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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芒 序章 麥田上的太陽

  亞爾蘭大陸東部,萊恩帝國。


  在鐵腕宰相勞倫斯為首的一眾貴族主張下,莊園製開始在帝國七大行省內施行。數月後,不堪重負的農民於天芒省內爆發反對莊園製的抗議活動,隨著時間推移,抗議漸漸演變為暴亂。


  為應對此次事件,帝國抽調各地精銳兵團進駐天芒省……


  連綿不絕的大雨依舊在持續著,本該端坐於中天的太陽已經近一周沒露麵了。廣袤的曠野在持續的暴雨的蹂躪下變得潮濕而泥濘。


  在這眾人都避之不及的惡劣天氣下,一支隊伍由遠及近開赴而來。


  排在前麵的是三個步兵方陣,隨後是兩個千人隊的騎兵軍團,這支隊伍裏每人都身披帝國製全身板甲、頭戴覆麵盔,騎兵所乘坐騎皆是天芒省北部特產的草原戰馬,隊伍裏更是不乏身披榮譽披風,腰挎誓言之劍的受封騎士。


  無論是從裝備配備亦或是人員構成,無不證明著這是支精銳的虎狼之師。


  中軍旗手護著兩麵大旗在隊伍前方開路。當頭第一麵是以深紅色打底,上繪一隻燙金色的振翅雙頭鷹。取浴血飛鷹之意,代表帝國軍方。


  而緊隨其後的那麵大旗以墨綠色做底色,上繪一個亮銀色的狂風標誌。這是帝國聲威赫赫的帝國軍第九軍團,因戰功顯赫,受帝國皇帝蘭開斯特三世禦賜“暴風”番號。


  萊歐斯將目光從旗幟上收回,眯著眼睛望了望陰雲密布的天空,轉過頭說道:“最近天芒的天氣還真是反常啊,明明是風季,可這大雨卻連綿不絕,難不成是這天哭了不成?真不知道還得多久太陽才會重新光顧天芒啊。”


  “天芒氣候曆來寒冷幹燥,就算反常也長久不了,用不了幾天太陽就會從遠方麥田邊的天際線升起了,天是不會哭的,可將軍你要是再不下令紮營躲避暴風雨,我們可能就會哭了。”副將繆斯笑著回道。


  “天上的太陽盼不了幾天就會升起,可平民心中的太陽還要讓他們盼多久才能升起呢?……傳令找避風處安營,待暴雨過後再前進吧。”萊歐斯沉吟道。


  一座座行軍帳很快被支起來,將士們開始忙著埋鍋造飯,整個過程井然有序,不曾有任何嘈雜之聲。


  營地被安置在下風口處,外麵依然嗚嗚咽咽的刮著狂風。萊歐斯端坐在中軍帥帳內,寬闊而幹淨的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在纖長而又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寶藍色的瞳孔緊緊的盯著麵前的燭火發呆。


  此時此刻,這位年輕而又英俊的將軍心情簡直是糟糕透頂,就在數月前,自己所率領的暴風軍團奉命去剿滅天芒省農民暴亂。


  可在深切了解到了底層農民生活的疾苦後,萊歐斯並沒有用暴力鎮壓平亂,而是選擇了為民請命,希望帝國能暫緩‘莊園製’的施行。


  萊歐斯的決定在帝國同僚中引起了軒然大波,要知道,‘莊園製’是以帝國宰相勞倫斯為首的絕大多數貴族極力擁護的新政策。


  毫無疑問,自己的決定將暴風軍推向了風口浪尖。


  營帳外響起腳步聲,隨後,來人輕輕的在門口的厚氈布上扣了三聲。


  準是繆斯這家夥,這家夥總是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禮節。萊歐斯心想著。來人走進,果然是副將繆斯,他大踏步的走至帳篷中央向萊歐斯行了一個鄭重而標準的軍禮。


  “行了,真的是,你老這樣是在給我戴高帽子嘛,趕緊坐下你這個該死的瘦猴子。”


  “這叫軍禮!這是帝國傳承的神聖禮儀,代表著對主將的絕對尊敬與服從,你這肥豬到底懂不懂?”


