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八月十九（下）
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魯迅《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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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8月19日下午……
莫斯科市內圍繞白宮已經發生了大規模的示威活動。震驚而激動的莫斯科市民圍住坦克和裝甲車。人們激動的大呼。演講；喧囂的人群導致整個莫斯科許多地方的汽車交通中斷。
莫斯科的實業界已發表譴責政變的聲明。當天所有的交易所均已停止營業。
在白宮對面的橋上。憤怒的人們擋住了軍用裝甲車輛的去路。加里寧大街和環城路上。人們將無軌電車推到路中心築成路障。人們躺到坦克底下。將鐵棍塞進停下來的坦克的履帶中。
有些士兵漠然看著這一切。有些則加入了人群之中。剩餘的驚恐的作戰人員拚命的向上級呼叫。但除了通過無線電台聽到「保持鎮靜」的命令外。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指示。
而在國際上。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態度強硬的表示：拒絕承認政變者的合法性。戈爾巴喬夫仍然是蘇聯唯一合法的領袖。
8月19日傍晚。塔曼師的六輛停在白宮前的坦克嘩變。在人群的歡呼聲中。開進了白宮的防禦工事內。充當了白宮的守衛者。
稍晚。阿爾法特種部隊宣布拒絕參加封鎖行動。也不參加對白宮的突擊。
克里姆林宮……
陸軍總司令瓦連尼科夫怒氣沖沖的走進了會議室。他沖著坐在那裡的幾位緊急狀態委員會的領導大叫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葉可欽那個野心家正在廣場上煽動群眾。現在已經有軍隊的坦克被他們劫持了。我們全體請求立即採取果斷措施消滅冒險家葉利欽及其黨羽。不能再猶豫了。」
在座的幾個高級領導對視了一下。盧基揚諾夫嘆了口氣說道：「可是。。親愛的元帥同志。那裡有十萬群眾。如果強行進攻會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性後果。這個歷史責任我們誰負擔的起。」
「我們都要上斷頭台了。你們還他媽的考慮什麼歷史責任。」 瓦連尼科夫怒吼道。他真的對這些猶豫不決。婆婆媽媽的領導們失望了。早知道如此。他根本不會跟他們一起來趟這灘渾水。
「好了。不要吵了。」克雷奇科夫打斷兩人的爭吵。說道：「元帥同志。您有什麼具體的計劃嗎。」
「現在我們必須對白宮大樓嚴密封鎖。並切斷其水源、電源、電話和無線電通信等設施。中斷他們與外界的一切聯繫。在最後通牒后。動用特種部隊進攻白宮。如果人群阻擋的話。我們可以調集高壓水龍和催淚彈驅散人群。」 瓦連尼科夫馬上說道。
「這個。。」一旁的亞佐夫元帥猶豫了一下說：「在我看來。聯邦大樓附近的任何武力行動都會引起可怕的流血事件。那裡有那麼多人啊……」
「您。。」瓦連尼科夫憤怒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官。轉身大步離開了會議廳。他已經發現指望這些人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就在他們商議的時間。全蘇列寧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領導簽署聲明：這是一次叛亂。目的在於反對戈爾巴喬夫的深刻改革的方針。全蘇列寧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央號召青年們。首先是士兵不要受叛亂分子的蠱惑。
榮獲列寧勳章的全蘇列寧農業科學院院士吉洪諾夫號召合作社領導人和企業家抵制叛亂。
白宮周圍的數萬人集會持續了數小時。傑出的俄羅斯音樂家、大提琴家羅斯特洛波維奇（他生活在美國）出現在廣場上。免費為人們表演大提琴。引起了人們情緒的進一步高漲。
白宮附近的軍隊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士兵在軍法的束縛和人們的呼聲下。顯得十分焦躁。尤其是看著背叛軍令。投入示威者一方的坦克。很多士兵的眼神都很複雜。要不是軍官的彈壓和瓦連尼科夫元帥及時採取行動。情況還會進一步惡化。
8月19日的晚上。對於雙方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一夜。
在讓戈爾巴喬夫辭職的努力失敗后。亞納耶夫等人灰溜溜的返回了莫斯科。他迅速被推舉為新的第一書記。並且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就在新任「蘇聯第一書記」亞納耶夫發表措辭強硬的聲明。宣布戈爾巴喬夫因健康原因辭職。並逮捕葉可欽和其反動黨羽的時候。
盧基揚諾夫已經因「身體原因」離開克里姆林宮逃回家中躲避去了
巴克拉諾夫則找了一間安靜的辦公室坐下來。起草致亞納耶夫的聲明。聲明的開頭這樣寫道：「尊敬的根納季?伊萬諾維奇。鑒於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已不能穩定國內局勢。我認為已不能繼續參加該委員會的工作……」
