的呐喊著。
本因沒得到有價值線索而惱火，想在阿勒這些小毛賊上撒撒火氣教訓一番的羅曼，此時此刻竟也變得啞口無言。他萬萬沒想到叫罵了幾句“小偷”就讓這個阿勒有這麽大的反應。
斐迪南在一旁靜靜的聽阿勒說完，長歎了口氣說道：
“我理解你所遭受的痛苦，我相信光明神也在天穹之上靜靜地注視這一切的，神明並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但一時的苦難並不應該成為
觸犯罪惡的理由。偷盜確實是一種罪惡，幸運的是，它還並未大到無法彌補的地步。如果你的供詞能為我們找到卡德納斯慘案的真凶，我相信，看在這份功勞上，光明神是願意寬恕你的。”
“神明真的能看到我們的苦難並寬恕我這種人的罪惡麽？”阿勒仰起頭注視著斐迪南道。
“當然，我們都是光明教會的人，都是代替神明行走於這世間，我們所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神明自然也會知曉。我們都了解了湖心鎮的狀況，會代表教會資助鎮上的百姓的。至於你，隻要你心懷改過之心，神明又怎麽會拋棄你呢？”
斐迪南輕撫著阿勒額頭回道。
阿勒聽到斐迪南的話後，眼眸中的光仿若明亮了少許，隨後深深的將頭埋在膝間抽泣著。
斐迪南與羅曼簡單的商議了一下，決定將阿勒一行放回湖心鎮，畢竟這群小青年隻是私藏了些糧食，並未真的參與卡德納斯鎮的事件中去。
可就在眾人走到洞口時突然發現，洞外已經被城衛軍列隊封鎖了。
洞口外的山麓上兩排裝備精良的城衛軍在路兩側一字排開，一位身著帝國將官鏈甲的騎士策馬走到近前，在馬背上欠身施了個簡易軍禮，說道：
“看兩位閣下的穿著，應該是教會中人吧，不知為何深夜在此？”
見來人問話，羅曼上前答道：“我是聖殿騎士團第三軍團團長羅曼，旁邊這位是我的老師，我們來此調查卡德納斯鎮事件的線索。”
“哦？原來是最近新晉的軍團長羅曼啊，真是失敬。不過太巧了，在下也是為調查卡德納斯鎮事件沿著線索追蹤至此。”軍官回道。
此時有偵查的城衛軍從洞裏走出匯報道：“長官，在這處山洞裏確實查到了疑似卡德納斯鎮被洗劫的農作物和牲畜。”
聽聞此話後，端坐在馬上的軍官下令道：“既然證據確鑿，這幾個人就定然與卡德納斯鎮事件脫不了幹係，先帶回收監在威士底獄，等候問話吧。”
“我們剛剛已經盤問過了，這幾個青年隻是附近湖心鎮的鎮民，洞裏的農作物是受人蠱惑幫別人搬運的。並非慘案的直接參與人。”
羅曼一看城衛軍要帶走阿勒，趕緊出聲幫忙解釋道。
“羅曼軍團長是教會的大人物，對審訊這種粗活想必是不甚了解，賊人說的話怎麽能輕易相信呢？還是交給我們城衛軍帶走好生審問吧。”將官皺了皺眉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