  “哪個狗屁禮儀允許你稱呼自己的主將為肥豬啦?”萊歐斯笑罵道。


  萊歐斯與繆斯從小在一個叫做卡德納斯的村鎮中長大,是在一個泥塘裏打滾的好兄弟,長大後又一同參軍,同仁多年卻在私下裏保持著孩提時代的稱呼。


  因萊歐斯幼時肥胖,繆斯從小身型消瘦,故有了“肥豬”與“瘦猴子”。


  “話說你這次的決定不會太冒險了麽?要知道此時此刻回帝都複命可不是明智之舉,在那裏想我們完蛋的人可不在少數。”玩笑話過後,繆斯神態凝重的道。


  “我當然知道冒險,可我們別無選擇不是麽?僅憑我們一個軍團是沒有辦法對抗整個帝國的,再對峙下去隻會讓事態更嚴重。”萊歐斯皺著眉毛回道。


  天穹之上陰沉厚重的悶雷滾動,隨後猛然炸裂。雨下得更大了,在暴雨的衝刷下積水慢慢匯聚成小河,為數不多能見到的地麵也早就被浸潤得鬆軟異常,一腳下去,就會有大量的泥土粘在靴子上。


  這樣根本就沒法趕路了!

  萊歐斯心中焦急萬分,此時此刻,他恨不得立刻飛到帝都麵見皇帝陛下來匯報天芒省的真實狀況。


  遙想數年前,帝國皇帝蘭開斯特三世金台拜將,將帝國軍第九軍團的帥印交到自己手中,並禦賜封號“暴風”,君臣和睦,是多麽的讓人豔羨。


  萊歐斯始終相信皇帝陛下是信任自己的,更是會體恤民意的,絕不會下令屠殺沒有反抗能力的農民。


  但讓人擔憂的是,天芒省前線離帝都萬裏之遙,實在是太遠了,遠到命令下達、消息傳遞都要半月之久,而如今形勢錯綜複雜,稍有不慎,恐怕都是萬劫不複的結果。


  想到此處萊歐斯站起身,焦急地在軍帳內來回踱步。


  “嗚”淒厲的號角聲突然響起,配合著雨水的衝刷聲更顯尖銳刺耳。


  是警戒號!

  萊歐斯如受驚的猛獸般衝到桌邊,抓起覆麵盔就大踏步向外走去,繆斯也緊步跟上。


  大雨如注,斥候三步並兩步的跑過來報告說營地北麵、南麵與東麵都有大量帝國軍出現。


  帝國軍!如果是從前,自然是並肩作戰的友軍,但此時的情況就比較微妙了。


  萊歐斯手按營地的氈門,翻身一躍爬到了營帳頂部,向遠處望去,隻見遠處的帝國軍團陣容整齊,中軍是手持盾牌的龜甲重步兵方陣,武裝到牙齒的重裝衝擊騎兵緊緊的護在兩翼,隊形向前延伸,仿若兩支蓄勢待發的虎鉗一般。


  是攻擊陣型!

  萊歐斯心底一沉,來者不善,看來是免不了一場惡戰了啊。


  “哼,圍三闕一,特意把西方敞開讓我敗逃麽?這簡直就是對我們的羞辱,準備作戰吧。”萊歐斯衝著一旁神情嚴肅的繆斯說道。


  命令一層層傳達下去,整個軍團快速的反應起來。


  伴隨著集結號角淒厲的嗚咽,三個步兵方陣成犄角之勢列好,兩個騎兵團列成錐形陣遊弋在左右兩翼。


  此番行軍萊歐斯隻帶了這五個兵團,並沒有遠程火力掩護,而且更要命的是,為了加快行軍,並沒有攜帶重盾和騎槍等重型裝備。


  此時若是爆發軍團級別的正麵衝突,真是不利到極致了啊……


  看著遠處逐漸展開陣型的弓箭方陣,萊歐斯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保證在自己的隊伍成為活靶子之前讓士兵們衝過去與對方攪在一起。