這時的克里姆林宮已經是一派惶恐和樹倒猢猻散的氣氛……
白宮。俄羅斯聯邦大樓……
葉可欽還在通過大樓中唯一的一部還沒有被切斷的電話向外聯繫。這部電話是819事件前剛剛裝上的民用電話。沒有在克格勃的登記檔案中。因此保持了暢通。葉可欽迅速的與美國、英國和法國大使館取得了聯繫。在得到了美國總統薩姆?納恩態度堅決的支持后。他信心大增。
他的衛士長科爾扎科夫已經給他準備了撤退方案。如果對抗失敗。他就打算從地道撤退到河岸。登上快艇然後使用美國大使替他準備的一架專機逃亡美國。然後在那裡組織流亡政府。繼續鬥爭。
葉可欽的副手魯茨科伊此時正忙碌著改善白宮的保衛。他將自己所能掌握的武裝力量。。總統衛隊和一支人數不多的警察分隊以及由退役軍官、職業保鏢和其他戰士組成的志願兵隊伍。還包括剛剛投入白宮的六輛坦克。他把這些力量組織起來加強這裡的防衛。而他的手下則走到廣場上。將集會的人群組織起來充當「人牆」。
白宮內的人們逐漸的不再慌張。他們開始有序的檢查崗哨和制定安全守則。有經驗的守衛們開始向普通員工講解如「……在白宮受到催淚瓦斯和神經麻痹毒氣彈攻擊時應用浸濕的毛巾捂在臉上……」等細節方法。
…… ……
1992年8月19日夜。克里木半島。福羅斯……
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戈爾巴喬夫神色冷郁的看著遠方的大海。海上風平浪靜。平時這裡經常出現的遊艇。客輪、貨船和駁船。一艘也看不到了。唯一能看到的是兩艘護衛艦停在那裡一動不動。其中一艘是這裡的守衛艦。另一艘稍大一點的是昨天剛剛開來的。自從它來了以後所有的船隻都離開了。而通常能看見守衛艦上的水兵在夜間有時游泳。有時唱歌。但現在卻連一個人也沒有。
白天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博爾金、舍寧等幾個頭目已經來過。威脅戈爾巴喬夫在辭職聲明上簽字。但是卻被強硬的拒絕。戈爾巴喬夫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敢採取這樣大逆不道的行動。整整一天他都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中。罕見的使用俄國髒話破口大罵了緊急狀態委員會的人。
不過在憤怒過後。他開始擔憂起來。不但擔憂國家的前途。也擔憂自己和自己全家的安危。總統別墅區里。車庫旁。大門邊。直升機起落場都有武裝人員值勤放哨。所有的人都是新面孔。他們都佩帶著衝鋒槍。神色嚴峻。這一切都讓人感到恐慌。畢竟政治鬥爭是世界上最無情最殘酷的鬥爭。
戈爾巴喬夫全家聚集到一起。商量著要節約食物。為了防止克格勃下毒。他們決定只吃8月17日前運來的食品。戈爾巴喬夫的妻子把水果放到袋子里收起來準備留給孩子們。同時把備用的藥品和片劑藏起來。並決定以後只吃這些葯。在晚上十二點左右。戈爾巴喬夫用一個小型的錄音機錄下了自己對蘇聯人民的最後講話。他的女兒將錄音帶藏到了別墅的幾個地方。
這個夜是緊張而漫長的……
戈爾巴喬夫睡不著。他走出別墅。沿著小道向前走著。從黑暗中走出了一個警衛。戈爾巴喬夫並不認識他。第一書記輕蔑的看了一眼這個警衛。繼續向前走去。警衛立刻跟了上來。戈爾巴喬夫走了幾步。回頭惱怒的問道：「難道我在這個別墅里也被限制了自由嗎。」
這個警衛的眼神中突然閃出了一絲奇怪的神色。他走上前來四下看了看。突然低聲說道：「書記同志。拿著。」說著他塞給戈爾巴喬夫一個東西。馬上轉身離開了。
戈爾巴喬夫吃了一驚。他心中一動。連忙將東西塞進自己的懷中。然後裝作毫不在意的繼續走了一會兒。回到房間后。他立刻蒙頭蓋上了被子。在被子中打開了那個東西一看。是一個小巧的通訊裝置。背面粘貼著一個小本。上面是使用方法。確切的說。這是一個跳頻的特種發報機。
雖然叛亂者切斷了別墅的電話。但卻沒有對這裡實行干擾。他們知道除了電話之外這裡沒有任何通訊設施。也正因為如此。戈爾巴喬夫一家在白天使用日本的袖珍收音機聽到了一些BBC播發的莫斯科的消息。現在有了這個發報機。戈爾巴喬夫心中大喜。但是他還是有一絲疑慮。不知道這個東西來自何方。。是葉可欽。還是其他領導。還是美國人……
為了防止被監視。他悄悄的在被窩中用手電筒看完了發報裝置的介紹。打開了開關。開始對外聯絡。滴滴滴的聲音輕輕的響了起來。很是清晰。看來這個發報機的功能很強。隨著滴滴聲戈爾巴喬夫的心狂跳了起來。突然嘟。。一聲。顯示對面接通了。隨即一些莫爾斯密碼被發了過來。戈爾巴喬夫對照密碼本一看。心中大驚：那些密碼翻譯過來就是。。第一書記您好。我是庫賽?阿卜杜拉。
…… ……
8月20日凌晨。莫斯科……
瓦連尼科夫元帥有些絕望了。這裡的人群越聚越多。在夜晚也依然緊緊環繞在白宮之外。要想進攻白宮。必須將人群驅散。這麼大規模的行動必須得到政府各部門的有力幫助。使用水龍或者催淚瓦斯才行。總不能叫軍隊的機槍進行掃射吧。而且更糟糕的是。這次行動一開始就被確定為恐嚇行動。所有的坦克都沒有攜帶彈藥。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動用阿爾法或者格魯烏的特種部隊進攻白宮。可是現在阿爾法部隊不服從他的指揮。而其他部隊也在等待緊急狀態委員會的指示。瓦連尼科夫元帥用軍人的直覺感到。只要天一亮。這件事情就要完蛋了。
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強勁的旋翼聲音。瓦連尼科夫元帥一驚。抬頭看去。只見十幾架直升機排成隊列。燈光閃爍之中向廣場方向疾飛而來……