  萊歐斯翻身上馬,在軍陣前策馬徘徊,豆大的雨滴從高空墜落,砸在士兵們的盔甲上,在霎那間碎裂、綻放,將它生命的最後一個畫麵以“花”的模樣展現在世人麵前。


  士兵們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等待主將下達命令。


  萊歐斯看著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部下,感慨萬千……曾幾何時,暴風軍團還是帝國最年輕的軍團,在軍團成立之初,平均年齡僅有十九歲,幾乎整個帝國軍界都不看好這支沒有經驗又年輕氣盛的軍團。


  但就是這樣一支軍團,北拒蠻族,南平賊亂,十數年間縱橫大陸各地無人能與之相抗。


  萊歐斯抹了把臉頰上流淌的雨水,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

  “兄弟們,我們軍團十年前由帝國軍部在天芒省征募青壯建立,可以說各位都是天芒省的老鄉、子弟兵。”


  “正如成立之初我們所宣的誓一樣,我們既為帝國立下了赫赫戰功,也為我們自身贏得了無上榮譽。”


  “但是這次,情況不一樣了,現在數倍的敵人將我們圍在此處,而且就算我們浴血奮戰也不會有任何榮譽。”


  “因為我們被帝庭裏的一些奸佞扣上了叛軍的帽子!這沉甸甸的帽子可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啊,哈哈哈,但是我們也沒什麽好怕的,我們暴風軍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萊歐斯頓了頓,語氣嚴肅的繼續說道:


  “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清楚,我們是為自己的家鄉請命!我們從未背叛帝國!我也相信皇帝陛下不會對我們這些曾為帝國奮戰的將士趕盡殺絕,一定是一些小人歪曲了事實,蒙蔽了陛下!”


  “所以我們今天必須要殺出條血路,將天芒省血淋淋的真相帶到帝都,帶到陛下麵前!暴風軍團!聽我號令!衝鋒!!”


  “殺!”震天的怒吼聲從這一萬多個喉嚨中噴薄而出,這支曆經血戰的兵團在一瞬間放出的殺意仿若有實質一般直射天際。


  兩翼的騎兵率先衝鋒,鐵蹄奔騰,塵土喧囂。在騎兵的掩護下,步兵主力緊跟而上,每一個人都呐喊著,奔跑著……整個兵團直取對方中軍衝鋒而


  去。


  四周的帝國軍迅速做出了反應,弓箭手放了一輪齊射後便退到重步兵方陣後,嚴陣以待。


  雖然兵團搭配與人數都占了壓倒性的上風,但麵對名震天下的暴風軍,帝國指揮官並不敢有任何托大。


  以輕裝騎兵對陣裝配重盾武裝到牙齒又原地固守的重步兵團可算是占盡劣勢,乃用兵大忌。但萊歐斯沒有辦法,他下達了衝鋒命令。騎兵們也沒有怨言,哪怕是自殺式的衝鋒,他們依舊麵無表情將命令執行的義無反顧。


  萊歐斯一馬當先,在隊列最前方衝鋒。在兩軍即將交匯時,他起身站立,右腳點在戰馬頭部,借馬力騰空而起。


  在半空中,萊歐斯凝聚起全身魂力,刹那間,赤紅之光大放。澎湃的火屬性魂力不斷地從萊歐斯身體裏湧現出來,在他的身邊具象化成火焰,此時半空中的萊歐斯就像是一個閃著紅光的巨大火球一般,撲向敵陣。


  這一刻,萊歐斯周圍的雨水都被巨大的熱量蒸發,烈焰燃燒,水汽升騰。這熾烈的赤紅與陰翳的天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遠處的山坳看去,便如太陽一般耀眼……


  廣袤的平原,陰翳的天空,傾注的暴雨,彼此廝殺的士兵,以及半空中那血紅的‘烈日’。畫麵仿若定格在這一瞬間……


  ……


  半個月後,帝都聖洛倫索,紅堡。


  蘭開斯特像往常一樣在早飯後來到書房,他撫了撫日益發福的肚子,看來以後要加強運動了啊,這個季節紅堡後邊的花園應該已經百花怒放了吧,倒是個飯後散步的好去處。


  雖然心思已經飛到後花園去賞花了,但蘭開斯特還是搖了搖頭,改天吧,今天不行。


  剛剛內侍報告說有從天芒省前線傳來的消息,作為一國之君怎能不勤於政事呢?想來,萊歐斯已經將天芒的亂事處理好了吧,天芒畢竟是他的家鄉,他去整治天芒想來定會輕車熟路,將事辦得漂亮的。


  蘭開斯特邊吹著口哨邊在禦案前坐下,撕開裝著密報的信封開始讀了起來。一讀上密報,蘭開斯特嘴裏歡快的口哨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緊緊皺在一起的雙眉。


  內侍唐恩在蘭開斯特身邊服侍多年,皇帝在書房工作時他都會陪在身邊服侍,多年的伴君經驗讓他練就了察言觀色的好本事。無論是大臣當麵匯報還是書信往來,他總能從皇帝的麵部表情讀出大致內容和事態的嚴重性。


  可是,無論是哪次都沒能像今天這樣,讓皇帝從歡欣變到驚呆又變到憤怒最後化為哀傷。


  蘭開斯特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信上的內容確認無誤後才作罷,長歎一口氣向書房外走去,臨近門口時還特意向唐恩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跟隨。


  究竟是什麽訊息能讓皇帝陛下如此失態?四下無人,唐恩終是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靠近禦案偷瞄了一眼,可這一眼便將他嚇個半死。


  這訊息是一封捷報,隻見信紙上隻寫了兩行小字:


  帝國第九軍暴風軍團,於天芒省平叛時臨陣倒戈,聯合暴民公開叛國。承陛下聖恩,我部曆經血戰,成功將其剿滅。叛軍暴風軍團自指揮官萊歐斯往下已盡數斬殺。至此,天芒省暴亂已全部平息,我軍大獲全勝。


  右下角署名為前線戰役指揮官阿蒙·沃爾斯。


  蘭開斯特沿著紅堡的城牆走著,紅堡位於聖洛倫索地勢最高處,整個城堡算是建在山脊上。


  站在紅堡的牆邊便可以俯瞰全城,整個聖洛倫索的建築、街道都曆曆在目。當初皇室選擇在此處修建宮殿便是為了享受這俯視眾生的快感。


  正當蘭開斯特看著遠處發呆時,突然從牆邊的石縫裏竄出一隻壁虎,為防止驚動聖駕,牆邊輪值的守衛手起劍落向壁虎斬去。可這小東西靈活得很,這一劍隻斬斷了它的尾巴,趁著這功夫小壁虎一溜煙竄回石縫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蘭開斯特望著牆邊那一截帶著鮮血的尾巴朝著守衛問道:

  “小壁虎被斬斷了尾巴,換到了逃生的機會,斷掉的尾巴也還會長出來對吧?”


  “陛下息怒,是屬下辦事不利!”守衛以為皇帝在怪罪沒能將驚了駕的壁虎斬殺,趕忙跪倒在地回道。


  “被斬斷的是尾巴,逃出生天後還會重生,可算皆大歡喜。可如果被斬斷的是手足呢?那它還能活麽?”蘭開斯特自顧自問道。


  “怕是活不了。”守衛沒搞懂皇帝為何如此發問,隻能老實答道。


  “對吧,手足被斬斷,就活不了……”蘭開斯特邊嘀咕著邊望向遠處。


  而在那遠處的天邊,烏雲密布,暴雨將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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